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夜妖娆
邂逅
我是贼，一个女贼。
当然，我没有《天下无贼》里李冰冰扮的艳贼那般光芒四射、神出鬼没，现在的我，亦不屑于做些小偷小摸，专害底层劳动人民的勾当。我，其实是个好偷儿，比如，手头充裕的时候，我会给路边求活干的民工几百元钱；再比如，不知道你看报了没有，报纸上曾说，有个小偷入室行窃，偷走四千多元钱和一些首饰，却在茶几上留下一百元钱和女主人祖母传下来的一枚戒指，在女主人生日那天，甚至在电视台点歌，祝福她生日快乐。
呵呵，不瞒你说，那就是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神的，不过是她把身份证留在家里，我恰巧看到了罢了。
没办法，我就是这样随心所欲。
从家乡一路流落到青岛，我深深地爱上了这里。青岛多么好啊，冬暖夏凉，四季宜人，这儿的女人皮肤细嫩，气质高雅，男人高大英俊，温文有礼。难得的是，警察叔叔的素质也都很高，所以，我索性租了房子，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了。
我喜欢有钱人，就像今晚来的这家，宽大的落地窗，干净简洁的钢化家具，宽大得可以当床来睡的沙发，处处流淌着富贵的味道。好几天的侦察使我确信这家没人，因为从没见灯亮过，主人从没有回来过。于是，我甚至大胆地打开了灯。
去小吧台拎瓶已开封的红酒，我甩掉鞋子，把自己放倒在舒适柔软的沙发上。我是个从不肯虐待自己的女人，换句话，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享乐主义者。钱财肯定就在这个家的某个地方等着我，没有脚，它一时半会儿不会溜。
与以往喝过的红酒不同，它很好喝，甜甜的，很醇厚，没有半点生涩或怪味，不知不觉，我已经喝了两杯。
一般，能存钱财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我，现在要开始寻宝了。
我首先开始仔细打量客厅，客厅一角的一个黑色磨砂玻璃展示柜引起了我的注意。很显然，它是带密码锁的，里面有什么宝贝？
我站起来，刚一举步，忽然间一阵头晕，一个趔趄，我手中的杯子摔了出去，“哐啷”一声，跌碎在地板上。我吓出了一声冷汗，我的心在一刹那也随着杯子飞了起来又重重地掉了下去，坏了，我可能是喝醉了。可是，以我的酒量，这怎么可能？
我跌进沙发，暗骂自己大意。幸亏这家没有人，否则这次，我可真的死定了。
“你好。”有个声音自身后响起。宛若一个晴天霹雳，我“啊”的一声，差点跳起来，有人！我转身看去，一个俊朗的男人正立在客厅的拐角处，离我不足两米。他一身白色睡袍，抱着胸，淡淡地看着我，绝无吃惊之色。
“我……不算好。”我轻轻咳嗽一下，捏一下脸，笑了，“这不，被你抓到了。”
“你喝她的酒了。”男人皱了皱眉。
“啊，我马上放好。”我忙抓起瓶子，可是腿一软，身子不听使唤地直向沙发下面溜去。
男人快步一把抓住了我，我就势，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很干净，散发着刚刚洗过澡的清香。他的怀抱很温暖，我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声，头晕。我紧贴着他，轻轻咬住了他裸露在外面的胸膛，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恍惚间，是他挟着我推开一个房间，可是奇怪的是，房间里面怎么会有楼梯啊？不知道他走了多久，我终于，落到了一张松软的床上。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疯狂
睁开眼，我便看到一个女子，她尖尖的瓜子脸，长长的睫毛，明眸皓齿，黑发飘飘，薄薄上翘的嘴唇边有一颗俏皮的黑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一激灵，我清醒过来，翻身坐起，才知道面对的只是女人的照片。
