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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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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罗是和刘帕进行肌肤之亲的第二个男人。第一个是在大学期间。其实那时刘帕已经临近毕业了,一天晚上,一个男生忽然来找她,给她一个本子,上面画的全是她的速写:站着的,走着的,跑着的,嗔着的,笑着的,沉静的……他说他是美术系的。扉页上写了一段话:“你不知道我是谁,这并不要紧。你可以把我看做从你身边走过的每一个陌生的人。”刘帕真的并不认识他,但是一看到这句话,刘帕心里就涌起一种无名的酸涩,她哭了起来。他们走下楼,在偌大的校园里散步。走到一个小花圃里的桂树下时,那个男生抱住了刘帕,他们躺到了地上。夏天,他们穿得都很薄,不知怎的他就和刘帕贴在了一起,他一点一点抚摸着刘帕的身体,亲吻着,用他的下体顶撞着刘帕,但是他没有进去。刘帕的腿抿得很紧,后来,她擦着那男生满身的汗水,忽然觉得十分难过,就把腿分开了。但他还是没有能够进去。他们就这样缠着,缠到深夜。第二天刘帕在宿舍里醒来,闻着头发上淡淡的青草味道,觉得象一场梦一样。
     
       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生。
     
       和小罗是在快结婚的时候,刘帕打开了自己。小罗家人多,他们只有在刘帕的宿舍里。宿舍两边隔壁都有人住,墙不断音,所以他们每次都很紧张,总是匆匆了事。小罗总是意犹未尽,刘帕则是警惕与新鲜并存,警惕大于新鲜。婚后,他们在自己的房子里充分放松,很快找到了感觉。有时候,小罗会一夜做两三次。“象压缩饼干在胃里被泡开了,性饥渴啊。”小罗这么形容自己。而刘帕则在小罗的热情开发中,渐渐尝到了愉悦和甜美。为了把两人世界的这种幸福延长,他们说好三年之内不要孩子。两年之后,他们的浓甜渐渐回归到了正常的指数,没有当初的那么贪厌,但也还没有陷入疲惫和衰退。就在这个状态里,他们离了婚。
     
       这之后,刘帕的夜晚就开始和自己度过。其实在漫长的少女时代,很多夜晚似乎也都是这么度过的。起初刘帕也以为,自己不过是从单身又回到了单身,和以前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就象一湖水,投了一粒石子,荡了几圈涟漪,又恢复了伊始的平静。但是,慢慢地,她才感觉出来,一个人的夜晚已经失去了自己怀想的那种单纯。湖面平静了,但是石子还在,它不动声色的在她的房间里掩藏。白天时它销声匿迹,晚上就出来把她笼罩。它已经成为刘帕的一种习惯。它使夜晚不再是刘帕一个人的夜晚,而必须是刘帕和某个对象的夜晚,即使这个对象的真正实体还是刘帕自己。
     
       零食好吃,可不吃也能过。刘帕曾觉得两性之间的欢爱就是一种零食。而自己是不怎么稀罕这种零食的。然而离过婚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对这种零食的感情并不象自己以为的那么无谓。这种零食已经让她上了瘾。
     
       为了在萌芽阶段就杀掉这种瘾,她把过去的衣被统统地洗了一遍,想把小罗的气味全部洗掉,柠檬皂的清香也确实让她度过了几个安宁的夜晚,可是一天晚上,她在换枕套的时候,突然在枕芯里又闻到了小罗的气味儿:烟草味儿,汗腥味儿,口水味儿,头发上的油味儿,……这是男人的味道,暖烘烘,厚仆仆,壮壮实实,劲劲道道。是她曾经一夜一夜被缠绕的味道,是她曾经一夜一夜被覆盖被包裹的味道。她把枕芯抱在怀里,抑制不住地开始了自己的狂想。她想起了无数个和小罗在一起的夜晚,想起夜晚里的每一场云雨,想起了云雨里的每一处细节,想起了细节里的每一个动作,想起了动作里的每一缕呼吸……这种狂想一下子把她身体击中,让她潮湿如河。
     
