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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百转千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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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李爽暗地里的活动不敢让李蓝知道,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如果李蓝知道李爽在暗地里活动,宁肯不会当这个乡长,也不会同意他走关系的。
     
       虽然在一个屋檐下长大,哥俩的性格差异就是这么大。
     
       对于办企业,李爽自有一套道理,按照他的说法,办企业就是下象棋。很多象棋高手,最后往往输得很惨。究其原因,主要是太精通。李爽说:“对于象棋,我认为,千万不可太精通。因为一旦精通了就很难找到对手,找不到对手就特别容易得意。而一得意,就会看不起别的棋手或者直接不再跟别人下,最终就会忘记了棋路,但心里还以为自己很在行。”很多人就是这样,明明一生一事无成,却误以为缺少机遇。实际上,就是太聪明了,看不到或者不屑于身边出现的机遇,最终庸庸碌碌度过一生。
     
       6.职工要闹事
     
       事情源自蒋思成的一次痴心妄想和一相情愿。他为了实现自己稀里糊涂收购山川钢铁的梦想,搞了个民意调查,但他低估了将近六千名职工的智商。
     
       调查的内容就是导火索。内容主要包括两条:一条是选择留在厂里,厂里给你算出补偿金,20年工龄将近2万元,但不给你,要留在厂里做股份;第二条是选择离开企业,补偿金也是将近2万元,但一分钱不给,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这种近乎掠夺的方法让职工们无法忍受,他们就一次一次地到办公楼找蒋思成,但他态度强硬,从不松口,于是职工们在生活区拉起条幅: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那天一早,职工们再次来到办公楼前要求见蒋思成,他们从8点开始等,一直等了一个小时,也没有人出面答复。
     
       职工们选择到办公楼前示威,主要是听说了周阳市部分领导来到了山川钢铁公司的消息,没想到领导集体失踪,不露面。
     
       万般无奈的职工开始向山川县到天驼市的高速路口走,堵路、静坐。一千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场面壮观。大家的心里,几乎是有几分愉悦的,这么大动静,就不信没人管!
     
       这是一件值得大踢皮球的事情:职工们堵的是天驼市的路,可山川钢铁公司却属于周阳市。这样,本来很敏感的游行示威,山川县公安只要保证维持现状不乱就可以,而天驼市市委书记周兴对山川县县委书记常龙的指示也简化到两个字:稳住。
     
       别人家的事情,不好插手。山川县和天驼市的意思很明确。
     
       周阳市领导坐在百里之遥的周阳市召开紧急常委会,连夜研究对策,到晚上11点多钟,连省委都惊动了。
     
       天开始下起雨了,现场群情振奋,没有避雨的地方,平日里优越惯了的职工们,此刻都横下心来:不给个答复不回头。
     
       蒋思成连夜召开领导层会议,宣布自己辞去公司总经理一职。
     
       周阳市领导才表示:明天开始,周阳市派驻工作组进驻山川钢铁公司,集中解决职工提出的问题。
     
       职工们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兴奋地回家。
     
       李蓝知道这件事后心里涌出一种难以忍受的气愤,晚上,他躺在自己的休息室里,翻开了自己前一段时间写的一篇文章,心情澎湃起伏:
     
       没有一棵菜,是从表皮烂掉的。
     
       从腐烂的气味中,我们可以清楚地嗅到发自深层的臭味。那味道往往甜里夹带着酸,浓烈,刺鼻,由鼻腔直入心肺。
     
       洪应明在《菜根谭》里说:“为善不见其益,如草里冬瓜,自应暗长;为恶不见其损,如庭前春雪,当必潜消。”意指:行善事表面上可能看不到什么好处,但就像一个长在草丛中的冬瓜,自然会在暗中一天天长大;做坏事的人,虽然说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坏处,但就像春天院子里的积雪,只要阳光一照射就会融化消失。这里我假设烂掉的菜是冬瓜,它本该在草里悄悄生长,偏是有时候不注意内心的质量,用伪劣的跳动来完成生命的过程,其结果自然是不烂不行。
     
