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此刻，他似乎很平静地坐在派出所刑侦警队办公室里，但心里却非常烦，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看守着坐在椅子上。他不愿表露出自己的烦躁，随意将一只腿翘在办公桌上，脑袋朝天，闭目养神，悠闲地连同椅子一起摇晃着。这是他在家和坐办公室的习惯。任何人都有习惯，这种习惯只要不注意，随时都会流露出来……他根本没有正眼瞧一下一直在旁边盯着他的派出所年轻民警小江。
桌上的三星伯爵牌手机响了，他没有改变坐姿，顺手拿起手机：“喂，我是徐太源，哪位？讲……”
“把腿放下来！”
一声严厉的命令，不是电话里的声音，而是从门口传来的。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了，徐太源心中不由得一怔，还是将腿慢慢放了下来，嘴里依然对电话里说：“你们先处理吧，等我回来后再说！”
“请把你的手机关掉！”刚进门的姜英民威严地说。
本来心情不好的徐太源恼了，将手机往桌上一摔，嚷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是干什么的？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
“我姓姜，临江街派出所刑侦警队探长，此案由我主侦。”姜英民一字一板地说。
“哦……姜探长，官不小啊。”徐太源不无讽刺地说。
“瞧不上？”
“我犯法了吗？你凭什么不让我坐，不让我打电话？”
“徐老板，我没有不让你坐，但这是派出所，不是你的家也不是你的办公室，有你那么坐的吗？”姜英民一身正气，话语有力。
“那……我打电话也犯法吗？”徐太源依然咄咄逼人。
“当然不行！现在是派出所传唤你，在没有把事情弄清白之前，你没有权利与外界联系。小江，把他的手机扣起来！”
新民警小江早已按捺不住，没等姜英民话说完，已冲到桌边拿起手机，狠狠瞅了徐太源一眼。
“姓姜的，你会后悔的！”
“后什么悔？”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话，要你们的所长付林来，要你们教导员贾文来，要你们分局的局长刘可来！”徐太源几乎是在吼。
“请你坐下，我就是局长所长派来的，你不要嚣张，再这么叫我就以妨碍公务处罚你！”
徐太源是个聪明人，自知闹下去没好处。他也听说过这位从分局刑警大队下来的年轻探长是出了名的“犟牛”，只怪自己平时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去出入派出所却没有与他拉上关系。现在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正他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想到这里，他狠狠瞪了姜英民一眼，一屁股坐了下来。
姜英民见已从气势上压倒了对方，便松了口气，到自己办公桌抽屉里拿出笔录纸和一本法律手册，来到徐太源对面坐下。
“徐老板，在我开始询问你之前，有几个问题必须跟你说明白，第一，根据我国有关法律规定，任何公民都有义务向公安机关提供有关案件情况；第二，案件发生在你的娱乐城，无论如何你都脱不了干系，你不要将自己置之度外，说明白点就是你肯定有责任，只不过这责任是违规，还是违法，甚至是犯罪，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不敢妄下定论；第三，你回答的每一句话我们将制成笔录，如果你说假话，作伪证，包庇坏人，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说完了？”老道的徐太源不紧不慢地问。
“完了。”
“跟我上法律课？告诉你，我学法律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这话没有错，但此刻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未免有欺辱之嫌。姜英民热血一下冲到了脑门，他霍地站起来，吓得徐太源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姜英民脸色铁青，浓眉紧皱，但他终于克制住了自己，慢慢坐了下来：“徐太源，我警告你，我是警察，我是代表政府对你进行询问，希望你尊重我，假如不是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姜英民话语不重，说得徐太源一愣一愣，他只是干哼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蓝梅正好进来。
“我们开始吧。”姜英民将笔录纸递给蓝梅。
姜英民例行公事地问了姓名，职业，年龄等之后转入正题。
“今晚在你的豪华包房进餐的是什么人？”
“我不太清楚。”徐太源老实了许多，但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
“他怎么来的？怎么进的豪华包房？”
“是我的副总李妙娃安排的。”
“你认不认识这位客人？”
徐太源没有回答。
“认识，还是不认识？”姜英民逼问。
徐太源没办法，只好告诉姜英民，客人他肯定不认识，只是有点面熟，在哪见过没有一点印象。中途他一个人进去敬了一杯酒，因为李副总说这是一位大人物，得罪不起，还说今后肯定用得着。
“他以前来过你们娱乐城没有？”
“没有。”
“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
“不知道。”徐太源回答得很干脆，接着又补充一句：“都是李副总安排的。”
“好，都记下来。”姜英民对蓝梅说完又转向徐太源，“你说不认识，为什么对吴丽娟说他是你请来的贵客，有什么要求还要尽量满足？”
“我……说过这话吗……对，我说过，这话有什么错，到‘太平’来的都是我请来的贵客，客人就是上帝，我是‘太平’的老总，满足客人的需要有什么错？”徐太源狡猾地回答。
“好，就算这话没有错，假如你认识这位客人，说明白点，你的确认识这位犯罪嫌疑人，而你说不认识，拒绝向公安机关提供他的姓名，愿不愿意负法律责任？”
徐太源沉默了片刻，突然站了起来：“你敢威胁我……你，你还嫩点！”
“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老子不尊重你又怎么样，你敢把老子关起来？”徐太源显出无赖像。
血又一次冲上头顶，姜英民实在忍无可忍，隔着桌子像拎小鸡一样将徐太源的领口揪住拎了起来。
突然门口传出一声怒吼：“住手！”
临江街派出所教导员贾文及时走了进来。
徐太源像一个溺水的人见到了救命稻草，委屈地大叫：“贾教导员，你要为我作主呀……”
姜英民冷冷地看着徐太源表演。
贾文脸色铁青，严肃地对姜英民说：“你，到我办公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