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零点的笑容

     
     
     
     　　一回到家就不顺眼，就有孤独感。晚饭也懒得做了。魏尔娟一去不复返——看来这赌气架势没有一个星期难以阴转晴。她觉得这个世界太无情，太残酷了。外人眼里，她这个家是个幸福处所，好不威风。谁知道自己在独守空房？魏巨兵出院以后，去向不明，至今连电话也没打回一个。他心里压根儿就没有这个家，就没有我贺丽雅。贺丽雅在他的眼里已经不复存在了。想着里里外外的不顺和受气，她禁不住哭泣起来。
     
     　　人有心事，总坐卧不安。贺丽雅躺在红木家具对面的真皮沙发上时，已是零点三十五分。街道已很少车辆，也听不到人的嘈杂声。可是，她总感到脑子里有嗡嗡的鸣响，针刺般疼痛。在公司里，她强作笑容，打起十二分精神处理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事务。人们“贺副总”“贺副总”的叫，烦恼似乎少了许多。一回到家就蒙上了扯不开的阴影。在这别人看不到的阴影里，她独个儿忍受着孤寂带来的痛苦。
     
     　　“笃，笃，笃。”是魏巨兵敲门。她熟悉这敲门声——轻轻的，有节奏和韵律。
     
     　　她本能地站起来，上前开了门。
     
     　　“回来啦，吃饭了吗？”贺丽雅关切地问。她已经习惯了——在丈夫面前总应是个贤惠的妻子。
     
     　　“你呀，真是不分日夜！”魏巨兵呵呵地笑着，幽默地说，“我以为你是天仙女下凡呢！”
     
     　　他喜欢逗妻子。逗乐了，他就得到解脱，得到心理上的平衡，欠妻子的债似乎也少了些。
     
     　　贺丽雅接过他手中的皮夹和“大哥大”，然后，捧上一杯热腾腾的茶。这是他最喜欢喝的铁观音。他对老婆说过，他对正宗铁观音一见钟情。贺丽雅记住了，不管丈夫何时归来都先捧上一杯茶。
     
     　　魏巨兵感到温馨甜蜜。贺丽雅在大学期间，就是这样给他以温馨的。那时在大学的校园里，魏巨兵是足球队主力队员。每场球赛下来，她就主动递上毛巾，还冲了一杯热牛奶。之后，她便在他的身旁扇扇子，描绘着球场里魏巨兵带球传球的动作，格格格地笑起来。贺丽雅给他的爱由来已久，他觉得受之无愧，享之不尽。
     
     　　直到今天，他依然觉得贺丽雅的体贴足以消除工作上的烦恼，给心灵的底片上添了一抹清丽动人的色彩。
     
     　　“唔，对啦。我得问你，今晚在哪吃饭？尔娟到哪里去啦？”魏巨兵像对小孩子说话一样对贺丽雅说。他觉得这样说话会使对方轻松一点。
     
     　　“我们公司请客，我吃了西餐……尔娟有事出去了，今晚可能赶不回来了。”贺丽雅撒谎说。
     
     　　“西餐好，有洋味，我也喜欢。昨晚我和几个客人吃一顿饭用去一千五百元，还好像吃不饱哩！不过，那盅水鱼炖药材倒是真家伙。我觉得炖品最主要的是清凉解毒补身子。你看，我的脸色。”魏巨兵很不自然地做了个鬼脸。
     
     　　“出院时……我也正忙。”贺丽雅说。
     
     　　“我知道你忙，才叫秘书打电话给你。其实，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会照顾自己的。”魏巨兵说着笑了笑。
     
     　　魏巨兵说着也给贺丽雅泡了一杯茶，然后双手举着用京腔说：“好夫人，请用茶。”
     
     　　贺丽雅苦笑了一下，接过茶，却一口也没有喝。
     
     　　魏巨兵一躺下床就打呼噜。贺丽雅又是整夜的失眠。两只耳朵里装着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