       一层一层地剥掉菜的表皮,我们发现,某些地方还可以食用。忽然钻出一条虫子,不免就感叹:是虫子坏了整棵菜!其实这是冤枉人家虫子,为什么那么多菜,虫子不钻,偏偏钻了你这里呢?虫子最先试探性地准备进来时,心里是充满恐惧的,怕你不让它钻,怕你防卫它甚至打击它,但一旦它找到下口的地方,就如溃口的堤防,无法阻止洪水的泛滥。
     
       从心里开始腐烂的菜,原先本是好菜,是值得人称道、可以放心食用的,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但从开始变坏的那一刻起,菜就把“良心”放到了别人的心脏,暂时保存,等想起来找时,整棵菜已经不可救药了。
     
       施放农药,虽然暂时能延缓菜腐烂的步伐,却不可以挽救菜终于要腐烂的既定事实。要拯救菜,只能从菜心入手。
     
       其实,没有一棵菜是没有心的,没有心的菜会早早地夭折。长大了的菜也一定出类拔萃,是经过风雨洗礼的产物,适合生存才能保留下来。挑挑拣拣,使菜发现了新的去处;不甘只做一棵菜,使菜放弃了生它养它的土壤;不合适的储藏温度,使菜有了让虫子钻心的理由。
     
       菜心里有最优质的营养,有最完备的神经,是整棵菜的灵魂。当初一天一天培养菜心保护其安全、健康地成长,菜皮付出几多艰辛,只有菜心知道。父母为了培养孩子,父母知道背后的操劳,孩子也知道;贪官第一次登上仕途客车的门槛时,母亲拉着孩子的手说:“要为民办事!”孩子坚定地点了点头;从第一次开白色的处方开始,医生诚惶诚恐,唯恐出什么纰漏——人命关天!
     
       偏偏就有人送红包,偏偏就忘记了父母的叮咛,自以为悄悄进行的活动,却如春天的积雪,一见阳光,就消融得无影无踪。
     
       菜烂了,只能扔掉,否则,就会感染别的好菜。
     
       他轻轻地叹气,看来,也许蒋思成真的要出事了。自己一定要管好自己,别做没菜心的菜。
     
       7.哥俩大不同
     
       一早起来,李蓝就顺便催了催那些打了捐款白条子的老板们。这些老滑头,不逼着是不会轻易掏钱的。
     
       上午,李蓝到县里参加了一个关于学习共产党员先进性模范人物的电视会议。中午时分,李爽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家,哥俩好好坐坐。会议一结束李蓝就往回赶。
     
       大哥李爽的家,也就是李蓝的家,坐落在和婉村最宽阔的一条街上,二层小楼,内外瓷砖粉饰一新,楼顶设计为欧式屋脊,在村里格外显眼。
     
       三菱吉普直接开到大门口,他按按喇叭,告诉大嫂他回来了。下车后快步向堂屋走去,边走边喊:“我回来了。”
     
       大嫂早做好了一桌子菜:鲫鱼焖锅、火腿蛋炒饭、鸡汤小馄饨、香鸽牛鞭煲……样样精致。李蓝一看就喊:“大嫂,你都快成星级水平了。”
     
       “知道你们整天忙,在饭店里吃不好,我专门学了手艺。”
     
       大哥李爽仍旧是上身雪白的运动短袖,下身浅蓝色休闲裤,脚穿休闲运动鞋。
     
       “赶紧坐吧,老二,你们哥俩整天都忙,难得聚到一块,今天我给你们斟酒,好好喝点。”
     
       “对对,老二你咋搞的,到现在还是一个人?”李爽上来就絮叨。
     
       “看你,一上来就摆你那哥样,先喝酒。”说着话,大嫂打开了一瓶茅台。
     
       李蓝笑着问大嫂:“俺小侄子学习还行吧?”大嫂支吾着:“也就那不三不四的样儿,能好到哪儿去。他们要是像你当年那样好学就烧高香了。整天是什么NBA,国外的球就那么好?烦都烦死了。咱不说他们了,你俩好好聊吧。”
     
       李蓝端起酒杯说:“哥,你整天在外面跑,也该注意下身体了。”
     
