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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千里追捕头号嫌疑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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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王飞更加丧心病狂的是,他手里有了人质。正在危危待毙时,庞兰芝是自动送到手里来的救命稻草,他当然要抓住不放,当然更加有恃无恐。于是,他一手搂着庞兰芝的脖子,一手枪对着庞兰芝的太阳穴,疯狂地大声叫嚷,他的歇斯底里几乎不需任何酝酿,便在眨眼之间升到顶点。
     
       “来呀,来呀,你们谁敢过来?你们谁敢过来,老子就打死谁!”此时王飞的心态已经扭曲得完全没有一点人性,如钳子般的胳膊扼住庞兰芝的脖子说,“别动,再动老子敲死你!”说着便拿枪托朝庞兰芝的头上敲了一下,庞兰芝疼得几乎昏过去,王飞嘴里骂得很难听,好像逃不出去的责任完全在她身上似的,“都是你这个婊子害了我们,不然我们今天会落到这个地步?今天这个账老子要记到你的头上!”
     
       警察们一边假装听从两个歹徒的话往后退着,一边暗示两三个狙击手悄悄地爬上了王飞、焦胖子背靠的房顶。赵飞眼看着庞兰芝有生命危险,王飞和焦胖子又不能轻易击毙,他想以谈判条件来拖延时间麻痹罪犯,掌握时机一举擒拿。王飞不傻,自己知道自己的下场可悲,无论怎样做都是死路一条,之所以他们现在没对自己怎么样,他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想一枪打死自己,只要一枪打不死,庞兰芝就别想活。他的条件是想有辆车,只要有车他就会和焦胖子挟持着庞兰芝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有转危为安的机会。
     
       赵飞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个假想告诉了周清,周清沉吟片刻没有说话。几秒钟后的一句话倒叫匡钊左右为难。
     
       “匡钊在现场吗?让他接听。”
     
       “匡大队刚到,刚从车上下来。”赵飞说着把对讲机递给了匡钊。匡钊气喘吁吁地接过话筒:“是我,周局。”
     
       “老匡,现场情况现在由你指挥,毕竟是情况多变的,我马上就过去,一切暂时由你全权负责,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有开枪,不过尽量不要把罪犯打死。”
     
       幸好,几个已经找好射击地点的狙击手及时接到了消息,这让匡钊从里往外松了口大气,这句话说明周局要保护人质,还要留住活口。趴在房顶上的两个狙击手都能看清庞兰芝,王飞和焦胖子都在他们的射程之内,如果一枪毙命绝对没问题,但不能打死,只能打伤,这样很容易把人质害了,这叫匡钊左右为难,所以他们谁也没有贸然行动。好在赵飞与罪犯谈的条件答复时间是10分钟,他们只有以静制动,等待时机。
     
       此时二月天气,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庞兰芝出门的时候并没多穿衣服,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她已经冻得嘴唇发紫,再加上几天来她一直处于极度虚弱之中,于是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她的腿不断向下滑,王飞以为她是故意的,便满口脏话,便又用枪托在她头上敲。这一下,庞兰芝真的昏了过去。王飞的提防重点是警察,他以庞兰芝的身子做挡牌,生怕庞兰芝没把自己完全遮严,见庞兰芝往下倒他便死命地用胳膊紧紧地箍住她的脖子。高度紧张的王飞,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到庞兰芝在他胳膊下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躲在王飞身后的焦胖子看到了,他看到庞兰芝的鼻孔往外冒血,一下子惊呆了,他拉了一下王飞扭头就往地道口跑去,房顶上的狙击手一枪打断了焦胖子的左腿。王飞转身甩手一枪偷袭匡钊,也被狙击手打掉了他手中的枪。武警们吼叫着抢先堵住了地道口。赵飞他们冲上去制服了那两个歹徒。
     
       庞兰芝死了。就这样安详地走了。
     
       庞兰芝的心愿实现了--就是自己献出生命也不能让这伙黑帮逍遥法外。
     
       午夜零时,“除恶”行动重新启动,山城至深圳的航班,即刻起飞。
     
       他们必须宜将胜勇追穷寇!下午从王飞口中审出,钱大兴已在深圳办理证件,准备潜逃出国,每一分钟拖延,都可能丧失抓捕的机会。虽然,伤痛、疲乏和难以抑制的悲伤,已经令他们焦头烂额,但匡钊还是接受了赵飞的建议,决定立即乘飞机到深圳。
     
       李奇刚刚脱离危险,还没有完全苏醒,幸好车翻之后没有起火,只是头被磕破缝了20多针,断了3根肋骨,左手臂骨折,现仍从头到脚白布缠身。匡钊做出了决定,挑了赵飞、蔡茜、姬斌和袁虎押着熟悉钱大兴住宅的焦胖子一同前往。匡钊一到深圳,便把指挥部安排在深圳市局招持所内,与深圳市局及时取得了联系,深圳市局当即出动了20多名警员配合。其实,省厅总队的肖权副总队长受刁谦厅长派遣,与一名侦察员已提前一趟班机飞到了深圳,协同匡钊一起抓捕钱大兴。
     
