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次S省的公选大体分为三个步骤，首先是资格审查，审查合格后再进行笔试、面试，最后进入组织考核程序。为了保证公选的公正性，所有命题都由省里统一负责，笔试也在省会城市进行，项山市组织部只是负责公选的协调工作，并不参与直接命题。
笔试当天，项山市广电局为了表现对报考人员的关心，还特意派了一辆专车接送他们。赵晓红一上车就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考试前预测会出什么样的考题，考试后又议论这题目如何的简单，不时地发出嘻嘻哈哈的大笑声。从赵晓红的表现看，似乎答得很不错。夏雪则坐在角落里闷着头一声不吭，她心里很清楚，虽然这次发挥还算正常，但是没有把握能够进入前三名。按照招考公告规定，只有笔试进入前三名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的面试。
大约过了半个月有余，笔试结果终于出来了，夏雪以总分256分的总成绩列所有报考人员中的第一名。第二名则是项山市文体局的一名科长，名叫秦文，他考了242分。而第三名则被项山市广电局社教中心副主任韩美芝获得，她的总分是240分。
至于赵晓红等人压根儿就没进入前三名。成绩公布之后，整个项山市广电局沸腾了，谁也没有想到一向低调的夏雪会考取第一名。而叫得最欢、喊得最响的赵晓红却名落孙山。
跟夏雪关系不错的一些同事知道消息后，纷纷前来向夏雪表示祝贺，夏雪依旧保持低调的行事风格，她说：“笔试第一说明不了什么的，面试环节才最为关键，只有总成绩第一才会被选拔上去。”朋友们对夏雪充满了信心，都说：“就凭你的个人能力和水平，面试根本就不在话下，我们相信这个副局长非你莫属了。”
肖国军听说夏雪考了个第一名，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当初夏雪报名时肖国军还想，报就报吧，报了也未必能考得上。如今夏雪居然以绝对优势考了个第一名，这让肖国军的心理压力倍增。肖国军想，如果夏雪真的在接下来的环节中过五关斩六将最终竞选成功，实在让他难以接受。因为在此之前他曾性侵犯过夏雪，遭到夏雪拒绝后，又屡次在工作上为她设置障碍，对她进行打击报复。如果夏雪突然就一步登天进入到领导班子行列来，无论如何都让他的情感接受不了，那不是等于在身边安了一个定时炸弹吗？假如这小娘们儿再抓住他什么把柄，然后伺机报复，就真够他吃一壶的了。
这样想着，肖国军打定主意，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夏雪公选成功，要想办法阻止她，但要做得不露声色，一切都在暗中行事，绝对不能让她看出来。所以在一天上楼碰到夏雪时，肖国军还假惺惺地表示了祝贺。他面带微笑地说：“夏雪，这次考得不错，恭喜了啊！”
夏雪看到肖国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就知道他的祝福并不是完全发自内心的，但是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实属不易，就礼貌地回了两个字：“谢谢！”也没有多说什么，然后就快速地离开了。
肖国军望着夏雪婀娜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心想多好的女人啊，可惜就是性情刚烈了一点，如果真能把她拿下，成为自己的女人该有多好。但眼下来看，这一切似乎已经是不可能。
肖国军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写满了惋惜之情。
43
公选工作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赵晓红等人没有入围心里十分不平衡，她是典型的见不得别人好的女人，反正她是没机会跟夏雪竞争了，就怂恿韩美芝道：“美芝啊，这次你一定要努力，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个狐狸精PK下去，你好好考，我们都支持你当这个副局长。”
韩美芝原本就是一个十分没有主见的人，经赵晓红等人的一番怂恿，就真的把夏雪当成是自己的绊脚石了。韩美芝甚至迷信地认为，夏雪似乎命中注定要来和她作对似的，当初在社教中心时，夏雪就抢了她不少风头，如今公选夏雪又排到了她的前面，她甚至发出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恨不得夏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其实夏雪根本无意和韩美芝作对，她只是正常地参与竞争而已。即便这次不是夏雪考第一，也一样会有张雪、赵雪、王雪考第一的，韩美芝一时还转不过这个弯儿来。她受了赵晓红等人的煽风点火，就把矛头对准了夏雪，处处都瞅夏雪不顺眼，甚至在心里恶毒地诅咒夏雪出点什么事故才好呢，这样她就能在公选中增加一些胜算。这真是人心隔肚皮，夏雪压根儿也没有想到韩美芝已经把她当成真正的敌人了。
