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杀机四伏 (2)
犯人畏罪自杀这在宁康市公安局看守所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负责黄承先案件的是宁康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廖旭光。黄承先的案件对在宁康小有名气的刑侦专家廖旭光来说并不复杂，他有把握攻克这座堡垒。
就在黄承先被捕的当天上午，廖旭光就对他进行了第一次审讯。
审讯室里。
廖旭光：“黄承先，知道为什么把你请进来吗？”
黄承先：“不知道。”
廖旭光：“自己做的事能忘记吗？”
黄承先：“我确实不知道。”
廖旭光：“有句俗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一切都报，你懂吗？”
黄承先：“我懂，可是……”
廖旭光：“那就好，现在时辰到了。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做过的事口袋里倒西瓜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这样对你有好处。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把你创办建材公司前前后后的情况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说出来，比如创办公司的资金来源啦，比如汽车走私的案件啦，比如其他的事啦我就不一一提醒你了。以三天为界，三天以前算你坦白交代，三天以后就是另一码事了。”
现在三天还没有到，黄承先就竟然畏罪自杀，这是廖旭光所没有料到的。
廖旭光接到报告以后马上赶到了看守所，他首先勘验了黄承先自杀的现场。凌乱的犯人住所里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廖旭光仅仅从黄承先的铺位旁边找到了一个粗瓷茶杯，茶杯上面印有某某看守所的字样，茶杯里有黄承先喝水留下的残液。廖旭光吩咐一个刑侦人员把茶杯送公安局化验室进行液体化验。然后，廖旭光来到看守所值班室了解情况。值班人员向他介绍说黄承先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怀疑的地方。
“昨天有人接触过黄承先吗？”廖旭光问值班看守。
“除了住在同一房间的人以外，没有人接触过他。”值班看守回答。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吗？”
那个年轻看守想了想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昨天晚上有一群年轻人在老城府衙广场打架斗殴，巡警把为首的两个人抓了起来送到这里。恰好黄承先那个房间里有两个空铺位，我们就把他们安排在里面过了一夜。”
“那两个人呢？”廖旭光问。
“今天早晨经过教育，他们写了悔过书，我们就把他们放了。”那年轻看守说。
“哦！是这样。有讯问笔录吗？”
“有！”干警把讯问笔录和那两个人写的悔过书拿出来交给廖旭光。廖旭光看了看就把讯问笔录交给了另一个刑警。
“马上按照这上面的地址和姓名找到这两个人。”廖旭光吩咐道。
廖旭光做完这一切以后就离开看守所驱车赶往武警医院。
医院里，病房门外已经有了便衣警察在那里守护。医生向廖旭光介绍了黄承先的情况。医生告诉他黄承先现在虽然还没有死，但他仍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还要继续观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很难说。即便醒过来，他的神智能不能恢复正常也不能确定。
廖旭光问：“查清黄承先的病因了吗？”
医生说：“初步诊断是食物中毒，呕吐物正在化验中。”
廖旭光又问：“什么时候可以出来结果？”
医生说：“估计再等一会儿就出来了。”
廖旭光说：“我现在能不能到病房去看看。
医生说：“可以！”
医院领导和廖旭光在医生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病房。