       而肖权的突然到来,还是为了“9·26”的案子。山城市人民法院将在两周后首次开庭,公开审理“9·26”黑帮团伙案。该案在山城影响巨大,群众关心、涉及的范围比较复杂,因此成了当地的一件大事,也备受媒体瞩目。所以,经伍县公安局与深圳、广西、北京、河南、西安等有关方面联系,今天早晨在抓捕黑帮头目钱大兴的同时,将其他在案的黑帮组织骨干成员一网打尽。
     
       凌晨3点,省副总队长和匡钊等5名山城市局干警直奔钱大兴处。待到钱大兴在深圳的家时已是凌晨4时了,这是一套近300万元的豪宅。在山城这样贫困的地方,即使是一个省级公务人员工作一辈子,也没有能力在深圳买这样的房子!肖权惊怒之余向钱大兴出示了对他的拘留证,又出示了搜查令。钱大兴早知道他有今天,但他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当焦胖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意识到末日的来临,一下子软瘫在沙发上。
     
       做母亲的最了解自己的儿子,钱大兴的母亲惊疑地从楼上下来,一问才知道儿子被捕了,她一听这话,当时急怒攻心,一下子就昏了过去;钱大兴从山城带来的那个小保姆,呆呆地站着,凝目默叹。片刻,钱大兴的母亲长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我知道,我早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从兰芝离婚那一天,我就知道这一天快了。多好的媳妇啊!”
     
       钱大兴的父亲更是气恼伤心,他急忙让小保姆把老伴扶到沙发上,这才疑窦满腹地质问肖权:“钱大兴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肖权见钱大兴的母亲已经昏厥过去,不想太刺激他的父亲,再说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也没这个必要,便来个轻描淡写地搪塞一句:“黑吃黑嘛!”
     
       钱大兴的父亲不服气地说:“什么黑吃黑,光天化日之下你带领这么多人私闯民宅,是要犯法的!”
     
       肖权以理服人,他手指着从这座豪宅里搜出来的高级轿车、美金、钱大兴用假名字办的出国护照和钱大兴为已捕在押的黄六发、吴天运办的到广西、缅甸躲风头的通行证说:“普通民宅、普通官员能有这么多的钱,能干这么多非法的事情吗?”
     
       对钱大兴实施抓捕的同时,周清也布置警力对钱大兴、高胜在山城市的住宅进行了搜查,共缴获两辆日本高级轿车,两辆六座越野车,一支微型冲锋枪,一支五连发猎枪和两支六四式手枪以及海星集团的大量账本、金穗卡等。
     
       另外在广西、北京、河南、西安的几个小组也分别抓获了闻苟史、高隆等10多名原海星、云天、太兴集团内部的黑势力团伙成员,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刑事劳改释放分子,并且大部都有命案在身。
     
       随着山城市最大黑帮头目钱大兴的落网,罪恶累累的海星集团黑帮组织终于在山城市土崩瓦解。因黑帮的猖狂引发连环谋杀案而反复纠缠的所有恩恩怨怨,在此一刻,终于尘埃落定。
     
       该有的和不该有的,当事人都进入了自己命运的结局。
     
       钱大兴刚被押回伍县的第二天就死了。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难逃一死,还未等到开始公审,他就用仅有的一小块碎玻璃片割断手腕主动脉血管,死在监狱里。监狱领导对此做了深刻的检查,从此严加管理,从此再没有出现自杀事件。
     
       事实上,“T1·5”是“9·26”的继续,两个案子是紧密相联的,由于多方面的证据材料,高胜、钱大兴被证实为两案的主犯,而不是过去认定的有功释放。数个月的反复侦讯调查,那次大闹海星城娱乐中心,死一伤三的混战,也被确定为高胜一手操纵。高胜因此被依法判处抢劫罪,故意杀人罪,行贿受贿罪,侵吞私分国家巨额现金,逼良为娼,雇凶杀害领导干部,开设赌场,贩卖毒品……数罪并罚,合并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高胜罪恶深重,难逃一死,无可挽救。就在这一年的秋末,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死刑,三日后,在伍县被执行了枪决。
     
       别麻子制造车祸连亡三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在车祸中死亡是罪有应得。
     
       王飞、闻苟史、吴天运、崔伍嫖娼、赌博、拦路抢劫、制毒贩毒、故意杀人等多名商贸集团黑帮团伙组织人员,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继高胜之后执行了死刑。
     
