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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火海方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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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上不时用汉语、英语和阿拉伯语广播夜航安全条例,船员们临时“改行”充当服务员,经验不足但热情有余地照顾他们的客人。湿热的空气蒸煮着满船的“乘客”,不少人晕倒了,身上,地上,呕吐物到处都是。船员们手持拖把,跟在后面随时清理,把自己衣服给客人替换。客人撤退匆忙,不少人连日常用具都没带出来,船员把自己的东西无偿奉送,还附带献上水果、罐头、山楂片。大副、水手四处奔忙,政委和团支部书记亲自给病号送饭送氷到舱房。厨房二十四小时免费为客人供应膳食,而且中、西餐齐备。可是,只有“海丰”301自己的人知道,船上的存粮已经所余不多了。
     
       中水代表处随船撤离的五名工作人员,在商务参赞熊静芬的统一指挥下担负起组织任务。鲍睿以女性身份分管妇女、儿童,嗓子都喊哑了——直到一周之后,刘连军和她劫后相逢,她的嗓子还是哑的。叶少华操起他翻译的本行,穿梭在“客人”之间,成为这个临时的“国际大家庭”的语言媒介。陆峰一批批清点人数,维持秩序。冷传本守在报房,和留在也门的刘佳、刘连军保持“热线联系”。孙稚民则负责“外交”和“公关”,设法在靠岸时搞来水和食品。
     
       撤离领导小组成员之一,总领事夫人刘贵贞在船上遇到不少在亚丁认识的外籍朋友,过去见面,都是从容不迫、彬彬有礼的外交场合,此次相逢,却在“逃难”途中!她以东道主的身份说:“船上条件有限,照顾不周,请各位谅解!”客人们已经感激涕零:“现在还讲什么条件?能有船坐就不错了!”
     
       是的,在1994年5月的亚丁湾,船比什么都更珍贵,有的外轮趁机大发战争财,公开标价:“去布吉提,每人的船票两万美元!”约旦人阿卜杜勒掏出一叠钞票递给“海丰”301的船员,却被婉言谢绝。他不禁感慨万分:“那天,我花了许多钱都没能逃走,你们把我送出来,却分文不取,中国人伟大!”一位沙特阿拉伯商人找到船上的管事、报务主任连景会,拿出一百美元要买饭吃,连景会让炊事员端给他热腾腾的面条,却含笑伸手挡回了钞票,因为船长有明令在前:绝不能收一分钱!这位商人惊得直竖大拇指:我们白坐你们的船,连吃饭都不要钱?!未必赞成马克思学说的“老外”们,不期然地过上了“共产主义”的生活。
     
       有的“老外”糊里糊涂地上了“海丰”301,却并不知道这是一艘渔船,女宾们看见“服务员”都是棒小伙子,还挺纳闷儿,悄声问:“中国的船上为什么没有女服务员?”听到答案,连声赞叹:“渔船?了不起,连客船也没有这么好的服务!”
     
       沙特阿拉伯人阿巴鲁说:“我本来以为会有欧美的什么船来救我们’没想到上了你们中国的船,谢谢你们!”
     
       一位摩洛哥妇女指着原永彬忙碌的身影问翻译:“这是一位什么官员?”翻译说:“船上的政委。”她仍然不明白:“什么是政委?”也难怪,人家那里没有“政委”,要想把这个词儿翻译得十分准确,而又能让她理解,的确不大容易。翻译想了想,干脆说:“政委就是共产党的代表!”这么一说,她倒明白了,疲惫的面容露出惊喜敬佩之色!
     
       《圣经》上说,上帝为了惩罚人类的互相残杀,互相掠夺,让洪水淹没了整个世界,只给一艘“诺亚方舟”留下了生的希望……
     
       西方人创造了“诺亚方舟”的神话,而现实中的“诺亚方舟”却来自中国。神秘的东方是一个谜,也许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真正了解中国人。战火纷飞,狂涛汹涌,这些中国人不顾自己安危,“普度众生”,到底是图个什么?
     
