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返回上一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8章 窃情报.章志升演绎东郭先生(1)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几位小女孩,屋前冬青树下跳皮筋唱《九歌》,沐浴着冰雪消融、春风送温的温馨……
     
       如此悠久的陈年老调,不知谁人信口改编,把它编排成多部重唱,多节奏重复的全新式儿歌,结尾还大胆地加词串调,出自呀呀喳喳的幼儿之口,别有一番乐趣逢生的新鲜味,居然赢来不少过往闲人的阵阵掌声。要在往常,章志升会站在那儿摇头晃脑,拍着巴掌合板同唱: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坐飞机,乘火箭,遨游神州太空转!
     
       然后用手拍拍这个的小脑袋,捏捏那个的小脸蛋,显出一副人民公仆呵护未来花朵的真诚情感。可今天,章志升提着黑色的手提包,无心同乐,晃晃悠悠地登上了北去的列车。
     
       随着一声汽笛的嘶鸣,车轮滚滚,T78次特别豪华列车,像驰骋旷野的烈马,迎着春节后的晨霞,风驰电掣般向着遥远的北京城,飞奔疾驶。
     
       早上8点,当火车开出山城市,把那蜿蜒连绵、形似长城的山城楼厦渐次抛在天际之外,章志升看到了一片辽阔的田野。田野使他的感觉立即脱离了城市,脱离了昨天。昨天恍如隔世。他的头脑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再次一件件地想到计划中的今天,今天原本做的一切。按照计划的安排,他此时应该走进市公安局的大门,公安局的各部门一把手,下属各县的局长政委已经坐在会议室里翘首以待,等待向他汇报各县的治安情况,期待着他的发号施令;会后,他要向调查组汇报案例侦破进度;然后,他将赶到伍县会同调查组处理那些已经刻不容缓的“9·26”车祸案;然后要在下午5:30之前专程赶往梨花沟,组织抓捕吴天运,然后……
     
       火车显然早已驶出了山城省界,耳中的笛鸣,眼中的旷野,无不告诉章志升,他今天计划中要办的这些事,早已落空,要见的这些人,谁也不会知道,他此时此刻,已独身一人,端坐在北上列车的一个窗前,将要开始他半年之久的党校生活。
     
       列车驶出百里地后,他的心情稍定,估计办公室主任已经起床,已经吃过早饭,或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他看着窗外一闪即逝的风景,开始拿出了手机打电话给朱主任,让他推掉今天所有的约定。向他们说明自己有急事要外出一段时间,有关案情、案件上的事一律按调查组的意见办,在电话中无法做出详细解释,因此,在朱主任的回话中听得出每一个人对他的不辞而别并不都感到惊讶,对他的失约并非无奈,大家都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此时章志升靠窗而坐,用右手在茶几上支撑着一颗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的脑袋,像被霜杀一样的茄子,一双比阴沉沉的天空更忧郁、更滞呆的眼睛,透过朦胧的车窗玻璃,默默地眺望着那闪闪掠过、纷纷后退的山野村庄、高耸的电缆和纵横交错的高速公路网、电器化车流带……这些奇形怪影,由即现即逝渐渐变为前撩后倒……视线由清晰渐渐地变为模糊……
     
       恍惚。
     
       黯然。
     
       这是章志升有生以来最为艰苦的一次跋涉。也可能是他步入仕途的最后一次远行。这是一场漫长的旅途,无疑是一场苦刑。
     
       调查组在侦破“T1·5”案件时发现,伍县县委书记边召与商贸集团有涉案经济方面的问题,调查组决定边召停职交代。边召之妻齐丽丽为了减轻丈夫精神上的压力,元旦之夜,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背着边召悄悄地走进山城市委家属区,左右窥探片刻后,径往章志升家而去,章志升的家就住在山城市东北侧的常委书记楼三楼。
     
