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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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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罗在审计局工作,审计局掌握着审计各单位帐目的生杀大权,威风,气足,名头儿压人,金字招牌即使是小喽罗们也能得到许多隐性的实惠。别的不说,一年四季的衣服鞋子都是人送,鄂鱼、华伦天奴和皮尔卡丹在办公室天天扎堆儿,挂起来就是精品一条街。只是不成文的规矩倒也有一个:再好的东西也没人喳喳乎乎,更没人问价儿,谁心里都象办公室的那面镜子,照的年头儿越长照着越结实。有人曾说审计局是老鼠拍子,意思是虽然专逮老鼠却吃不着肉,可也有人当即反驳说:老鼠从拍子下面过,不留点皮毛能过得去么?
     
       留点儿皮毛就能煮腥汤,小罗自然就没少喝这腥汤。那一晚他回到家后,已经十一点多了。刘帕还没睡。小罗不回家她就睡不着,倒不是多惦着,而是他回来弄出的动静让她不得不再醒过来,那感觉就象做爱做到半路有人来电话讨债一样,别提多难受了。所以干脆就泡着肥皂剧等他。
     
       “又喝酒了?”刘帕看看表。
     
       “可不是。”
     
       “和谁?”
     
       “上个月审计了环保局的帐,今天他们局长请客。没办法,王处长一定要我去的。”王处长是小罗的顶头上司。有顶头上司压着一起去喝酒,一般都会被老婆原谅,而且碍于情面事后肯定不好意思对嘴。刘帕本来毫不在意,但是小罗最后的一句话让她疑窦丛生。她看着小罗的脸,结婚之后小罗的身材明显有些发福了,脸盘也随之水涨船高。因为是油性皮肤,还常常出些青春痘。他喜欢让刘帕给他摸这些痘,说这些痘就象别人身边的女人,隔着手就显稀罕。当他换好睡衣在刘帕身边躺下时,撒娇地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渴求。但是刘帕没有动。
     
       “快,异性按摩,一分钟十块钱。”小罗说。一边去拉刘帕的手,刘帕躲开了。
     
       “在哪个饭店吃这么久?”刘帕说。
     
       “竹林酒家。十点多散了,又唱了会儿歌。”这是新开的一家饭店,外面确实煞有介事地种了许多竹子。这些拙劣的花样屡试不爽,在开业之初都能引来大量的食客。
     
       “没干点儿别的?”
     
       “你还想让我干什么?”小罗笑。
     
       “王处也去了吧?”
     
       “当然去了。”
     
       “他唱歌怎么样?”
     
       “低音象猫叫,高音象狼嚎,不高不低象犬吠,但是掌声如潮。”小罗的心态开始放松。可是他的幽默在刘帕眼里已经是猫面长成了虎脸,越来越狰狞。她确定了小罗的撒谎。刘帕扶了扶靠枕,微微地坐远了一些。在下班的路上她刚巧碰到了王处长的爱人,两人聊了几句,她告诉刘帕今天是他们结婚二十周年,要丈夫推掉所有的应酬,好好地庆祝庆祝。一个庆祝结婚二十周年的女人是不会刻意骗她的,那么王处长很可能就没有去。王处是靠老婆起家的,老婆在家里的地位众所周知。他曾经因为喝多了酒而被老婆打得沿着家属院跑了十几个溜圈儿。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去,但如果说王处去吃饭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十的话,那么把老婆放在家里还有心思去唱歌的可能性只有负百分之十。这样另一个问题就派生出来了:小罗为什么这么晚回家?或者说为什么撒谎?
     
       “说吧。”刘帕裹紧了睡衣,冷冷地说。她一口咬定他谎言的背后站立着一个女人。看着刘帕冰山一样的脸,以查帐为本职工作的小罗感觉到自己就象刚刚起程不久的泰坦尼克号一样,脆弱的胸腔正在四处进水。他蓦然认识到那些整天做假帐的人有着多么让他敬佩的坚强,自己在假帐中浮沉了那么久,想着总该练就了一招半式,没想到会这么不堪一击。他立马决定实行自己常说的那句话:坦白从宽。于是他三言两语就对刘帕和盘托出。做假帐是累人的,而一个漏洞百出的假帐更累人。与其让她误以为有一个麻烦罗嗦的情人,也许还不如承认是嫖了一次娼。毕竟,嫖娼只是一次偶然性的支出,而情人则是一种长期的损耗。相比之下,前者更有可能让她原谅。
     
       “真的就是想刮个脸,谁知道三弄两弄就被她们弄进去了。我看不好,要走,她们说我要是走就要喊人。”
     
       “她们?几个?”
     
       “一个,只是一个。另一个看风。”
     
       “只是?心里挺遗憾的是不是?还想二龙戏珠着吧?”
     
       “胡说什么。”
     
       “胡说不如你胡做。”
     
       “你到底想怎么着?”小罗恐惧这样的谈话。
     
       “我能怎么着?”刘帕说,又回到主题上,“你说怕她们喊,她们会怎么喊?”
     
       “不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喊来了人,就什么也说不清了,不做也会以为我做了。”
     
       “所以不如做了,再回来家蒙我。蒙得过就蒙,蒙不过就算。反正是夫妻,我不能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刘帕。”
     
       “你以为她们真会喊么?”
     
       “我不知道。但就是她们的威胁,我也怕。”
     
       “不是怕,是喜欢。因为她们的威胁正好可以成为你寻欢作乐的借口,你不配合这事儿他们做得了吗?”
     
       “刘帕,我们结婚三年了,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么?不要把我当成敌人,好不好?”
     
       “我去外面找一牛郎,你还能把我当老婆么?”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也是受害者!你以为我喜欢那些肮脏的鸡么?”小罗大叫。然而叫到半路便没有了底气。
     
       “所以我觉得奇怪。”刘帕说,“这还不如你有个情人更让我高兴些。”
     
       他们就在这样的唇枪舌剑中大战了几个回合,枕头象飞机一样升过空,茶杯象炮弹一样落过地,玻璃渣子象地雷,卫生间也当过碉堡,有激战,有冷战,也有免战的安静瞬间,但刘帕的主阵地小罗还是没能攻克。他们离了婚。房子是小罗的,刘帕搬离。她不想回父母家住,就另租了这间房子。有人问刘帕为什么离婚,刘帕用一句最寻常的话来回答他:“感情破裂。”
     
       “破裂?两口子天天煨着一盆火,谁不裂呀?糊巴糊巴还用着的多呢。”民政局办手续的那个女人说。
     
       “有新碗等着,不想糊巴了。”刘帕笑着说。
     
       “只要你不再婚,我还会一直等你原谅的。”最后一个夜晚,小罗说:“你什么都好,要是再宽容些就更好了。你会知道,宽容才是生活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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