       夜幕沉沉,海天苍茫,“海丰”301劈风斩浪,全速挺进,一面五星红旗在船艉迎风飘扬……
     
       送走了“海丰”301,刘佳和刘连军回到亚丁霍尔曼斯塞尔区十月大街10号中水代表处。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心中不免一阵凄凉。行伍出身的刘佳,过去总是把“战友”两个字挂在嘴边,在他的生活中,“战友”是最亲的人,而刘连军现在才真正体会到“战友”这两个字的分量。五个战友走了,走进他们人去楼空的房间,一一察看,不由人怦然心动。鲍睿,代表处惟一的女性,你看她有多少漂亮的衣服?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可是,说声走,就都扔下了。孙维民,平时生活是那么简朴,却花三百美元买了一台“索尼”录音机,他喜欢音乐,可是,也扔下了……为了执行命令,他们轻装上阵,个人的财产在顷刻之间变得轻如鸿毛。
     
       刘佳和刘连军相对无言,谁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些东西,咱要替他们保管好……”刘连军首先打破了寂静,轻声细语里透着他那一片“温柔”。
     
       刘佳紧锁着眉头,半晌才说:“只要有咱俩在,就有中水代表处在!等打完仗,他们还会回来的!”
     
       又是一阵相对无语,心随着战友漂上了亚丁湾。耳畔仿佛听到他们昔日的欢声笑语,眼前仿佛看到他们在沧海孤舟中的身影,现在他们正在船上奔忙呢。战友啊,祝你们一路顺风!
     
       5月9日凌晨1时许,“海丰”301驶抵吉布提港。满船的人一片欢呼,庆幸这“苦海余生”,纷纷和船员们合影留念,互赠礼品,依依不舍。那位患阑尾炎的病人,病情已经得到控制,父子俩又是千恩万谢,才下船去了。一位外国妇女情不自禁地抱住我们的船员,发出响亮的亲吻!
     
       一船之长孙京助轻松地舒了一口气,命令报务主任连景会立即将安全抵达的消息电告驻亚丁总领事馆和总公司!
     
       我驻吉布提大使杨永瑞亲自到码头迎接撤离人员,和他一起上船的还有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驻埃塞俄比亚大使。朝鲜和吉布提没有外交关系,这位大使是衔命前来吉布提递交国书的,恰恰赶上一百零七名朝鲜劳务人员乘中国渔船撤离。而吉布提政府已明确表示:只接受中国等与吉布提有外交关系的国家的公民人境,拒绝其他国家的人员上岸!
     
       我撤离人员除中水代表处五人之外,其余一百三十四名中国人和一名英国人迅速上岸,朝鲜劳工和其他无外交关系国家的人员仍滞留船上,朝鲜大使只好郑重拜托中国大使为他们斡旋,其他国家的零散人员也都把希望寄托于中国了。
     
       杨大使把我国撤离人员接到使馆,安排住宿,只有十六人编制的小小使馆突然住进三百人,立即高度“饱和”。大师傅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供给这些人伙食。卫生间则平均二十个人使用一个,门口排起了大队。然而再挤,再苦,毕竟“到家”了,对于远离祖国的游子来说,使馆代表着祖国,等于是他们的“家”啊!
     
       与此同时,杨大使又忙着与吉布提政府交涉,解决滞留在船上的其他国家难民。
     
       9日清晨6时,吉布提港港长来到“海丰”301船上,通知说:“现在有一艘法国船要靠岸,港口泊位紧张,请你们离开码头!”
     