       “没事,咱才多大啊。”李爽今年42岁,虽说正当年,可也体会到李蓝说的迎来送往的烦恼了,有种水上浮萍的感觉。
     
       “老二,蒋思成咋弄的,工人咋游行了?”李爽举起酒杯疑惑地问。
     
       李蓝一饮而尽:“嗨,别提了,现在的山川钢铁公司风雨潇潇。他想空手套白狼,工人揪着他小辫子不放。”
     
       “这你可要多留心啊,有转机你早说话。”
     
       “知道知道。对了,哥,你的厂子也该注意一下管理了,现在我听说管理很差劲哩。”李蓝站起来给哥哥倒了一杯酒,喊道:“大嫂,你也别光在厨房里忙,坐下一起喝。”
     
       “马上就好,弄个汤就来。”
     
       “嗨,别说那操心的事,还是说说你吧,说说乡里的事情。”
     
       提起乡里的事情,李蓝忽然叹了口气,端起酒杯灌下去:“上电视的事情总算是过去了,可整天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我想在咱乡弄个景区,另外还想再翻新一下几所小学。对了,哥,你也捐点款,给孩子们修修小学吧。”
     
       “中,没问题,孩子们上学的事情,是好事。我最讨厌那些当官的乱搞什么名堂要钱了。”
     
       李蓝听到这里,说:“一个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了,是该为社会作贡献的。”
     
       听到这里,李爽忽然激动起来:“贡献?什么狗屁贡献,你倒是说说,哪个当官的是真想着老百姓?还不都是为了官帽?”
     
       “也不全是吧。”
     
       “不全是?我还真没有遇到过,上到省里、市里,下到县上、乡里,有一个没被我买动的吗?有一个不买我的账?还不都是看上我的钱了?”李爽鄙夷地撇撇嘴,喝下一杯酒。
     
       大嫂端过来一盆玉米羹汤,给他们一人盛一碗,嗔怪他们道:“看你俩,好不容易坐在一块儿,就不兴说点咱家的高兴事,老说那些扫兴的事做啥?”说话间,她也坐了下来。
     
       李蓝望着李爽说:“哥,别看你现在在社会上呼风唤雨,可万一哪天风吹草动,有人真正保护你吗?”
     
       “那倒不至于,咱县里市里,哪个领导不给我吃劲?”
     
       “那是因为和你利益相连。你想过吗,为什么现在的人都恨贪官?”
     
       李爽这次没有说话,大嫂也安静地听李蓝说。
     
       “都说清官不好做,叫我说,是真官不好做。你想,要是想做清官,其实很简单,不必看谁的眼色,不必计较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不计较个人升迁,那多简单啊。反正自己是清白的。”李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可要想做个真正想办事的官,就难了。你身边全是眼睛瞪得溜圆的人,大家都在或多或少地搞贪污。权势成为一个幌子。可如果身边出现了一个一心想做事的人,就等于在大家面前放了个镜子,谁愿意自己被照得一清二楚,所以,慢慢地大家就会孤立你,让你投降。假如你不投降,最终会拿下你,你没有了手中的权,就算想给老百姓做事,凭什么?!”
     
       李蓝猛地喝了一口玉米羹,竖起拇指夸大嫂的厨艺,接着说道:“所以,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你只能选择有条件地生存。即使你不贪污,也要装作一副不清白的样子给大家看,让大家以为你也是黑的,那样大家就会对你放松警惕,你才有机会实现你的抱负。谁不爱钱?不爱权?就是普通老百姓,现在也是一门心思想着发财,发大财,好买别墅,买好车,让全家人风风光光体体面面,老百姓主要是没有贪污腐败的机会,一旦有了,也许还不如当官的呢!就说我吧,哥,嫂子,你们也知道,我是真不想做什么大官,因为我骨子里就不想做官,不想虚假。可你说,我要是现在停止不前,你们会咋看我?街坊邻居会咋说我?没志气,死脑筋,扶不起的阿斗……”
     
       说着说着,李蓝有气无力地端起汤喝起来,大嫂忙站起来,埋怨李爽:“都是你,总不让老二舒服,说这些破事,你还嫌不烦啊?”
     
