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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挣扎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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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理智很快又告诉她,她没有权利这么干。她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来,别说结束孩子的生命,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也是不可饶恕的罪恶。她没有死的资格,孩子是她生的,无论如何她必须保护她,必须把她带大,不能放弃,必须坚持,必须全心全意负起做母亲的责任,与孩子相伴一生。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她是妈妈。孩子是无辜的,面对她天真的眼神,面对她平白无故遭受的灾难,作为母亲没有恐惧的资格,没有退缩的理由。你必须挺住,往前走。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只要是为了孩子,你都要闭着眼睛往下跳。不管后面的路有多艰辛,你都不能有任何犹豫。你不能不明白母亲对孩子意味着什么。
     
       绝望没有任何意义。慌乱之后,痛苦之后,紫月不得不接受现实。查资料,找医生,四处寻医问药,跑康复中心,学习有关的知识,给孩子争取更多的资源,她天天连轴转,短短一个月,体重减掉二十斤。因四处给孩子治病,工作势必受到影响,紫月萌生了辞职专门陪孩子治病的想法。杂志社的领导劝她,“辞了职你和孩子吃什么?孩子身体要紧,你去吧。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上班了,我们这儿随时欢迎。记着,这里永远是你的后方。”
     
       祸不单行。有天早晨紫月还未起床,就被母亲的电话吵醒。匆匆赶回父母家,发现一名胳膊上文着青龙白虎的壮汉带着几个青壮小伙来到程家,每人进门后临时戴上孝布,给程建军的遗像上香行礼。壮汉声称他们受托向程家追讨程家公司上千万的生意欠款,所以迫不得已才上门讨债,恳请继承了程建军遗产的家属尽快给个说法。壮汉甚至带了行军床,摆出拿不到钱就长期驻扎的意思。
     
       这时候,紫月不得不正视另一个现实。程建军在世时,程家公司正因工程质量问题而官司缠身,已经付了大额赔款。接下来,几个大单子流失,公司已危机四伏,摇摇欲坠。程建军一死,公司彻底瘫痪。固定资产抵了部分债务,程家遗产法定继承人也就是张巧燕与紫月,被迫卷入债务风波。几番劫难,让已经关门歇业的公司,留下千万元的债务缺口。
     
       紫月不了解公司的事,但张巧燕对公司的债务情况略有所知。一时半会儿,上哪儿筹到上千万的资金?母女两人恳请对方宽限些时日。但不管紫月和母亲如何恳求,壮汉都没有丝毫的让步之意,要求必须拿到有效的抵押才会离开,否则一行人就长期驻扎下来。万般无奈,紫月和母亲商量后,痛苦地卖掉了父母生活了多年的房子,卖掉了父亲的车,卖掉了古董和藏品,卖掉了贵重首饰,却仍然还有三百万的资金缺口。为了让一家人早日从债务中解脱,万不得已,紫月卖掉了自己的房子。
     
       无债一身轻。人生走到这里成了一个重大的拐点。张巧燕的生活,紫月与橙橙的人生轨迹,即刻发生一百八十度扭转。祖孙三人从风景美不胜收、安静如园林的高端花园小区,搬至杂乱无章、嘈杂不堪的平民小区;从锦衣玉食、出入各类高端商场随心所欲刷信用卡、处处享受VIP待遇,沦落到一天到晚扳着手指头斤斤计较水电煤气交通费电话费。居住环境的巨大落差,生活质量的直线下降,让张巧燕极度不适。她无法接受现实的残酷,而导致这一翻天覆地变化的、程家的前女婿——赵斯文功不可没。
     
       有时候,张巧燕睡到半夜,会突然翻身坐起,喃喃自语,“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有时候,她正在厨房烧饭,会突然放下锅铲,自言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有时候,正吃着饭,她会突然泪如泉涌,捂着脸,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母亲的哭声,母亲的抱怨,母亲的不肯接受现实,让紫月再一次接受一刀一刀的凌迟酷刑。施加在她身上的酷刑是双重的,不,多重的。丧父、破产、女儿重病缠身、母亲喋喋不休的抱怨和诅咒。紫月不仅痛,还很自责、愧疚。谁叫她曾经做过那个男人的女人?谁叫她当初没有痛快地签字让那个男人早些滚蛋,而是企图找侦探所进行什么调查?如果父亲不出事……算了,说什么都晚了。
     