特护病房里，黄承先正躺在病床上昏睡，嘴上带着氧气罩，吊瓶里的液体正一滴一滴流进他的身体。他的脸色蜡黄蜡黄，呼吸也很不平稳且非常微弱，心脏监测器上显示的曲线也很不稳定。
走出病房，廖旭光嘱咐守护在病房外面的便衣警察不要离开病房半步，没有他的允许，除了医务人员，不许任何人接触黄承先。布置完毕以后他们又一起来到化验室。这时候化验结果已经出来，属于NEP中毒。
“NEP属于麻痹性剧毒，这种药物的作用主要是破坏人的中枢神经。只要摄取一定数量，人即便不死也不会再恢复神智。”化验员告诉廖旭光。
看来投毒是确定无疑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要尽快找到昨天晚上在看守所过夜的那两个打架斗殴的人。
走出化验室，廖旭光代表公安局感谢武警医院对他们工作的支持，并恳请医院的领导和医护人员要想尽一切办法保住黄承先的生命。
当廖旭光安排妥当辞别武警医院的领导和医生回到公安局的时候，前往查找那两个人的刑警打来电话，说他们交代的住址和姓名全是假的，据那一带的居民说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
这就更加断定了黄承先是他杀而不是自杀。
那么谁会杀害黄承先呢？
那天晚上，市委书记江云天、副书记程普和张克勤把公安局许局长叫到市委，向他们通报了审计局对黄承先建材公司的审计结果，经过他们慎重分析研究，一致认为黄承先不一定是汽车走私案的主谋，因为他不会有那么大胆量，而且他也不可能随意动用那么一大笔的资金。那么谁是汽车走私案的主谋呢？这只有黄承先知道。他还隐藏着几年来建材公司盈利去向的秘密，所以，要想弄清楚建材公司的真实情况，就必须让黄承先开口。第二天，黄承先就以汽车走私案件为由被拘捕。没想到他刚进去一天的时间就“畏罪自杀”。这真使廖旭光始料未及，看来黄承先的“自杀”背后恐怕大有文章。
当然是与他有利害关系的人。
廖旭光马上下达命令，由昨夜的巡警、看守所值班人员和刑警临时组成侦破小组，务必找到这两个可疑的人。
这两天王雅坤总感觉有些精神恍惚，她的表弟黄承先被捕的消息让寝食难安。虽然她向企业放高利贷的事因为董伟清的许诺可以无忧，但黄承先开办建材公司与参与汽车走私都与她和王良臣有着密切的关联，她不能不担心黄承先挺不住会把自己供出来，到那时一切都完了。虽然王良臣曾经对她说过有办法不让黄承先开口，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王雅坤的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她根本没有心思到单位坐在办公室里上班。
王雅坤虽然身为旅游开发办主任，但她却很少光顾紫云山的紫云寺，她甚至不知道紫云寺里供奉的都是什么神仙。此前王雅坤看到那么多善男信女到紫云寺虔诚地磕头朝拜就只觉得好笑。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这一辈子也会去拜佛。但现在不同了，王雅坤竟然也要上山拜佛了。
这天上午，王雅坤没有让司机送她到紫云山，而是独自打的前去。
到了紫云山脚下，王雅坤正要举步走进刚刚修葺完成的景点大门，却被工作人员拦住。原来上山拜佛首先需要留下买路钱。她只好掏钱买了门票这才得以通过。工作人员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市建委副主任，这使王雅坤的心里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走进景点大门，马上就有抬椅轿的脚夫前来兜揽生意，但都被王雅坤拒绝了，她要一步一个台阶自己爬上去，她想，只有这样才显得虔诚。
爬上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当她实在走不动了，就顺势坐在台阶上稍作休息。坐下以后她掏出手帕一边擦拭额上的汗水一边向山下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碧波荡漾的仙子湖，仙子湖畔那座像一颗蓝宝石一样的建筑就是仙子大厦。望着那座建筑，王雅坤的心里就像翻江倒海一样涌腾起来。
此时此刻王雅坤真的后悔了。
当她用仙子大厦的工程款向乡镇企业放高利贷拿到第一笔纯利的时候，她并不是没有想到犯法。她过于相信了自己手段的高明，而不相信有朝一日还会暴露。不过还好，这件要命的事现在总算被她老公给摆平了。但由她一手操作起来的建材公司呢？那座由她一手盖起来的西教场街办公大楼呢？……
