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正面冲突 (2)
莫长春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江云天感到十分惊讶。
“有这事？我不知道！”江云天说。
“大家还以为是江书记批准了呢！”
“我都不知道，怎么会批准呢？”
莫长春搓搓手说：“可说是呢！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哦，这里有一封托我转给你的信，没事了，我走了……”
莫长春带来的消息简直使江云天怒不可遏，等莫长春走出去以后，江云天就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惊得桌上的两部电话机差点跳起来。是的，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简直是步步进逼！这时候他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他的前任陈德霖在陈少峰家里说的那两句话：“人不可以过谦，事不可以过让。”是我太过谦让了吗？江云天想着，便毅然决然地操起电话听筒，拨通了市委办公室。他吩咐洛霞马上通知程普和张克勤两位副书记和纪检委书记余振声到小会议室开会。他并且告诉洛霞，没有重要的情况不要让人打扰他们。
安排完毕，江云天的心情似乎好了些。他这才坐下来看了看手里莫长春给他留下的那封信。信封上写着“信访局莫局长收转江书记”。他拆开那封信，抽出信纸，这是一张打印的信件，信不长，只有几句话：
江书记：你好！
你真的有胆量触动一下旅游开发办吗？那就来点真格的，不要光打雷不下雨！我们正拭目以待。我敢保证，旅游开发办的所作所为将会让你大吃一惊！
旅游开发办一知情者
×年×月×日
江云天嘴角牵出一丝笑意，不知道这个笑意里包含着什么内容。他把信重新装入信封，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卷宗，便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向小会议室走去。
宁康市委几位最高领导这次会议开了三个多小时，其间张克勤出来了一趟，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亲自挂了三个电话，一个电话打给市审计局郑局长，第二打给市质量技术监督局魏局长，让他们下午两点到他的办公室来。第三个电话打给市检察院宇文检察长，让他下午两点半到市委找程书记。打完电话以后他就又回到小会议室，直到中午将近一点多钟的时候他们才从小会议室里走出来。他们从小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极其严肃，暂且还不知道他们在这次秘密会议上都决定了什么重大事项……
正如信访局局长莫长春所说，市旅游开发区管理办公室的确从建委大楼里搬到了西校场街那座无名建筑里。他们是在吴副省长带领省四套班子成员到宁康视察结束以后的第二天早晨搬进去的，那时江云天与张克勤还在从古岚去往石塔的路上。他们搬迁的时候没有举行什么庆典仪式，只是燃放了许多鞭炮。当临近的居民吃罢早饭走出家门的时候，才发现那座空了好几年的无名建筑新修的大门上挂上了单位的名牌--宁康市旅游开发区管理办公室。
就在吴副省长率领他的考察团离开宁康的那天晚上，副市长王良臣和建委主任赵仁山就不约而同地先后来到市长董伟清的家里。他们都是来打探吴副省长宁康之行的情况的。当时，董伟清和他的夫人王雅坤都显得十分高兴。
坐下之后王良臣问道：“董市长，今天下午的会开得怎么样啊？”王良臣不是市委常委，他没有资格参加今天下午吴副省长特意组织的会议。
董伟清笑一笑说：“和预想的一模一样。吴省长的态度非常明确，对旅游开发区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
赵仁山问道：“关于旅游开发区管理局的事谈到了吗？”
董伟清说：“吴省长严厉地批评了在这个问题上的拖拉作风。”
赵仁山说：“管理局是不是还要组建？”
董伟清说：“我想是这样。”
赵仁山听董伟清这么说便情不自禁地舒了一口气。
是的，西校场街那座无名建筑的事一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一样压在赵仁山的心头。自从他向市委副书记张克勤交出那份无名建筑的原始批件和他承担责任的检查书以后，他就连一天轻松的日子也没有过过，他担心总有一天会东窗事发。虽然董伟清曾经向他作出过承诺，但他并不相信这种口头承诺的可靠性，因为西校场街无名建筑的资金来源毕竟是违法的，他作为签字的主管领导有推卸不掉的责任。而这个责任堂堂市长绝不会替他承担，关键时刻丢车保帅无论在棋局中还是在政局中都是常见的战法。现在总算好了，旅游开发区管理局一经成立，西校场街那座无名建筑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想到这里赵仁山说：“董市长，我看事不宜迟，以防夜长梦多。”
王雅坤也说：“我看也是，抓而不紧等于不抓嘛！”
董伟清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件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市委那面的态度不可能一下子转过弯儿来，总要给人家一点时间吧！”
董伟清说这番话的时候内心是非常快意的，这是他断定已经胜券在握的内心表露。