       章志升的家,对齐丽丽来说可是熟门熟路。以往,逢年过节,边召总是携妻登门,每每总要用小轿车送来一些丰富多样的农副产品品尝,章志升也让妻子柳花将一些名胜土特产回赠。此一时,彼一时,齐丽丽的心里别有一番滋味,而眼下她再无昨天的荣耀,有点惶恐不安地按响了章志升家的门铃。房门打开,章志升一看是风尘仆仆的齐丽丽便热情相迎。乍一看她面带忧伤、眼神憔悴的样子,就知道有急事登门,于是他急把惊诧的眼神转换为热情的笑脸把齐丽丽往屋内让。像好朋友节日来访本来可以说是欢畅热情的,但这热情的气氛被这冷热不均的两颗隔膜的心压抑了源头,接待气氛因而使主人显得尴尬难堪,已到嘴边的什么风啊、稀客呀,难得的吉言快语被噎了回去,换成了这么晚来家有啥事?齐丽丽沉默片刻,她突然在一秒钟的闪念后发现了自己的不该,她未及犹豫细想便脱口而出,话锋马上转向了章志升的妻子:“怎么,柳花大姐她,她不在家?”章志升没想到齐丽丽的抵御能力那么强,由沉默焦虑能在一秒钟内突然变成了惊讶的询问,那种有商有量的语气马上感染了他的身心。他马上用直白的语言朗声做出反应:“噢,她带章宏回姥姥家去了。”说着章志升伸手示意她坐下。齐丽丽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个时候来,站起身来说:“不方便,我明天再来吧。”然后扭头就向外走。
     
       “不不不,你又不是外人,有啥不方便?咱谁跟谁。”章志升边说边将齐丽丽按坐在沙发上。然后从冰箱里取出几瓶易拉罐饮料,放在齐丽丽面前的茶几上,说:“要喝自己开,别客气,大哥这儿和你家一样。”章志升的诚意齐丽丽当然知道,他和边召亲如兄弟,从来吃喝不论,边召有恩于章志升暂按下不表,但边召求助于章志升却迫在眉睫。所以齐丽丽才急不可待地连招呼都不打便亲自登门,她便大大方方地坐下来抓起一罐打开说:“我口正干,正需要润润喉咙。”
     
       章志升这才由尴尬转为心平气和一些,这才恢复了原来的笑脸,把噎进肚里的话一吐为快:“你可真是稀客啊!难得到我这寒舍来。找我一定有事吧?这晚了,火急火燎的,啥急事这么慌?”
     
       齐丽丽:“无事不登三宝殿嘛,还不是为边召。”
     
       章志升:“啥大不了的事,一个电话不就行了吗?再说边召的神通大着呢,好多事我办不了,还不是他给摆平了。”
     
       “这事非你不可。”
     
       “我有那大本事?”
     
       章志升似乎对齐丽丽选择他救边召并不意外,他又问齐丽丽:“是边召让你来的吗,他真的让你来找我吗?”对于这个问题,齐丽丽也没有做正面回答,她再次追问章志升:“老章,你到底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你要是不帮这个忙,那边召可就没辙了。”章志升还是继续着刚才的疑问:“边召怎么了,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齐丽丽沉默了片刻,这片刻的沉默让章志升疑窦顿生,让他盘根问底:“边召他到底咋了,他参与谋杀案了吗?”齐丽丽低声回答:“你别管他参没参与,我也说不清楚。”章志升说:“说不清楚你急个啥?”齐丽丽嘟嚷了一句:“都停职三天了,能不急嘛。”章志升对齐丽丽那句像蚊子嗡嗡的话未加理睬,继续盯着她,用心追问:“不就是停职交代问题吗?没有问题你交代什么?崔伍也没有交代边召的什么问题,真让人担心的还是周什东那小子。”齐丽丽理直气壮地答道:“就是害怕有问题,所以才找你想想办法,你是公安局长,只有你才能救他。”章志升似乎松了口气,口气不那么紧张敏感了,他说:“这个根本不需要我出面,我出面反而更不安全,容易引起怀疑。”齐丽丽说:“那谁出面好呢?”章志升白了齐丽丽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绕了一个大弯子,故弄玄虚地眨巴了几下眼说:“要救边召啊,还真得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出面不可。”
     
       齐丽丽从章志升的话里,听出他肯定知道了边召的什么问题,也肯定知道了杀人犯与周什东的什么秘密,要不他要我这个女的去抛头露面。她心里不知是轻松还是沉重,是好笑还是心烦,她只是想这一趟他家来的,怎么这么不顺心,怎么撞上这么个无情无义的胆小鬼!他知道那么多内情,为什么却不明说,只暗示她找周什东,齐丽丽莫名其妙地问:“我一个女人家,能有啥办法?”
     