       紫月把租来的房子里唯一顺眼点的大房间让给母亲,摆上母亲从原来的家里搬出来的那张原料产自越南的黄花梨雕花大床,这也是母亲从家里带出来的唯一家具。这床是父母结婚十周年时买的纪念品,随后父亲和母亲在这床上共眠了十多年。交房那天,母亲扑倒在大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紫月和房子的买主讨价还价,据理力争,因为原来谈好的房价是包含全套家具的。紫月再三恳求买主留下这张床,告诉买主这是爸爸在世时特意给母亲定做的。恰好买主不懂什么黄花梨,只以为是普通的实木床,又用得旧了,也就没当回事,最后同意了。紫月总算帮母亲保留了一件纪念之物。
     
       有什么必要和汤煜峰说这些呢?他是位病人,他的生活里还不知有多少难处和压力。再说,大家才接触没两次,他出于感恩惦着她,出于友情看望她。她有什么理由在他面前陈列发生在她身上的灾难?可是,她的笑容,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轻松灿烂。
     
       “对了,小汤,你做什么工作?”她抿了一口咖啡。
     
       “卖玉。”他笑了,“上次我没告诉你吗?”
     
       “可能是我忘了吧。”她歉意地笑一笑,“记忆力越来越差了,在哪儿卖?”
     
       “店里啊。”
     
       “你的店?”
     
       “是啊,有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看,货品很全的。”
     
       “现在还没有买玉的计划。”
     
       “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我送你好了。”
     
       “为什么送我玉?”
     
       “朋友啊。”
     
       “朋友都要送啊?会不会送穷了?”
     
       “不是随便什么朋友都要送的,你是个例外。”
     
       紫月又抿了一口咖啡,转移话题,“干这行多久了?”
     
       “八年又八个月。”
     
       “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碰过很多有趣的故事,愿意听吗?讲给你听。”
     
       紫月抬腕看看表,“今天怕是没时间了,下次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
     
       “方便的时候,我找你。”
     
       “你什么时候方便?”
     
       “这个不好说。”她站起来。
     
       “呵,那我等你电话。”他也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很近啊,我还要回社里,下午要上班呢。”
     
       两个人走出咖啡店,在门口道别。他看着她的身影往左边走去,杂志社就在那边。她出来和他喝这杯咖啡,用的是午休时间。
     
       他目送她,直到她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
     
       这天走出咖啡馆的时候,紫月长久压抑在灰暗中的情绪,一年来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抚摸。
     
       这一天,他的眼神在她的脑海中萦绕。眼神——几乎不需要说一个字,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就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心里想要表达的东西。可她,眼下这境况,哪有闲心琢磨其他的事。
     
       雅致的木质大门掩映在绿树中。
     
       大门的一侧挂着“星语儿童心理素质康复中心”的牌子。
     
       看到“星语”二字,紫月大脑里条件反射般跳出一句话:“他们是星星的孩子,有着星星般的眼睛,却不与人对视;他们有着健全的听力,却不与人交流;他们,容易被忽视,甚至是歧视;他们,行动不便,甚至不知行走的感觉……”紫月的眼睛瞬间湿润,心口那种抽搐般的疼痛再度袭来。
     
       这种痛感每天都会有,时刻揪扯着她的神经。或者说,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体。看到某些方面与婴儿无异的橙橙,看到她沉浸在与周围、与亲人完全隔绝的世界里,这种痛就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抓着她,每个触角都植进她的血肉里。紫月知道,她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懈怠。她害怕女儿在那个冰冷、孤独、看不到底的黑暗世界里越陷越深,越来越难以自拔。她不得不牢牢抓住女儿的小手,哪怕千辛万苦,哪怕上刀山下油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一点一点把孩子往这丰富多彩的、活生生的世界里拉。
     
       康复中心临海,门前五百米便是风光旖旎的沙滩。蓝天澄澈如洗,空气也清新得如同刚刚被水洗过。紫月驻足回头,深深望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海面,吸了一口被海水滤过的空气。这里的环境真是不错,如果能把孩子送到这儿来,由专业的老师一对一地帮助辅导,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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