       在人家的地盘儿,无话可说,“海丰”301只好带着那些无依无靠的外籍“孤儿”到港外锚地站锚。这些刚刚逃离战争灾难的人不寒而栗,重新陷人忧虑和恐惧,他们往哪儿去?难道……难道再被送回战火中的亚丁吗?不,绝不回去!“海丰”301当然不会扔下这些同舟共济的难友,千方百计地安慰他们,稳定情绪,等待中国使馆为他们交涉的结果。
     
       最服从命令听指挥的是朝鲜劳工,他们老老实实地等待着,坚定地相信:曾经在战争年代和他们并肩战斗,用血肉凝成深厚友谊的中国兄弟,一定会帮助他们摆脱险境。
     
       约旦人阿卜杜勒带着一群妇女儿童,这个哭,那个叫,等得不耐烦了,对船长说:“请你帮我们联系,事成之后,我们每人付给你一万美元!”
     
       孙京助说:“我们的使馆正在帮你们联系,不要你们的钱。如果你还有什么线索,船上的通信设备可以免费使用!”
     
       阿卜杜勒在船上往他们国家发去了传真,收到的却是一张白纸!
     
       由于天气炎热和连日的惊恐劳累,一些妇女和儿童渐渐力不可支,出现虚脱症状,一名患哮喘病的婴儿生命危在旦夕,而母亲带来的药品已经用完!船长亲自把椰子汁送给病儿喝,竟然出现了奇妙的作用,病儿喘得轻一些了。于是,其他的孩子也争着要喝椰子汁,跑遍各个房间,直接到冰箱里自取,倒也不见外。这些可爱的孩子!
     
       船员们一面竭尽全力照顾客人,一面焦急地等待中国驻吉布提大使馆的交涉结果……
     
       岸上,中国大使馆十万火急地与有关国家政府频频联系,敦促他们设法接运自己的公民,终于一一给予解决。人数最多的是朝鲜劳工,杨大使抓住朝鲜驻埃塞俄比亚大使在此的有利时机,与吉布提政府交涉,百余名朝鲜劳工终于获准借道吉布提,前往埃塞俄比亚。
     
       5月10日下午4时30分,在海上滞留的“海丰”301再次进港,那些不幸的“不速之客”舍舟登岸,各奔前程。一步三回首,望着救命的中国船,百感交集,泪如雨下!
     
       “海丰”301解脱了重负,补给了油、水和食品,正准备返回亚丁渔场继续扒载,而新的使命却又向它传来……
     
       只有历尽劫难、绝处逢生的人,才能最真切地体味什么是袓国和同胞,什么是“同舟共济!”
     
       与“海丰”301赴吉布提同时,“中水”9305、9307两艘渔船奉命前往东部木卡拉港营救集结在那里的我国撤离人员,准备送往阿曼。两船于5月8日下午3时赶到木卡拉,港口一片混乱,找不到我国撤离人员。千方百计地打听、交涉,毫无结果。有消息说,他们已经乘法国军舰离开木卡拉,但得不到证实。两船向亚丁代表处汇报,代表处又通过我驻阿曼和吉布提使馆向法国使馆查询。在等待和查询期间,“中水”9307又遭港方无理扣留。后来终于由“海丰”301查实:集结在木卡拉的七十八名我国撤离人员确实已于5月8日搭乘法国军舰前往吉布提。他们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自己虽遭受种种磨难,也毫无怨言,只要同胞们能够脱险,就是最大的安慰!
     
       在我方人员撤离亚丁的当日,刘佳和刘连军就把代表处的电台搬到总领事馆,供通信联络之用。他们两人也搬到距总领事馆很近的经参处,以便于总领事馆统一指挥,及时行动。
     
       战争继续迅速升级,北方军队陆续开辟了三条战线:第一条,从东边的阿比扬省直逼亚丁;第二条,从北边的拉赫杰省向亚丁推进;第三条,从西边的曼德海峡向亚丁扑来。而亚丁除了海域,别无退路。战局的前景如何?难以预料,在这种情况下,总领事馆请示国内,拟组织第二批撤离。
     
       按照指令,“中水”9306、9308在亚丁港随时待命,虽多次受到也门军舰驱赶、扣留甚至鸣枪威胁,船长李久卿、高玉田分别率领两船与之巧妙周旋,保持有利船位。就在他们身边,南方军舰和北方战斗机激烈开火,他们随时可能遭遇不测,仍临危不惧,坚守岗位……
     