房间里，除了正中一张大床，什么也没有。四周墙壁上，包括天棚上，全部是这个女子的照片，真人大小，铺天盖地。床罩和被子满是粉红的花朵叠加着重重的蕾丝，真美！除了疯狂，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可以这样来装饰家！
身上酸酸的痛，胳膊上，还有一块小小的青紫。
已是第二天接近傍晚，睡得真死。
我赤足跳下床，很快，我明白了犯的错误在哪里。
房子的主人，买了上下两层楼房，把它打通，在内部就可以直接上下。楼梯很巧妙，隐藏在房间里。所以，不直接走进藏有楼梯的房间，是永远看不出其中的巧妙的，真聪明啊！
楼上的每个房间都很漂亮，甚至还有一个婴儿房，可是没有孩子生活的痕迹。
在一张存折上，我见到了他的名字沧海，以及一个让我咋舌的数字。
不能走，我怎么舍得就这样走？
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我飞快地跑回卧室，装作刚刚醒来。
这个男人居然做得一手好菜。
饭毕，我知道了，他是某医院的整容科专家。他结过婚，可是婚后不久妻子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两人感情深厚，所以至今未娶。那种让我出丑的红酒，居然是他自己配置的，因为她喜欢喝。
“小五，我们都是孤单的人。来，让我们互相取暖。”他轻吻着我的耳垂。我似乎成了某种柔软多汁的贝，任他灵巧的舌尖温情地滑过我的肌肤，辗转吮吸。他的手，柔软修长，带着一点点凉意，有如高明的琴师般，弹出令我战栗的节奏。
我颤抖着，依附着他缠绕着他，和他一起燃烧成一团热烈的火。“哦，明月！”最后一刻，我听到他喊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一颗痣
这一次，我醒来的比昨天略早些。奇怪，我从没有像两天来这样，睡得死沉，因为酒吗？
被子上，有一张纸条：“宝贝，送你一件礼物，在你身上。”
在我身上？我低头看去，赫然发现，我右边的乳房上，多出了一颗粉红色的痣。捏一捏，居然有痛觉。不过，真的很漂亮，像镶嵌了一粒小小的晶莹的珠子。这家伙，真不愧是整容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主意！
穿好衣服，我离开了他的家。
夜里十一点，当我归来，按门铃，开门的他一脸狂喜。
不知什么时候，我做了个恶梦，忽然就一身冷汗地醒来。
明亮的月光下，我发现身边这个英俊的男人也正眉头紧皱，一脸的痛苦，他的脸上某块肌肉颤抖着，似乎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一整天，我们缠绵在一起。我们不停地做爱，不停地喝酒，他吻我，疯狂地吻那颗痣。
我醉了，他也醉了。
“明月，不要走。”他双眼通红，抱紧了我，不停地说。
“好，不走。我来当你的明月。”我吃吃地笑，揉乱了他满头的黑发。
我看到他的眼里闪过奇异的光。
“给你看件东西啊。”他傻笑着，踉踉跄跄地下楼去，一会儿工夫，拿来一个精美的盒子。
“打开看看。”他拉开窗帘，命令道。
似乎是一个精美的水晶工艺品，里面有东西，液体里泡着的是什么？我睁大眼睛仔细看去，赫然发现原来是一只女人的乳房。我吓了一跳，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太逼真了，连乳晕上的小突起都那么细致，尤其令我骇然的是，那个乳房上，居然也有一颗小小的痣！只不过，这颗痣不是红色，而是黑色。
“是不是真的？”我转头问，忽然间感到很害怕。
“嗯，是真的。”他点头。
我骇然推开他环抱着我的胳膊，似乎有一阵阴风吹过，我浑身顿时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看你吓的！”他哈哈笑起来，“这是假的，国外进口的，是不是很逼真？真是我的傻姑娘。”他一把把我按倒在床上，狂笑个不停。
“睡吧宝贝，一觉醒来就不怕了。”
绝美的脸
这夜好长。
我做了很多的梦，很累。醒来的时候，沧海正坐在我的床头，充满爱怜地看着我：“宝贝，你醒了？”
“来，笑一笑。”他轻抚着我的脸，动作柔和，如同抚摸一件珍宝。
我展颜微笑，伸手也去摸他的脸。