       “是啊,老二,你心里别装着这么多心事,有什么难事,不是还有我和你嫂子嘛!不过我再说一句,你也该找个人了,老一个人过不是个事啊。”
     
       李蓝苦笑着,躲到里屋准备歇息。忽然他把头探出屋门,推着半掩的门说:“嫂子,我就佩服你,多有钱也不请保姆。”然后念叨着:“真官难做……”边念叨着边关上门休息了。
     
       8.乡间地头
     
       李蓝从哥哥家出来时,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
     
       他驱车赶往黑豆乡政府,路过村头时,见乡亲们正坐在地头等收割机收割小麦。李蓝停下车,走到地头。
     
       一股熟悉的麦香倏地扑入鼻腔,他贪婪地深吸一口,好久没有闻到这么地道的粮食味道了。
     
       远远望去,六七台收割机在远处行走。大片大片金黄的麦子,整整齐齐地等待着农民的检阅。此刻的农民,最是人生得意时。
     
       地头上坐着的乡亲们此刻正抽着烟、喝着水,与那些刚刚返乡的打工者互相交流见闻,互相羡慕。
     
       李蓝抬起头,望一眼似火的骄阳,顺手抹一把脸,感觉一阵眩晕。他清醒了一下,当年麦收的情景恍若眼前:
     
       早晨四五点钟,家家户户拿出昨晚磨锋利的镰刀,急急忙忙地往地里赶。几乎没有什么序幕,一到地里,就弯下腰、弓起身,一手攥住麦子,一手操镰刀,刷刷刷,大家都忙着收割希望。一般上午9点多钟,几乎都能收割完一块地。然后就开始忙着联系拖拉机、三轮车,一捆一捆的麦子,被潇潇洒洒地抛上车。路上、田间、碾麦场上,人头攒动。大家见了面,互相点下头就算是打招呼了,多扭一下头,说不定都会被老婆敲后脑勺,怪你白白浪费时间。
     
       一家一户排着队,等待用脱粒机打出麦粒来。麦子上的灰尘、超强度劳作的疲惫感、机械的轰鸣声、嘶哑的喊叫声、孩子的追逐打闹声……混合在一起,在乡村上空飘荡。
     
       一场麦收下来,大家像大病了一场。
     
       晒麦子时,咔嚓一声天乍变,你再看:大人小孩齐上阵,拿锨的、装布袋的、拿雨布的、动扫帚的……山景作衬,好一幅农忙山乡赶雨图!
     
       家里没人的,也有人帮忙代收麦子,闲着的人搬个梯子就上了你家晒坪。收拾停当自己家麦子的人,也会冒雨帮你收拾,曾经有过恩怨的、吵过架的、打过窟窿头的、恨得断子绝孙的,此时全忘记了,只知道要忙着把麦子收起来,藏好,别被大雨冲走了。
     
       在农民眼里,谁要敢丢粮食,就是作孽,终究是要遭受惩罚的。农民怀着敬重、虔诚的心。麦子在这一刻,享受到一种超级礼遇。
     
       ……
     
       可眼前的农民们,坐在地头就可以收割麦子了,一个夏收下来,也就几个小时的事情。甚至有的人家,刚刚收割完的麦子,就直接装到车上,拉到粮食储备库储存起来,什么时候想吃面了就随时拿去,多惬意啊!
     
       可是,最近几年的工业发展,都在不断占用农民的土地。在企业家看来,占了你的地,是把你解放出来了,从此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城里人的待遇,不用再受苦受累了,是在帮你脱离苦海。可在农民的心里,收麦子虽然有点辛苦,但这种辛苦是被喜悦包裹着的劳累,谁占了我的地就是侵犯了我的甜蜜、剥夺了我的幸福。
     
       收割的幸福,是农民特有的情愫。在这情愫里,既有对粮食的依赖,也有收获的欣慰,更有激动的成就感。
     
       李蓝站在地头,忽然想到这么多。他知道,那些从来就没有当过农民的所谓的干部们,是无法体会到这种复杂思绪的。他们只知道,上级下达的任务要坚决完成。他们认为老百姓顽固不化、素质低下,农民是野蛮的,在农村一线当干部不用多讲理,不行就动用武力。其实说到底,谁不是为了自己的政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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