       5月11日,经国内批准,驻亚丁各公司留守人员第二次撤离。下午5时30分,“中水”9306从亚丁起航,运送中建公司和路桥公司十四人,古巴、菲律宾、俄罗斯、丹麦、也门、墨西哥、叙利亚等外籍人士五十三人,于次日晨7时抵达吉布提。
     
       按照中水总公司指示,刘佳、刘连军本应在此次撤离亚丁,但是,被阻隔在阿比扬省的中国医疗队和107专家组仍然毫无消息,他们放心不下,经请示总领事馆批准,继续留守。
     
       秦鸿国挂念着医疗队和107专家组,想方设法四处联络,甚至通过驻瑞士的联合国和国际红十字会谋求国际解决,因为情况不明,也石沉大海。已经抵达吉布提的秦鸿国夫人刘贵贞提请驻吉布提大使杨永瑞:“你们发个报,告诉他们,不要死闯南方一条路,也可以走北方。反正我们不介入也门的内战,南北双方都是友好的!”
     
       为了解救这些同胞,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我国卫生部派往也门的医疗队十八人和北方工业公司派往也门某兵工厂107专家组十七人,都在阿比扬省贾尔市驻地邻近,平时往来密切。早在1993年11月,也门南北双方发生军事摩擦,总领事秦鸿国和107专家组组长欧学成谈过几次:阿比扬省有双方驻军,战事一起,当是兵家必争之地,这家兵工厂有四十万发子弹,首当其冲,要有应变的准备。果然,5月4日战争打响,兵工厂立即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我医疗队和107专家组被困在战争的漩涡。5月6日接到总领事馆关于撤离的命令,但已经出不来了,不仅电话线路破坏,与总领事馆失去联系,连医疗队和107专家组虽近在咫尺也被阻隔了!
     
       5月9日上午,医疗队万不得已,派车强行突围,与107专家组取得了联系。但是,此时通往亚丁的路已是枪林弹雨。身为南方军上校的兵工厂厂长凭经验判断,撤往亚丁绝不可能成功。
     
       欧组长建议说:“我们把中国国旗和红十字旗插在车上,再标上阿拉伯文‘中国医疗队’字样,怎么样?”
     
       上校耸耸肩:“炮弹可不长眼睛!何况二十公里之外也根本看不见这些旗子!”
     
       倒也言之有理。
     
       “你们……能不能暂时停火,让我们通过?”
     
       “我们可以停火,”上校说,“但我们无法保证北方军队停火。”
     
       说得也是。
     
       “可是,我们的船正在亚丁等候,如果误了船,我们就撤不走了!”
     
       “是船重要,还是你们的生命重要?”
     
       话虽不中听,却合乎情理。是嘛,撤离就是要保全生命,总不能为撤离而死!
     
       身处“围城”中的医疗队和专家组在炮声中研究对策,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天早晨5时到9时,炮击的间歇,是个突围的机会,于是决定10日早晨冲出去!
     
       5月9日这一天,是开战以来打得最激烈的一天,双方都出动飞机,在空中交火,北方军队已逼近兵工厂,如果再不撤,也许就等不到10日了!医疗队决定提前行动,通知专家组当晚转移过来!
     
       9日下午9时30分,医疗队向兵工厂方向突围,争取与他们会合。这时,也门司机已经没有胆量为他们开车,医疗队队长刘玉干、副队长张承坚和化验员刘学驾着面包车冲了出去。不料,车刚刚驶出两三公里,正要进入山区,便遭到伏击,“哒哒哒”一梭子子弹从左侧打过来,紧接着又一阵点射,车上的七块玻璃全被击碎,一个后轮胎中弹!最为不幸的是,一颗子弹命中副队长张承坚的头部,立即倒人血泊之中!这是我们军工专家指导下制造的子弹,射进了我们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的头颅!
     