可是，什么地方不对了？笑的时候，脸颊是麻木的，隐隐感觉有些疼痛。
我跳下床去照镜子，可是忽然间感觉头重脚轻，两脚发软，似乎刚刚大病一场，差点摔倒。我哪里有这么不健康？我的心恐慌起来。
镜子里，我看到了一张绝美的脸：尖尖的瓜子脸，长长的睫毛，薄薄上翘的嘴唇边一颗黑痣。是她，画中的那个美人！她的眼里满是惊惶，我呢？我在哪里？
“这简直是上帝的杰作，对不对？喜欢吗？亲爱的，你睡了整整六天呢。”沧海的脸出现在镜子里，他痴痴地看着镜子，满脸陶醉，“明月，你以后就叫明月好不好？”
他是不是个疯子？！我骇然并且愤怒：“你给我整容了？！”
我甩手给了他一巴掌，声嘶力竭地喊起来：“沧海，我要去告你。”抹着泪，我转身去穿衣服。
“告我？！”他一声冷笑，英俊的面孔都有些扭曲了，“你是一个贼，你有什么权利去告我？证据呢？我勾引过你吗？我求你到我家来的吗？我倒可以反过来告你，勾引我，敲诈我，来偷我的东西。”他忽然间变得面目狰狞起来，“五儿，你没有那么笨。”
这一夜，他疯狂地要我，疯狂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今天又是周六。
我对他撒娇，求他带我去繁华的台东购物，我的转变使他分外高兴。
他深情地吻我，叫我明月，眼里是掩藏不住的痴迷。他爱她，即使她死了，还是这么爱。
我大把地花钱，对每一个遇到的男人抛媚眼，和他们调情、开玩笑。大庭广众之下，这个英俊男人的脸板成了青色的木头。
不是喜欢吗？我就是要让他的“明月”来伤害他。
“明月，你到底要干什么？”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他忽然把我挤到墙角，捏住了我的下巴。
“轻点，亲爱的，我疼。”我笑着，环住了他的脖子。外人看来，这应该是一对再甜蜜不过的情侣了。我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只不过，我需要钱，好多好多钱。”
“好，我给你钱。”他愣了一下子，眼中闪过一刹那的悲哀，但是很快，他笑了。不知为什么，他的笑让我感到一阵寒冷。“可是，我的爱难道不值钱吗？你们可真都是标准的贱货。”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
他叫我贱货，并且是“我们”，我怒从心生。
他带我回家，告诉我，陪他最后两天，他就给我钱，让我滚蛋。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生。有一次，他“啊”的一声惊醒过来，浑身的汗。
黎明时分，我才睡去。
秘密
等我醒来的时候，沧海正温柔地看着我，似乎昨天的争执从没有发生过。
“考虑一下，做我的明月，好不好？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相信我。”他轻轻地吻我的额头。
如果没有他的疯狂，我是不是真的会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他不骂我，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注视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他的眼光顿时黯淡下来。
下午三点，他接到一条短信，说出去有事。我送他到门口，和他拥抱吻别，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他的手机。我翻阅他的短信，收件夹是空的，已发短信只有一条：“今夜两点，来拿。”
这个男人太谨慎，短信居然随时删，他有多少地方是我还不了解的呢？我忽然想去楼下看看。
通往楼下的房间门被锁上了，这可难不倒我。
但是，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下去？一丝疑惑升起来。
我索性挨个房间看过去。有一个房间，分明是电视里看到的手术室的样子。房间正中有一张床，铺着雪白的床单，天棚上是圆形的无影灯。拉开柜子的抽屉，里面是各种医院里看到的东西，刀片、刀柄整整齐齐，他可真是个工作狂。