       章志升没让齐丽丽失望,他让齐丽丽附耳低语:“纸是包不住火的,尽快远离,以免引火烧身……”如此这般地低语了几句后,齐丽丽愉快地离开了章志升的家。
     
       齐丽丽终于窃取了所需要的重要情报,也造成了匡钊等人夜捕周什东扑空的后果。
     
       那天夜里,寒风蒙雨中,匡钊带领急速追捕的警车,冒着淅淅沥沥的蒙蒙细雨在伍县城郊高速公路叉口与潜逃的周什东乘坐的出租车失之交臂。出租车载着如惊弓之鸟的周什东,他得到齐丽丽送来的紧急情报,开始心情非常紧张,当听说有市公安局长负责安全护送时,又有了逢凶化吉的一线转机,简单向腊翠翠交待几句后,即刻拼命地向着灯火辉煌的省城急驰。
     
       这天暮色将近时,章志升本应下班回家,因有一宗有关倒卖国家一级文物的案件急等签报,便坐在办公桌前,逐字逐句地斟酌着处理意见。
     
       突然,桌子上的电话铃声急促响了起来,他伸手抓起了电话听筒:“喂,哪位?啊!”章志升有点愕然吃惊。随手挂上电话,章志升浑身一软像个泄气的皮球,一屁股瘫倒在豪华的鳄皮沙发上,极不高兴地喃喃自语:“一家失火,殃及四邻哪!”
     
       刚才,章志升接到伍县商贸集团公司副总经理高胜打来的电话,拜托他给一个兄弟通融通融,这下子可让他这个公安局长犯了难了。他知道这是边召一手策划的,是齐丽丽那个骚女人走漏的风声,这个扎手的皮球抛到了他的怀里,想甩也难甩出去了。章志升非常清楚,高胜要他帮周什东潜逃的用心:钱大兴、高胜包括周什东,一条绳上的蚂蚱,牵一只,全线崩溃;周什东要是被调查组抓住之日,也就是他章志升垮台之时;他是最可靠的保护伞,堂堂正正的市委副书记,市公安局长,谁还会往他头上怀疑呢。章志升正在胡思乱想,突然神经质地听到门外传来两遍“笃笃笃”的叩门声,打开房门一看,章志升不禁大吃一惊!周什东穿着一身公安警服,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章志升一把将他推进屋里,一脸肌肉横飞:“旗杆顶上插鸡毛,你好大的胆子,不是说好的晚上10点吗?你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老虎头上来蹭痒痒。”周什东俨然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指指身上的警服、警徽说:“这才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这是高副总的主意:‘先行超越,避其锋芒,错失良机,引火自焚。’这是兵书上写的,活用《孙子兵法》……况且脸上没刺字,咱同是一家人嘛。”
     
       “可你这……”章志升绽露出一脸惊恐的神色。他想说:“谁跟你是一家人,我这里是市公安局,党和国家专政机关,你一个通缉犯往这里钻,不是飞蛾投火吗?你一落网,我们都得跟着你遭殃。”可他没有这样说。为了稳定情绪,减少耳目,章志升急急地将周什东推进内室,铁着个脸说:“眼下,你的图片满天飞,通缉令到处是,全城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你……只要你一出我这办公室的门,即是飞蛾投火,切不可轻举妄动。”
     
       原以为只要一见到章志升就立马化险为夷,没想到他这儿更危险。周什东冷眼瞅着章志升,心里想:“妄动?谁想啊。有酒、有肉、有钱花,整天有天仙般的美女陪着我,是大康啊!我整天过的是‘大康生活’。可眼下,妄动,不动我能过上大康生活吗?”周什东撇了下嘴,极不满意地说:“你以为我想象条狗,整天夹着个尾巴东躲西藏的。不!我想马上离开山城,越快越好。”
     
       “怎么离开?你会孙猴子的七十二般变化吗?”
     