       刘队长双手抱着张副队长,两人都成了血人。在附近医院也门人士的帮助下,医疗队火速返回驻地,抢救张队长,但已经来不及了,张承坚在远离祖国的土地上,在履行国际主义、人道主义职责的岗位上,在率领队员们突围的中途,出师未捷身先死!
     
       天气酷热,战乱之中,遗体不可久留。活着的同伴们从驻地挑选了一只最好的大衣柜,请当地的一位木匠改制成棺木,将张队长人殓。夜漫漫,炮隆隆,在没有灯火的驻地,悲痛的医疗队员们借助手电筒和应急灯微弱的光亮,与张队长的遗体最后合影,默默地告别。张承坚,这位安徽蚌埠市第二人民医院副院长,胸外科副主任医师,1992年6月30日奉命赴也门,两年为期。现在已经是1994年5月9日,如果不发生战争,再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圆满完成任务,可以回国与家人团聚了,妻子儿女正翘首以待,等着他的归来。不曾想,这艰辛的异国之旅竟是他的最后归宿。梦魂萦绕的祖国、家乡和亲人,永别了!
     
       张承坚遇难之时,北方军的坦克已经包围了兵工厂,107专家组被重兵围困。经过一次又一次磨烂唇舌的交涉,直到10日上午才获准放行。专家组不惜高价租了当地一辆巴士,插着中国国旗和红十字旗,赶到医疗队驻地会合,邀他们一起突围。可是医疗队的汽车在昨夜的突围中已被打坏轮胎,怎么走?“不要等我们!”他们说,“你们先走,赶快走!”专家组只好抢时间先行撤离。五步一关,十步一卡,左冲右突,最后不料却闯进了北方军的炮兵阵地!
     
       一个多小时之后,绕了一大圈又被拦截的专家组回到了医疗队的驻地。
     
       无望中挨到了5月13日,天无绝人之路,阿比扬省卫生厅副厅长阿卜杜拉·侯赛因来到医疗队驻地,见中国专家还滞留在这里,催他们赶快走!现在亚丁已经无法靠近,只能舍近求远,往北撤往首都萨那。
     
       萨那?中国医疗队对那个遥远的地方心有疑虑。现在北方军正在打南方,我们往北撤?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我是北方‘全人大’党员,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们的生命安全!”侯赛因大包大揽,一脸的仗义,不容置疑。
     
       别无希望,医疗队跟着侯赛因上了路。打坏的轮胎已经换上,侯赛因又租来当地足球俱乐部的一辆巴士,他身背冲锋枪,亲自护送,手里还有阿比扬省省长开的“路条”,这支队伍跨上了向北横跨也门的漫漫征途……
     
       半路上,汽油用完了。没想到侯赛因有办法,找北方军的一个司令部要汽油。汽车正在加油,南方的飞机赶来轰炸,高射炮同时向这里扫射。躲一枪,挨一刀,你们这是打的什么仗!
     
       半个小时的轰炸总算过去了,幸好我们的人安然无恙。汽油也加满了,继续上路!汽车进入洛岱尔山区,在四十五度的上、下陡坡上,闯过了九十九道弯和二十六道关卡,长达100公里的路程每一步都可能面临死亡!然而庆幸的是三十四人都活着闯了过来,冲出南也门战区,进入北赤道省。侯赛因凭着他的“全人大”党员特殊身份,找省长开了“路条”,汽车加满了汽油,全速开往萨那。与此同时,北赤道省省长设法与我驻萨那大使馆联系……
     
       5月10日下午3点22分到49分,经贸部在半小时之内给中水连发两份急电:我驻北也门医疗队,贾马公路项目组、服装厂及其他临时团组共一百一十五人,因无交通工具,无法撤离,请调“海丰”301赴荷台达!
     
       这有何话说?中水总公司立即命令“海丰”301:暂不回亚丁了,改赴荷台达!
     
       同日,当地时间下午4时20分,“海丰”301从吉布提起航,赶赴荷台达!
     
