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贾教还没回去？”吴俊辉打招呼。
“还有点事。姜英民他们回来没有？”
吴俊辉摇了摇头。
“也不打个电话回来。”贾文正而八经地说。
“打了，人已抓到了，他们在岭西县城，明天回来。”
“抓住就好。看见郑所长没有？”
“他在值班室。”
“好，你去吧。”
吴俊辉立正站到一边，让贾文进门，然后才大步走出派出所。
走出派出所的吴俊辉心情好了许多。当一个人在一件事情上进退两难，犹豫不决时，心理上的压力是很大很大的，如同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一但作了决定，包袱卸了，这种压力就会减轻许多许多。刚才坐在办公桌前吴俊辉想了许久，最后终于在离婚申请上签了字。付所的话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曲娇跟着自己不幸福，自己再爱她又有什么用呢，这样耗下去不也是一种自私吗？为了曲娇的幸福，自己忍痛割爱，何尝又不是一种爱的奉献？他用颤抖的手在曲娇的离婚申请上端端正正签好了名字，慢慢将离婚申请叠好放进了衣袋，然后提笔给家里写信，将情况向父母作了说明，因为爸妈很喜欢曲娇，也是坚决反对他们离婚的。
吴俊辉走到街口转角处，觉得口有点干，见前面有个小卖店，便走了过去。他想掏钱买瓶矿泉水，这时手触到了衣袋里的一百元钞票，那是蓝梅给他的。他将钞票紧紧攥在手里，却舍不得买，最后还是没买，默默地离开了。
到现在吴俊辉都没明白，蓝梅是怎么知道他这个月没钱用了。他估计可能是上次开案情分析会时开晚了，蓝梅提出到所旁边的餐馆去凑平伙，他开始同意，随即摸了摸口袋后扯理由又不去了。后来蓝梅、姜英民他们都去了，他悄悄到小吃摊上吃了碗面条。这些没逃过蓝梅细心的眼睛。他知道，蓝梅一直比较关注他。他不是傻瓜，蓝梅对自己的感情他心中比谁都清楚，但他不能接受。一方面自己是一个已婚男人；二方面心中一直装着曲娇。他确实是非常喜欢蓝梅的聪慧大方和美丽善良，他觉得她就像一个高傲的公主，高不可攀，神圣不可亵渎。几天前的一个晚上，两人装成情侣在公园守候时，坐在长条凳上蓝梅问过他一句话：“假如你没有结婚，会不会喜欢上我？”
吴俊辉考都没考虑地回答：“我一直都喜欢你……但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你别把我想歪了。”他辩解道。
蓝梅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怵。
他解释道：“你很高贵，高贵得……像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吴俊辉不知道该如何完整地表达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但他的话明显藏着自卑。
蓝梅莞尔一笑。
的确，吴俊辉对蓝梅的感情就像哥哥对亲妹妹一样，纯洁无瑕。想到蓝梅，吴俊辉自然想到了和她在一起的好友姜英民，于是忍不住掏出电话拔了过去。
“干吗呐？”电话接通后吴俊辉问。
“刚洗完澡，这小县城破旅社连热水都没有。你在干吗？”姜英民在那一头问。
“没事，在街上溜达，离上岗还有一会。”
“抓紧时间休息会儿，在街上瞎溜达干吗？”
“哪睡得着呀。你小子真有运气，一去就把人逮到了。”
“你不知道，这次挺险的，我们差点都出不来了，那儿的人你不知道有多野蛮。”
“你这次又立功了。”
“案子都还没破，立什么功呀。哎，听说你最近与弟妹在闹矛盾是吧？我是说你这些天情绪怎么不对哩。”姜英民年龄比吴俊辉大月份，虽然自己还没结婚却一直称曲娇为弟妹。
“别提我了，还是说说你吧，准备什么时候和小云嫂子结婚？”
“你看你又来了，老叫什么嫂子，难怪她怕见你。”
“现在不叫顺口，我怕将来叫不出口。”
“就你那嘴还有什么叫不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嘴很滑”
“差不多就那意思。”
“可一直有人说我嘴笨。”
“谁呀？”
“蓝梅。”
“她是有眼无珠。哎，你别说，这小丫头片子还蛮有才的，昨天在车上她给我们讲了个笑话，笑得我车都开不动了。”
“什么笑话？”
“回来我讲给你听。好了，我电池快没电了，明天回来再聊。”
“行，回来见。”吴俊辉收了线。
蓝梅此刻在干什么呢？吴俊辉突然有了想和她说话的冲动……他打开电话准备给蓝梅拨过去，号按了一半又停住了。说什么呢？他思考着，犹豫着，最后终于放弃了通话。他默默走了一段路，又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祝贺你们马到成功，抓获嫌疑人。
发完短信，他看了看表，时间还早，抬头见已到了天桥，便信步向天桥走去。
这是一座钢架的过街的人行天桥，离临江所只有一站路。站在桥中央能望见笔直的街道延伸很远很远。特别是晚上，两边的路灯一溜排开，伸向天边，就像一道金光闪闪的天梯，引人无限的遐想……没事时，吴俊辉喜欢在这桥上站站。此刻，吴俊辉站在天桥上，任夜风撕扯着自己的衣裳。他望望两旁林立高楼里闪耀着的万家灯火，再望望脚下有序而行的车水马龙，心中不由地生出了一股自豪感。他想：假若没有我们这些警察的日夜辛劳，这个城市不知会成什么样子，还会有这么美丽安祥的夜晚吗……
这时手机嘀嘀叫了两声，他打开看，是蓝梅回的短信：
谢谢，晚上蹲守注意安全，明天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吴俊辉不敢想。有些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吴俊辉心里明白，现在什么也不说最好……他默默将手机装进了兜里。
吴俊辉心情复杂的久久地伫立在天桥上，只到上岗的时间到了，才恋恋不舍地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