此时此刻，王雅坤的确害怕了。
尽管还没有谁找上门来，但她知道那是迟早的事。虽然她的身后有董伟清，董伟清的身后又有吴副省长，但即便她能够逃过这一劫，她也抹不掉心灵上永远的内疚和伤痛。
人到了极度绝望的时候或许会回归本源的纯真，她想到了紫云山的紫云寺。
王雅坤长长地叹息一声便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她几乎没有感觉到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些快乐的游客，她也没有听到旁边绿树丛中阵阵悦耳的鸟鸣。这一切对于她来讲都毫无意义，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爬到山顶。
王雅坤终于走完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来到了紫云寺的山门。
王雅坤又登上一百零八级石阶，跨过刻有“九重天”的石坊，绕过据说是康熙大帝亲书的石碑，前面就是紫云寺香烟缭绕的大殿。
站在大殿前，看着善男信女们叩头膜拜的情景，王雅坤有些犹豫了。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曾经是旅游开发办的主任。但此一时彼一时！她不得不请佛祖给她指点迷津了。
王雅坤随着进香的队伍走进紫云寺幽暗的大殿，大殿里弥漫着香烛神秘的味道，这味道令人遐想令人沉醉。她抬头看看高坐莲台的佛祖，佛祖也正眯缝着眼睛笑眯眯地望着她。王雅坤这时候把什么都忘了，她似乎完全走入了那个超凡脱俗的佛国幻境。接着她便毫不犹豫地慷慨解囊，把三张百元面值的钱币投入功德箱。然后又花十块钱从当值的僧人手中买了三柱高香，她抖着手把高香插在面前硕大的香炉里，便一头扑倒在蒲团上，朝着佛祖虔诚地叩头膜拜。最后她双手合十闭起眼睛在心里向佛祖倾诉。倾诉之后站起身来的时候，当值的僧人便不失时机地来到她的身边对她说：“这位施主，我看你心事重重还是请你求个签吧。说对了请随意留下布施，说不对分文不取。”
王雅坤抬头看看那位僧人，那僧人大约六七十岁，长着一副慈善的面孔。
王雅坤没有反对。
那僧人把签筒“哗啦哗啦”地摇了几下，然后让王雅坤从里面随意抽出一支。于是王雅坤伸手犹犹豫豫地从里面挑了一支并把这支签递给那位僧人。
僧人看了看那支签对王雅坤说：“施主不是一般人物啊……”
他看看王雅坤又说：“施主恐怕遇到了一些麻烦……”
他停一停说：“但无大碍的，麻烦终将过去……”
他最后说：“施主求得了一支上上签，大吉大利呀！恭喜恭喜！”
然后他双手合十并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于是，王雅坤掏出一张百元的票子递给那位僧人，那位僧人接过钱币而后笑眯眯地把一只手举到眼前并向她微微地鞠了一躬……
王雅坤怀着如释重负的心情走出紫云寺。
她望着周围栉比鳞次的高大殿宇，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一个虚幻的佛国。她仿佛真的已经脱胎换骨，以前的王雅坤似乎已经离她远去，一切罪孽也似乎飘然而逝，她真的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中午的时候王雅坤回到家里，她的精神今天显得特别好。她特意从饭店叫了两个菜等候董伟清回家吃饭。
都一点多了，董伟清才从外面回来。
“老董，快吃饭吧！”王雅坤热情地招呼丈夫。
“我吃过了。”董伟清并没有多少热情。
“你看……我特意……”
王雅坤还要说什么，但被董伟清伸出一只手摇了摇拦住了。他问王雅坤：“黄承先畏罪自杀，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他不是刚被抓起来了吗？怎么会自杀呢？”董伟清这句话把王雅坤弄懵了。
“这说明他有罪！”董伟清说。
“他……真的死了？”
“没有抢救过来，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王雅坤愣愣地跌坐在沙发上。
王雅坤简直被这个消息给吓傻了。
她的表弟黄承先就这样死了，她怎么也不能相信。
“……大吉大利呀……”那僧人的话突然就在王雅坤的耳边响起。
王雅坤真不知道应该喜还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