       船长孙京助稍稍放松的心又提起来:去荷台达,要经过狭窄的曼德海峡,进入红海,逼近战区,比吉布提之行还要危险,他手里仍然是没有港图……
     
       然而,数百名同胞在荷台达苦苦等待,他又怎么能退缩?
     
       “曼德海峡是红海的‘瓶颈’,地形复杂,我们从没走过这条路。而且红海的水温比亚丁湾还高,主机、辅机早已超负荷运转,能承受得了吗?”他问轮机长骆军。
     
       骆军看看年轻的船长,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斩钉截铁地说:“前面就是火海,咱们也得闯!”
     
       船长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孙京助下令:“出发!”
     
       当晚,“海丰”301关闭船灯,摸黑驶进曼德海峡。这里,昨夜刚刚发生一场激战,许多过往船只都望风而逃,退避三舍,惟独这艘中国船,却玩儿着命地往里闯。船驶进红海,从北舷望去,也门国土上空火光冲天!
     
       “那是天上在打闪呢!”孙京助对船员们说。
     
       “是啊,八成是要下雨!”船员们随声附和。
     
       其实,船离岸这么近,打闪什么样?战火什么样?谁看不清楚?何况,也门已经两年没下雨了,打什么闪呢?可是,谁也不去说破,船上要安定军心,船员要船长放心。放心吧,船长,咱们船上没有孬种,明知前面是火海,咱们照样闯!
     
       5月11日晨,“海丰”301飞速赶到目的地,电告中水总公司:“我船于11日6时在荷台达港外两海里处站锚。现查不到有关该港的港口资料,等与北也门使馆联系好后,再与港口联系。请告:现在北也门的对外通信是否中断?能否提供中国驻北也门使馆的电话和传真号码?”
     
       北京,日夜值班的中水总公司立即查到我国驻萨那大使馆的电话和传真号码,电告“海丰”301.同时,电告经贸部援外司“海丰”301的电台呼号……
     
       当日,萨那使馆和“海丰”301虽同在也门,但都通过北京相互寻找,相互呼唤的同胞,终于得以“接头”!
     
       5月12日上午,我驻萨那经济商务参赞耿庆英等三人先行赶到荷台达。与船务代理、港务局、移民局和海关等部门进行繁文缛节的交涉。而我们的部分撤离人员又没有护照,使工作更加繁杂,而且13日正值星期五,是也门法定的宗教休息日,停止办公。由于也门朋友的热心帮助,加班加点,终于抢在13日晚宵禁之前将各种手续办完。此时又没有泊位,也方采取应急措施,将一艘已经泊港的船调出,到13日晚17时30分,“海丰”301始得进港。
     
       5月14日凌晨,医疗队和107专家组赶到萨那,得知祖国的救援船已到达荷台达,于是马不停蹄,又乘小船往荷台达赶去!
     
       晨7时30分,集结在荷台达码头的我国援外人员开始上船。
     
       11时,全部人员三百二十二人登船完毕,“海丰”301正要起航,突然接到我驻萨那大使馆的命令:从南方战区阿比扬撤出的医疗队和107专家组正在途中,一定要等到他们再开船。啊,好消息啊!驻亚丁总领事馆和中水代表处为了寻找他们,心都操碎了,现在终于得到了确实消息!等,一定等!已经上满了人的“海丰”301泊在荷台达港口,焦急地等待着那支流徙千里的人马。荷台达也是也门最大的工业城市和主要港口,进出船只众多,日夜繁忙,不允许外轮长期停留,我们花了四万美元高价购买的泊位也得马上让出来。可是,不能走啊,我们的人还没到齐呢,无论如何要等!迫不得已,“海丰”301退出港口,在公海等候姗姗来迟的同胞。
     
       直到傍晚,医疗队和107专家组才赶到荷台达。晚7时30分,一艘拖轮载着他们驶向港外公海,与“海丰”301靠帮。已经上船的三百二十二人和船员们情不自禁地热烈鼓掌:“你们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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