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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充满墨香的屋子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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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是颜行书,他今天省略了个“闲”字,平时叫李无言都是“李大闲人,李大闲人”的,带有几分诙谐、幽默。其实这也怪不得人家,他在去人大之前就曾说:“我今后就是李大闲人了。”所以大家这么叫他,也没怀什么恶意。
     
       见是老伙计颜行书,李无言立马从旋椅上弹了起来,他也回敬了一句:“我给带颜色的主席也拜个年。”忙请颜行书坐。他又是倒茶,又是让座,客气得很。颜行书说:“不打扰李大人了,我送几本书。这是《傩城诗刊》第二期,请各位领导雅正。”
     
       李无言接过来随意一翻,说道:“越办越好了嘛。”
     
       “有钱能使鬼推磨,还不是你们领导重视,经费有了保障。有钱就好办事嘛。”颜行书笑道,“今后,还得请你李大人多多支持哦。”
     
       “人大也是个穷衙门啊。”李无言感慨地说,他不是不想支持。
     
       “你看,又哭穷了不是?”颜行书扶了一下眼镜,“总比政协强一点嘛。大人可以举手,不要喝酒。”他的话不褒不贬。
     
       “可我却是让酒给泡着的啊。”李无言“啊哈”一声,不无夸张地说。
     
       “说明你是久经(酒精)考验的干部嘛。”颜行书说完转身欲走。李无言又打声哈哈,就送到门口。颜行书又说:“你忙你的,刚开年就上门打扰了,不好意思。”
     
       “走好,抽时间我再来给大主席拜年。”李无言知道颜行书油嘴滑舌的,也故意贫嘴一句。
     
       颜行书笑着去了。他手提一个绿色口袋,专找那些懂点文艺或是手中握有实权的领导的房门敲,那背影看上去就跟小偷似的,有点搞笑。
     
       李无言关门坐回了旋椅,不由想起了这个颜行书。当年,颜行书当过市委办主任,本来要提副书记的,不想一下去了市政协,当了常务副主席。颜行书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服从组织安排,也安心地去了。自从到了市政协,他便开始寄情于书法和诗词曲赋,变得超然物外,自得其乐了。小时候,颜行书读的是私塾,他写得一手好字,家乡很多重要的墨迹都是他涂抹的,却分文不取,只想留下一点墨宝而已。不过颜行书最拿手的书法,不是正楷,也不是行书、隶书,却是狂草。有时候他会借酒发狂,高呼一声:“拿墨宝来。”于是洋洋洒洒、龙飞凤舞,一挥而就,然后再哈上一口气,盖上自己的印章。要是印章忘记带在身上,待第二天酒醒想起又会补盖,说天残地缺,不可少了天眼。所以颜行书的大名,在大院里已是人人皆知。前些年,他在院子外修了一栋三层楼的房子,碰见他的日子相对就少了。去年,自从他们搞起了傩城诗社,办了个《傩城诗刊》之后,院子里又偶尔能见到他的影子了。
     
       李无言因而才知道,欧阳山搞旅游之前吟诗诵词的真实意图了——他是想借文人骚客的影响,去感化那些搬着犁头不转肩、一味顽固不化的头脑,好为大搞旅游造势啊。这一着棋,事先并没有几人能够看出来,却都在暗地里偷偷地笑话他呢。甚至还有人说文人们当官执政,免不了风花雪月、无病呻吟、好大喜功。待明白了欧阳山的真实意图后,大家这才知道,欧阳山“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了。那时候,欧阳山带着一班子专家和文化人,把傩城的景点走了个遍,看了个够,才发现傩城原本也是这么的原始、这么的古老、这么的美丽、这么的神秘。不仅历史文化底蕴深厚,还有着美丽的自然风光,为什么就不能大搞旅游开发呢?尔后文人们写文章,媒体搞宣传,专家们一认可,大家的眼睛就亮了,旅游也搞起来了。首先,欧阳山找到了搞旅游的龙头,就是在古镇发现了复活一个秦王朝的秦简。这是21世纪某年度中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有了这龙头,在一些人看来,傩城就大有可为了。
     
       想起了颜行书,李无言脑子就忽地开了窍。他知道颜行书有一个同学叫林敬之,祖籍傩城人,在省某高校当文学教授,不仅是个大评论家、大作家,还是全国人大代表。于是他就想通过颜行书这层关系,跟那个全国人大代表联络联络,兴许这也是一条途径、一个突破口。而在第一期《傩城诗刊》上,颜行书就曾刊发过林敬之的一组诗词,诗词不仅有文采,而且大气磅礴,颇有大师风范。如此灵光一闪,李无言便大喝一声:“天不绝我也。”这就起身去找颜行书了。他想,一上午时间颜行书也该把诗刊发完了吧?便朝颜行书的办公室走去。那间办公室设在三楼党史办,是欧阳书记特批的,专供文化人使用。李无言曾去过一次,可干什么去的却记不清了。一出门,就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又是拜年又是问好的。只因心思全在颜行书身上,李无言感到一路点头哈腰的好像冲的不是自己。他开始走神,就不再去管它了。
     