终于等到了面试的那一天。
为了保证这次面试的公正性，S省决定所有考官全部异地外请，避免出现人情分的现象。
面试当天，夏雪特意穿了一套得体的职业装，虽不施粉黛，却也光彩照人。为了这一次面试，她精心准备了很久，因为她要在这次的公选中竭尽全力，避免出现任何遗憾。
面试工作组织得非常严密，考官和考生都被分成了若干个小组，然后现场抽签决定面试场次和岗位，这样即便是你提前做了工作，也不见得所认识的考官能面试到对应的考生。除此之外，面试现场还采取全程录像的方式留存影像资料，以备查阅。为了确保面试全过程的公平、公正、公开，面试现场还邀请市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全程进行监督。
夏雪是最后一个走进面试考场的，面试共分为两个环节，一是半结构化面试，二是无领导小组讨论。考官们经历了一天的面试，每个人都显露出疲倦的神态。夏雪进入考场后，礼貌地鞠躬问好：“各位考官下午好，你们辛苦了。”考官们看到夏雪仪态大方，声音嘹亮，顿时神情为之一振。
在征得主考官的同意后，夏雪开始坐下认真答题。由于准备得比较充分，再加上所出的题目正好和她的业务相符，所以夏雪对答如流，并且逻辑清晰、层次鲜明、有理有据。考官们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夏雪，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
在无领导小组讨论环节，夏雪发挥更是出色，她既能够抓住问题的关键，又能较好地把握发言时机，准确阐述自己的观点，表现得不温不火，十分从容。已经无须再有任何争议了，几位考官不约而同地为夏雪打了最高分，夏雪以领先第二名近10分的好成绩获得了面试第一名，第二名依旧被文体局的秦文获得，而韩美芝仅获得了第三名。
按照组织程序，剩下的事情就变得十分简单了，夏雪如果在组织考核中没有什么问题，就会自然而然地被任命为广电局副局长了。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就连夏雪自己都不敢相信，忽然就有了这样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肖国军听说夏雪笔试面试以及总成绩全部都是第一名的消息后，心里面忽然就慌乱起来，他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一个曾经他非礼过的女人，一个性格刚烈打了他一记耳光的女人，如今就要成为他的班子成员，将和他一起朝夕共事，肖国军的心里五味杂陈。按说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出现的，偏偏省里要组织这个可恶的公选，还让夏雪赶上了，这在早些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前提拔干部基本上都是组织任命，凭的是关系、讲的是资历、靠的是本事，如今倒好，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丫头也能当副局长了。肖国军想，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夏雪任职，反正她还剩最后一关，大不了在组织考核环节设置一些障碍，不能让她顺利通过考核。
赵晓红听说夏雪得了总分第一名之后，心里面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羡慕嫉妒恨几乎都有了。赵晓红依旧不知好歹地鼓噪韩美芝：“凭什么她笔试面试都得了第一啊，就凭她那德行，是不是托关系找人了啊？你好好打听打听，如果她真找人了，咱们就告她，反正不能让她当这个副局长。”
没想到韩美芝通过这次公选，心态反而平和了。她对赵晓红说：“我觉得夏雪不可能找人的，从整个面试过程来看，非常公平，她之所以考得好，完全是个人实力的真实体现。我也感觉到了自己跟她的差距，无论从形象气质，还是学识表达，她都在我之上，所以对于这个结果我还是服气的。”
赵晓红说：“难道我们就眼看着她当这个副局长啊？”
韩美芝感到很奇怪，心想这个赵晓红什么心理呢，分明是嫉妒报复，落井下石。韩美芝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赵晓红说：“人家凭自己的实力考的，当这个副局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赵晓红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就赶紧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要当也是你当才更合适，你的能力水平比她强，并且咱们的关系这么好，我当然希望你当。”