还有一个房间，居然没有灯也没有窗户，只听见轻微的类似机器工作的隆隆声，这是干什么的？
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工作室，真是奇怪了！
我回到我最感兴趣的那个展示柜前。
玻璃是防弹的，打不碎。
我用了好长时间，才打开了这个黑乎乎的家伙。
里面，有一个那天早晨见过的水晶工艺品人乳，不过这一个乳房上的痣是黑色的，和前面那个稍微不同。
一个工艺品，犯得着吗？
还有一个大本子。本子很厚，打开，一张血肉模糊的女人的照片顿时出现在我眼前。照片旁是剪报，标题很醒目：《司机醉酒，女子当街死亡》。时间是一年前，是明月。
往下翻，明月在医院太平间，脸很完整，很美，似乎睡着了。
再往下，居然是很多器官的照片，都放在托盘里，有鼻子、有嘴巴、有手、有脚……甚至还有乳房！那赫然是放在一个托盘中的乳房，颜色灰白的乳房上，有一颗醒目的黑痣。水晶制品里的乳房，居然是真人的！我一阵反胃，差点呕吐出来。
这是谁的器官？明月的吗？不，明月乳房上的痣是粉红色的，就像他在我身上做出来的一样。那么这是谁的？
我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本子下面是一个账单，账单上，是一笔一笔巨大的数字。他哪里来这么多的钱？我忽然想到，他隐蔽的手术室是用来干什么的？他的手机上写着“今夜两点，来拿”，拿什么？
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莫非，他在贩卖人体器官？他抓了很多某个部位像明月的女人，切下她们像明月的部位，拍成照片，然后把其它器官贩卖掉？
我顿时冷汗直冒。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切下我的器官，而是把我改变成明月？因为我长得和明月太过相似？
就在这时，我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
他回来了。
我的心狂跳起来，糟了！
我狂奔向门口，可是锁孔里面似乎是注上什么东西了，锁完全坏了，我出不去了。
我感觉自己几乎要崩溃了！飞奔向他的“手术室”，我抓了一把刀，然后直向隐藏着楼梯口的房间奔过去，把门反锁上了。
“明月，明月，你在哪里？”我听到他在呼唤我。
我倚在门边，心怦怦地跳得厉害，我的腿在打着哆嗦。
他下楼来了。
轻轻地，他在敲门。
“明月，亲爱的，我知道你在里面，不要顽皮，听话，开门啊，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了？”他在那边轻轻地敲门。
怎么办？怎么办？
“宝贝，开门吧。”他的声音无比温柔。
“咚，咚！”他开始撞门了。门板开始晃起来，这薄薄的一层门，如何能挡住他？
我下意识地向身上摸去，啊，他的手机还在我身上。
我哆嗦着，用颤抖的手拨通了110.
五分钟以后，当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我正被他按在身下。他的胳膊和手被我刺伤了，而我，差点被他掐死。
无数夜
往后的很长时间，闭上眼睛，那些恐怖的照片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后来，听人说，警察根据这个案子顺藤摸瓜，还查获了一个倒卖人体器官的犯罪团伙。他们从他家里，搜出了一个很大的冰箱，里面，是一个女人成了碎块的尸体，女人的一个乳房没有了。我想，那是被他刚刚切去乳房，还没来得及贩卖其它器官的受害者。
警察告诉我，在几年前他的妻子明月和别人私奔路上出车祸身亡后，愤怒与悲痛便让他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我再一次走进一家医院的整容科，提供我从前的照片，要求变回我自己。
每当看到女子明月那张绝美的脸，我总感觉好像生活在一场不能醒来的噩梦里。
回到老家，我洗净铅华，开始规规矩矩上班。
再不奢求太多的钱，只希望，从此以后，遇到一个普通的爱人，可以和我相亲相爱，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