       周什东雇凶杀人未遂,揭发他人罪行有功,判死缓……
     
       王豪、吴敏英两个败类也分别判处了有期徒刑。
     
       冯凯乐等牺牲同志的追悼会开得极为隆重,除了冯凯乐的妻子张月娥、儿子冯青萍,赵蔓的丈夫和女儿,严光明的父母,以及专程从国外赶回的庞兰芝的一双儿女外,还有市、县委各机关,学校师生员工,公安政法系统,省委调查组全体成员和省委领导亲自到场。特别显眼的是冯凯乐原在部队师长、政委也与省委调查组领导站在一起。还有两个不被人们注意的人一直站在后排一角,一直泪眼蒙蒙地看着庞兰芝微笑的遗像,他们就是被钱大兴请去为庞兰芝急诊的那两位医生、护士。
     
       大会由县委政法委书记程刚亲自主持,省委副书记朝阳致悼词。凡是参加“T1·5”和“9·26”案情侦破的公安干警和司法人员全部参加了追悼会,李奇一支队、赵飞二支队和省委调查组成员一起站在前排,赵飞、蔡茜、高军和其他参加追悼会成员的一样,胸口戴着白花,不同的是白花下面,一枚金色的一等功勋章熠熠生辉,周清胸口那枚勋章是李奇的,同样也辉光熠熠。牺牲的赵蔓和冯凯乐的司机严光明,还有大家都熟悉的那位教师庞兰芝,又是这次粉碎黑帮头目潜逃事件的主要功勋者。因此,都被追认为烈士,他们的追悼会与冯凯乐同时同在市体育广场进行,遗像同排在冯凯乐遗像两旁。悼念会与铲除山城市黑帮组织势力的庆功同时进行。但遗憾的是,“除恶”行动另一生还的刑警李奇没能参加追悼大会,他还躺在县医院的床位上,身上还插着输液的管子,但医生已经向局领导做了表态,李奇的康复只是需要时间,他一定会健健康康地回到县局去,重返他的工作岗位。
     
       在山城市知名人士中,还有两个人,当然这两个人他们不能参加追悼大会。一个是章志升,在他从北京党校学习回来的当天,经周什东证实,即被依法追究参与黑帮活动,窝藏、护送犯罪嫌疑人潜逃等多项罪名,国家公安领导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一审判处无期徒刑,开除党籍,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他已上诉至二审法院,但二审维持原判。如果不经漫长而又艰苦的改造争取减刑,高墙电网无疑将成为他一生永远的风景。
     
       另一个人,是边召。
     
       冯凯乐遇难后,边召当了县委书记。边召因急功近利,独断专行而误入钱大兴、高胜设置的圈套,充当了黑保护伞和黑帮势力的网络组织者,冯凯乐追悼会召开的时候,边召仍在被省委调查组隔离审查。在看守所里度过了非常沉闷的一天。在看守所的那些天里,边召除对钱大兴、高胜那些案子作证外,再就是反省检查等待法院取证对自己的定性。冯凯乐的死,对边召刺激很大。越来越变得沉默寡言,在他的脑子里除了冯凯乐那些絮絮叨叨的话语,已装不进别的。他把自己从大学毕业分配到山村当教师,分配到县委当宣传部长,当县长、县委书记的那些日日夜夜,那些印象永存的每个片断,在记忆的深处一一翻找出来,放在心里慢慢咀嚼。还有自己在商贸承建那座大厦里,分工自己主抓经济开发建设的那些春夏秋冬,他的灵魂走过的每一段历程,混沌中的每一次震醒,蒙昧中的每一次开悟,冯凯乐的那些唠叨和叹息,全部言犹在耳,历历在目。冯凯乐,总是慢条斯理,像一道深深的皱纹,永久地刻上了边召的额头。冯凯乐的音容笑貌,常常令他的表情和思维,陷入停滞,常常令他木然的双颊,潸然泪下。他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同胎弟弟边勇。他在和冯凯乐唠叨时,不止一次说过母亲很善良,为了供他和弟弟上大学,偷偷跑省城去打工,偷偷跑医院去卖血。大学毕业后弟弟分配到省委当秘书,后提升为泰州市市长,边召仕途畅达都归功于母亲。曾把某诗人的佳作《母亲》当做座右铭铭刻在心,并在每句诗的末尾附上慈母的“心、血、汗、泪”韵句,以示敬仰之心。
     
       人生有渡不完的渡口/母亲啊/你就是济渡儿女的方舟/慈母心;刚柔的双桨/劈波斩浪/风雨中托着日月沉浮/慈母血;母亲呀/山是你/水是你/太阳是你/苦菜也是你/慈母汗;每当我们思乡而归/渡口那叶孤舟/总是横亘在我们的心头/慈母泪。
     
       冯凯乐总要有感而发地激昂一番:
     
       --这就是母亲,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国农村的母亲--这就是中国的母亲,纯真的情操,一颗慈善的心--这就是人间的慈母。高尚、淳朴、善良、无私、光荣、伟大的母亲!
     
       “母亲的心白费了,母亲的心白费了……”看守所里,边召一天到晚不停地在那里发呆,呆着呆着自己就哭了。哭着嘴里还不停地叨叨着这句没完没了的话--母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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