韩美芝听出赵晓红完全是在满口胡言，如果自己的能力水平比夏雪强，也不至于在这次公选中完败给夏雪，赵晓红说这些话明显具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她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韩美芝说：“反正这次我是放弃了，我只是希望夏雪能顺利当选，别让文体局的秦文上来就好，毕竟夏雪是咱们自己人，她当了这个副局长，以后咱们彼此还能有个关照。”
赵晓红一听，立即反驳道：“别放弃啊，不是还有最后一关吗，如果考核通不过，她也一样会被拿下的。”说到这里，赵晓红凑到韩美芝的耳边，小声耳语道：“我倒有个办法，只要我们联合几个人，在民主测评的时候都不投她的票，那她就很难说了。”
韩美芝一听，对赵晓红的这个卑鄙想法非常反感，就如实相告道：“咱们这么做根本就没有意义，退一万步讲，即使夏雪这次考核通不过，这个副局长也轮不到我。因为文体局的秦文总成绩排名在我之前，如果他的考核没有问题，即便夏雪落选，也是秦文当选，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听韩美芝这么一说，赵晓红不吭声了，半天才嘟囔道：“反正我就是不希望夏雪被选上，她要是当了这个副局长，我心里不平衡。”
韩美芝知道赵晓红一直都对夏雪有成见，她看着赵晓红那小肚鸡肠的样子，忽然就感到很庆幸，心想这次幸亏考第一的是夏雪，如果赵晓红考了第一，那么还不如夏雪呢。从内心来讲，让夏雪当选总比让赵晓红强。赵晓红如此尖酸刻薄，品德修养、为人处世样样都不如夏雪。如果赵晓红当了这个副局长，那才是天大的错误呢。
44
公选已经进入了最后的考核阶段，按照组织程序，如果在考核过程中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夏雪就可以正式履行任职手续，进入试用期了。
考核主要采取民主测评和考核谈话两种方式进行。负责考核的是项山市委组织部的两位同志，都跟夏雪比较熟悉，夏雪在市里借调期间就跟他们在一起工作过。
他们虽然跟夏雪很熟，但是组织部门的同志都是很讲原则的，考核程序完全按照规定步骤一丝不苟地进行。对夏雪的民主测评采取拉单桌的方式，无记名填写测评票，然后再统一收回。肖国军在民主测评前跟手下的一些人交流了对夏雪的看法，言谈之间表现出对夏雪的不认可，但是他又不能明确指示下属给夏雪填写差票。
赵晓红也对自认为比较好的几个朋友暗示，让他们在测评的时候别给夏雪好的评价，但即便是她说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杆秤，大家在这种时候还是客观公正的，并不受赵晓红的左右。
就在肖国军和赵晓红等人背后做手脚的同时，以陆菲等为首的一些人，也在私下里为夏雪拉票，她们拉票的理由很简单，夏雪人品好、为人热情、工作能力强，还是咱们广电局自己的干部，不选她选谁，难道还能让文体局的秦文过来当这个副局长不成？
就这样，在两方势力的较量下，测评结果终于出来了，夏雪得票的优秀率达到了95%以上，这个成绩还不错。
事实上除了肖国军和赵晓红等少数几个人填写了差评票外，其余的干部几乎都填了优秀票。就连韩美芝思来想去都为夏雪填写了优秀票，因为她觉得不这么做，自己的良心就会不安，夏雪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工作能力，都无可挑剔，评她为优秀是应该的，所谓公道自在人心。
民主测评之后，就进入到了考核谈话环节，首先要从领导班子成员谈起。肖国军是第一个谈的，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没忘了首先对夏雪肯定了一番，说什么夏雪年轻气质好，工作有冲劲儿敢于创新，团结同志与人为善等等，说了一大堆。然后才话锋一转：“但是她的年龄毕竟太小，我认为当副局长时机还不成熟，在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还不能较好地把握分寸和尺度……”
考核组的两位同志正记得起劲儿，忽然就听出了肖国军话里的弦外之音，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问道：“您说她不够成熟，能举一些实际的例子吗，比如在哪些方面？”
肖国军这样说无外乎是想要为夏雪的提拔设置一些障碍，其实也是无中生有、小题大做而已，真让他举出例子，他反倒为难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考察组的成员互相对视了一下，对肖国军的这种异常表现感到很奇怪，就问道：“那您作为广电局主要领导，对夏雪同志提拔为副（乡）局级干部持什么态度，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
肖国军也觉得如果明显地提出反对意见不太好，就含糊其辞地表态道：“我认为她能再锻炼两年就好了，毕竟她还年轻，成熟是需要过程的。当然了，如果组织上执意要用她，我也不反对。”肖国军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同意夏雪被提拔为副局长，但又说不出具体理由，仅仅是以一句不成熟为借口来进行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