       那个夜晚,她是和小罗一起度过的。她把小罗在脑子里做成了一个文件,选择,复制,粘贴在手指上,让他进入了自己。手指上的小罗有些单薄,有些瘦弱,却很纯净,很温柔。他在她的浅处轻吻,他在她的深处游戏,象金色池塘的一尾小鱼,由沉静到欢跃,溅起她两岸妩媚的浪花。然后,这鱼迅速地被荷花的蕊液和荷叶的清香喂养得粗壮起来,拍打得有力起来,灼热起来。直至越涨越高的潮汐蹂躏了整片水面。直至荷花和荷叶都把它紧紧簇拥起来,让他象一个骄傲的君王。
     
       她就这样以小罗永远也不知道的方式幽会了小罗。以后的很多个夜晚,她都这样邀请了小罗。毕竟小罗是唯一和她有过真正肌肤之亲的男人。他留下了让她邀请的证据和理由。她也常常会想起小罗嫖娼时的情形,那是什么样的呢?她不知道,她也不能问。她只有想象。她也有能力想象,因为她熟悉小罗的身体。可那女人呢?她不知道那女人的任何信息。于是她就把自己想象成那个女人,想象她如何勾引小罗进门,如何把他拽到里间,如何为他宽衣解带……。既然是妓女,她的对象自然就不会仅限于小罗,于是她又开始邀请别的男人进入她的舞池。有的对她略微表示过好感,有的给她讲过一个带色儿的段子,有的用眼风掠过她的裙裾,有的和她只是初次相识,有的甚至只是她在街上注视过的一个强壮的背影,可他们都曾被她仔细选择,复制,粘贴,舞蹈在她深夜的指尖。
     
       在这样的瞬间,她往往也会对小罗的错误达成适度的理解。在那样的异性攻击下,有多少男人会不软弱?如果有人能守住,一定得有一些神仙的基因才行。而小罗显然没有这种基因。然而,适度的理解并不等于真正的接受。她对小罗的理解仅限于把自己想象成妓女的那些时刻。当她从夜晚走出,这种脆弱的理解立马就烟消云散了。妓女只是她的一种幻想角色,而小罗嫖娼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用一个幻想角色来接受一个不争的事实还可以被自己通过,但在幻想角色的背景缺失时还傻乎乎地让自己去接受那个不争事实,她就觉得自己太赔本儿了。毕竟,幻想角色不会给人带来真正的伤害,而不争的事实带来的伤害也是不争的。
     
       于是,白天,她中规中矩温文尔雅地和所有的男人打着交道,见到小罗或者接到小罗的电话时依然冷若冰霜。晚上,她是自己盛宴里的主持,风情万种,宠集三千。她在白天和夜晚中自如地转换着双重角色,笑容甜美,节奏分明。她决不混淆自己的白天和夜晚。白天原则的坚定和夜晚欢娱的超级两不相关。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知道,让自己的白天和夜晚泾渭分明是一种最基本的理智,不然,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让人耻笑的花痴。
     
       想象无罪,刘帕对自己的想象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她曾在一本杂志上看过一篇关于自慰的文章,文章说有资料表明男人中有自慰经历的男人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而女人则达到百分之六十。这个数字让刘帕忍不住笑了,女性的比例之大出乎了她的意料。看来自己并不算多么出奇。文章还对自慰者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关爱,说自慰是一个人对自己的身体的一种自然行为,与他人无关,也不涉及道德不道德的问题。认为自慰者思想有问题的人是陈腐观念的持有者,根本不必去理睬他们。当然,自慰也不是一种值得鼓励的行为,如果有人不喜欢做,那也很正常,因为生活中还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去做。
     
       刘帕喜欢这样的说法,这从科学的角度有力地证实了自己是个很健康的女人。她觉得这种健康的肯定对自己的意义是格外重大的。除了享受这种无忧无虑简单利落的健康,现在的她还能做什么?
     
       “先生,请和我跳个舞吧。”每个夜晚,她都会这样对那些男人们说。
     
       “舞池在哪里?”她想象那些男人会这样问。
     
       “就在我的手指上。”她温柔地回答。然后,宴会开始。
     
       当然,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拒绝得了她的邀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刘帕就这样乐此不疲地发送着深夜的请柬,如同发送一封封电子邮件:地址,主题,浏览,粘贴,发送。写信的人是她,收信的还是她。整个过程流畅,简洁,迅捷,利落。效果实实在在,却又是秋波无痕。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刘帕不止一次地暗暗感慨:古人的词语真是妙不可言啊。
     
       刘帕的夜晚是和自己的手指度过的,她觉得这挺好。虽然有时候,她用双臂抱住自己的那一刻,也会突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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