毋庸置疑，今天下午的会议可以说把他的对手击打得狼狈不堪，江云天被冷落一旁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尽管他在会议的最后玩了一个文字把戏，但那不可能改变他令人可怜的悲惨境遇。力量的对比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江云天纵有天大的本事也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无法改变“官大一级”的官场定律。
但是，副市长王良臣似乎并没有那么乐观，他没有参加今天下午的会议，他也就不能确切地知道江云天可怜到什么地步。但不知怎么回事，他的潜意识里总觉得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江云天绝非一击便倒的陈德霖。
“董市长，”王良臣说道，“我也觉得应当把组建旅游开发区管理局的事尽快定下来，因为这是吴省长的指示，应当抓紧落实，不宜再拖。现在大家对吴省长的指示正记忆犹新，时间长了会冲淡吴省长指示的力量。”
董伟清说：“这件事当然要办，但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王雅坤说：“我看不如干脆把开发办搬到校场街，看看他们的反应。如果他们不干涉呢，就说明他们默认了，那么再把成立管理局的事提到常委会上就是换一个牌子的事。”
赵仁山思谋了一阵说：“我看可以，恐怕谁也不会在这时候出来干预，造成既成事实后他们也只好顺水推舟。”
董伟清想了想问王良臣：“王市长你的意见呢？”
王良臣忖度半晌说：“这样也好，给人们造成一种已成定局的印象，会上研究起来就容易了，谁也不会明目张胆地与吴省长唱对台戏。既然走到了这一步，破釜沉舟也是在所难免。”
董伟清说：“既然大家都认为可行，就照你们的意思办吧。”
于是，宁康市城建委旅游开发办就堂而皇之地突然搬进了西校场街的那座无名建筑。搬迁的那一天，市长董伟清没有到市政府上班，就连市政府办公室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其实董伟清并没有离开宁康，他悄悄地来到了世纪大酒店。
是的，这一段太忙太紧张，董伟清顾不得去想其他事。现在好了，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于是他想起了沈筱宁并想立即见到她。董伟清对沈筱宁的爱恋是真挚的，他一向把她当作自己的精神支柱。只是因为来了一个江云天，才使她疏远了自己，董伟清怎么能甘心呢？他觉得应当把吴副省长来宁康的消息告诉沈筱宁，他想当沈筱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或许会幡然醒悟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董伟清来到世纪大酒店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不想在旅游开发办搬迁的时候在宁康市政府露面，这是聪明的市长为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他把一切都交给副市长王良臣和建委主任赵仁山去操办，自己躲得远远的，即便将来有什么纰漏，他也有一个回旋的余地。
董伟清早早来到了世纪大酒店。沈筱宁虽然扬言要辞掉世纪大酒店总经理的职务，但董伟清知道她舍不得离开自己历尽磨难亲手创建起来的这座在宁康名声远播的酒店。
董伟清是这座酒店的常客，他的到来立即就受到上上下下热情地恭迎。当他夹着大皮包在一名副总的陪同下来到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沈筱宁还没有来。副总告诉他沈总今天一定会来，因为她已经通知了财务部向她汇报这一段的收支情况。
“最近的经营状况怎么样啊？”董伟清把皮包放在茶几上然后坐下来关切地询问那个年轻的副总。
那个长着一双丹凤眼的女副总在给董伟清献茶以后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礼貌地相陪。她的坐姿很规范，身着天蓝色统一裙装的女副总两腿并拢且轻盈地靠在一边，纤细的腰肢挺得很直，双手轻握放在小腹处，那姿势显得非常优美和高雅。董伟清知道这都是沈筱宁精心调教的结果。他还记得在酒店开业之初，两个违反酒店仪表条令的原煤都饭店的留用女职工被沈筱宁毫不留情地开除之后，到他那里哭哭啼啼告状的情景，那一次就连他这个市长为她们说情沈筱宁都不买账。
“董市长知道孙子训练女兵的故事吗？如果不知道我给你讲讲！”
对！沈筱宁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没办法，董伟清只好将那两个懒散惯了的女职工教训一顿，然后安排到其他饭店了事。现在想起这件事，董伟清的心头竟情不自禁地滚过一阵热浪。
沈筱宁宽敞的办公室里，那个举止得体的女副总听董市长问起酒店的经营状况，就不禁轻轻地叹一口气说道：“沈总最近脸色不太好，大概是病了，她不经常来酒店。因此经营状况不怎么好，松散作风有所抬头。我们真为沈总着急！”
董伟清说：“你们应当多为她分担一些工作嘛！”
那位女副总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没有沈总的威望……”
正说着有人推门走进办公室，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董伟清急于要见的沈筱宁。
沈筱宁蓦然看到董伟清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有些意外，但旋即她就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