       市委和政府两栋大楼相隔不远,十来米,一东一西,伫立在院子里。去党史办得走旋梯,只几个转弯,就上了三楼。门开着,里面有几个爱好写写画画、吟吟唱唱的老头,一律都是退休的老干部,一般人惹他们不起。谁要是惹急了他们,就是他们自己不去告,小道消息也会传到他们子女的耳朵里,说不定哪天就会接到地区或者省直某部门头头的一个电话,问一问事情的缘由、经过,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再说傩城这地方就是怪,不像别的县市出矿石、出工厂,傩城只出大领导,所以有人便开玩笑说,那才是真正的高品位的矿石呢。
     
       李无言只得拱着手,跟几个老同志打招呼,算是拜年。颜行书却不在办公室,李无言就打他电话。颜行书说:“我正好从政协那边转过来,一转就转回老家来了。”李无言知道颜行书所指的老家,就是他以前住过的那套老房子。那套老房子颜行书已经住了几十年,是刚当上市委办主任的时候住上的,当年那可是政府大院里最好的房子了,还被好事者比做是伟人们住的“中南海”。如今,它可是大院里最古老最寒酸的房子了。虽然颜行书早搬了出去,但这老房子他却舍不得卖,说是住出感情了,反倒成了他的休闲别墅。李无言也就走进了颜行书所谓的别墅里。
     
       一屋子墨香。这味道虽然有点儿刺鼻,但李无言还是蛮喜欢闻的,大概是因为这味道濡染了人的灵性吧。满屋子的书法作品,有装裱的、没装裱的,琳琅满目,几乎全是狂草。小时候,李无言也曾学过书法,拜的是红岩寺的一个老和尚为师,只因那老和尚后来被迫还俗了,李无言也便只学了个一鳞半爪。但那老和尚所讲的许多道理,虽然他至今仍参悟不透,但大都记得。这时颜行书说:“屋子很脏,但不是铜臭味,李大人不要见怪才是。”他说话向来没一点顾忌,叫他李大人还算客气的,要是碰上蒋万华啊,就一点面子不给。蒋万华也拿颜行书没办法,平时两人最喜欢斗嘴,就像一对老冤家。这时,李无言又见了一张名片,拿起来一看,见是颜行书的,就仔细地瞧起来。上面有很多头衔,比如什么市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啊、市文联名誉主席啊、市诗词协会主席啊,等等,全是些有名无实的虚衔。颜行书说:
     
       “搞个名片,留个电话,只是为了方便联络,我可不是为了什么炫耀,你可要搞清楚。”
     
       “啊哈,这主席可比我这个主任叫起来好听多了。”李无言笑了。
     
       “只要不是叫床就好了。”颜行书三句话不离老本行,老不正经。
     
       “要是还能叫床,也可以捉住青春的尾巴了。”李无言回敬了一句,他知道颜行书喝过花酒,大家都开他玩笑,说那是捉住青春的尾巴。
     
       “你莫笑我,过两年你也该内退了,也想跟我学学书法吗?”颜行书又开玩笑道。
     
       “没这天分啊。”李无言由衷地说,当初跟着老和尚学写字,要是有悟性的话,如今也称得上半个书法家了。他凑过来,发现了一方石砚,一根条墨,就仔细地瞧起来,“啊,这可都是宝贝啊。”
     
       “可不是嘛,砚,国之瑰宝也。”颜行书回过头来,介绍道:“砚,又称研,是由原始社会的研磨演变而来的。汉刘熙《释名?释书契》云:砚,研也,研墨使用濡也。许慎在《说文》中云:砚,石滑也。其实,滑与研磨同义,都一个故事。”
     
       “看不出,大主席学富五车,学问越来越高了。”李无言又恭维一句。
     
       “这些都是书上学来的,可不是我发明的哦。”颜行书笑笑,又指着墙上的作品说,“这些才是我的,啊哈。一路狂草,一路风月。”
     
       “都得益于这方砚台啊。”李无言会意地点点头,夸了夸。
     
       “可不是,”颜行书说,“你知道这方砚出自哪里吗?其实一点不远,就出自我们傩城,离城十五华里的平山。那里的石质又叫墨岩,中间夹有能划开玻璃的石核,俗称火镰岩,可碰击取火。其断面呈梭形晶体状,含有白、红石英与金色矿物石,五彩斑斓。此砚的特点是:石质坚柔细腻,冷润温湿,贮水不耗,晶核有光;呵来有水,研去无声,易发墨而不损毫,指按呈现印记。有专家曾指出,傩城砚可与广东高要端溪出产的端砚媲美,堪称佳品。这石又因溪水常年冲洗或终年浸泡于水中,故得名‘晶核水冲石’,砚亦因此得名‘晶核水冲石砚’。因此,这砚与其他石砚的区别,就在于内置的核心晶体,是傩城的一大特色,所以又称‘傩城砚’。”
     
       李无言爱不释手地摩挲着,连道:“精品,精品。想不到傩城还有如此宝贝。”
     
       颜行书兴致越发高了,说:“你还别说,我市就有这么一位制砚的工艺美术大师,是我的忘年交。他的‘港澳回归’‘奔月’‘老街’等作品相继问世后,每方砚台九十年代就以万元计,如今五六万不可轻易到手,最好的一方还卖了十多万呢。我这方‘八头茶具’石砚,就是他赠给我的,说是他家祖传,让我留作纪念,说没白交我这个当官的朋友。当然,那时候还没讲市场经济。”
     
       “是份好礼啊。”李无言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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