       “有那大的本事,我何必求你!”章志升茫然无措地坐在办公桌子前,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周什东原地没动,没有说话,他也不想说话。愣了半天,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牢骚满腹:“堂堂山城市委副书记,市公安局长,你的(拳)权比如来佛的手掌还大,竟然没有办法护送我出城。他高胜真是瞎了眼,交你这么个熊朋友。我最讨厌那种当着人家的面说大话,但让他兑现时却束手无策的人,这种肚里没货光耍嘴皮子,还整天占着茅坑的人,早该让位置了……我不能当瓮中之鳖,更不能在此束手就擒。”那天晚上章志升很少说话,只是闷着头抽烟,任凭周什东在他身边信口胡说。他知道周什东是他的一个麻烦,特别是他在大动肝火时,章志升真想把他交出去算了。如果当时把周什东交给了调查组,章志升也就没有这次北京之行的必要了。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周什东那句话,章志升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呢。
     
       章志升站起身来,将半截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盯着周什东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不能当瓮中之鳖?不能束手就擒?”章志升猛然机灵一动:“你的话倒提醒了我,那就……我看咱就……瓮中之鳖吧。”周什东不满意地说:“闹了半天还是没辙,干脆我去自首算了吧,免得给你找麻烦。”章志升面带惧色,口气愠怯地说:“别别别,你别给我来这一套,想自首还不容易,一个电话,马上你就进去了……我倒是欣赏瓮中之鳖!”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周什东急问。
     
       章志升神秘兮兮地用手指指他的办公室,说:“有人不是说过,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吗?”
     
       周什东反问:“你这里不是非常危险吗?”
     
       章志升打开内室的套房门歉意地说:“对,所以也有非常安全的一面,所以我就让你当‘瓮中之鳖’。眼下别无选择,为了你的安全只好委屈你了,也只能这样了,你就在我办公室暂躲几天吧,我会安排人给你送饭,等风头一过,我马上把你送走。”
     
       周什东无可奈何地说:“唉,看来我只好做几天缩头乌龟了。”
     
       一个星期天,章志升的专车将周什东送上了中国飞往另外一个国家国际航班的飞机上。
     
       一声汽笛,撕裂茫茫夜空。
     
       这一声长鸣的汽笛声,把章志升从绵长的深思中拽回到严峻的现实中来:边召停职反省,周什东出逃,都与程刚有关,难道程刚他……
     
       调查组对程刚的安全治疗,采取了绝对缜密的保护措施,将程刚秘密转移后即从太平间调包一具无名尸,照原样置于医院急诊室,进行专项疑难病例的解剖试验,对外照样按照程刚急诊程序进行……
     
       程刚被谋杀,在医院抢救的第三天深夜,高胜又以10万元的高价密派职业杀手叶里虎,潜往医院行刺,以绝后患。
     
       程刚急诊病房在一医院门诊楼住院部楼下,紧靠门诊部后门不远,隔10米宽的横道西边,同样是一排三栋12层高的住院楼。午夜零时,护士小张去卫生间,躲避在阴暗处窥视已久的蒙面人,趁机从西侧门边火速步入急诊室。蒙面黑影虽然神秘莫测,但仍然有惊异的目光从西侧门内投射出来,追随他的背影一路往里……他们看到,蒙面人冲着病床上的“程刚”胸部连刺数刀,扭头便走。住院部院务副科长琚皇堂正好从电梯门内出来,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进入急诊病房,只一瞬,从黑影窜出急诊室5秒钟的刹那,琚皇堂即流星般地出现在急诊室门前,双脚还未站稳,毫不迟疑地跨前一步,伸出左臂叫了一声:“你是何人?”对方没有答应,突然搂住了琚皇堂的肩膀。琚皇堂只觉得肚子上被重重地打了一拳,然后蒙面人双手用力一推,姿势犹如太极推手一般,将琚皇堂推了个趔趄。琚皇堂顿感一股寒气袭身,没觉很痛,只是下身有些发凉,他用一只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被击打的腹部,摸到的却是一把匕首的短粗的木柄,那只木柄支棱在他的衣服外面,衣服已被稠浓的鲜血染红,眼睁睁大张着嘴看着蒙面人疾步虚无在夜幕中。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返回顶部
本站推荐
冰壁
致我的男友2
我的霸道老妈(老妈真烦)
昆虫记
古典爱情
月华三千
毛毛、哈利、罗斯旅行记(续集)
奇犽PK奇犽
穿越喜马拉雅山的信鸽
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