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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美容界的“女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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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7年秋,一封散发着火药气味的信,从某前线寄到了深圳。她拆开信封,从里面掉出一只塑料和平鸽。信上的字迹是陌生的。她读着,读着,视线被泪水模糊了。
     
       信是一位解放军战士写来的,却代表着两颗心,其中的一颗心已经停止跳动——一位战士为国捐躯。另一位战士在清理他的遗物时,发现夹着一张剪报,报道“美的开拓者”——连梅痕女士的事迹。显然,报道使烈士在生前常常感动。清理遗物者读罢剪报,心中也燃起对美的无限向往,于是按照报道上提到的地址,给连女士写了这封信。战士说,等战争结束,和平鸽高翔蓝天,我要把爱美之心变为美的追求……
     
       连梅痕,深圳新安美容厅经理、美容师,在南国是一个颇有名声的人物。《羊城晚报》海外版、《深圳特区报》、香港《大公报》等等,都报道过这位“女强人”。她常常收到四面八方的来信。光是从老山前线寄来的信,就有几十封之多。
     
       一位农村姑娘给她去信,“救救我吧”!为什么呢?因为姑娘脸上长黑斑,男朋友说她“克夫”,不要她了;姑娘的女友们也疏远了她,生怕染上“克夫病”。姑娘向美容师连梅痕求救:“还我美容,还我青春!”
     
       1987年初冬,首届一市(上海)三特区(深圳、珠海、厦门)美容化妆品“十佳”评选活动在上海举行。作为评委,连梅痕从深圳来到了上海。我在锦江饭店见到她。我发觉,她本身便是美容的活样板。虽说她已步入中年,儿子都19岁了,但仍然保持着青春的魁力。她爱打扮,却雅而不俗,淡而不艳,长波浪披在黑白相间的上衣肩上,黑色紧身裤下穿着一双紫色高跟鞋,风度潇洒,性格开朗。时而讲流利的上海话,时而讲纯正的普通话,滔滔不绝,谈锋甚健,话中包含着哲理。她显得十分忙碌,不时有人来找她洽谈业务——因为她兼经理、美容师于一身。
     
       她向我讲述了老山战士和农村姑娘的故事,她的本意不仅仅是讲故事,却是要借此说明她的观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过去总是把抹口红、描眉毛说成‘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仿佛美容成了资产阶级小姐、太太的‘专利’。其实,劳动人民也爱美容,革命者也爱美容。杨白劳那么穷,还给喜儿买一根红头绳;江姐在就义之前,还要梳梳头,整一整花衫……美容技术、美容化妆品本来是人民创造的。现在,我到处宣传美容、普及美容知识,我是要把美容还给人民,打破小姐、太太们的‘专利’……”她的一席“开场白”,充分显示了她桀骜锋利的个性。
     
       创办中国第一家美容厅
     
       1984年9月18日,深圳国际商场二楼,挂出了“艺术摄影美容时装服务部”的招牌,引起了顾客们的注意。须知,在外国,美容院并不稀罕,而在中国内地,这却是破天荒第一家。
     
       “服务部”里挂着5面镜子,摆着5张转椅,一个气度不凡的女人在那里招待顾客。犹犹豫豫的顾客们总算在那女人的“号召”下,走了进去。不过,顾客们都站在那里,谁也不敢坐下来“美容”一番。那女人干脆拉住一位20来岁的姑娘,把她按在转椅上。这位姑娘便成了第一位顾客,而那女人成了中国第一位美容师——此人就是连梅痕。
     
       大约由于她原本是话剧演员的缘故,她擅长演说。面对层层围观的顾客,她以为是演说的极好机会。于是,一边做,一边讲。做完了,干脆,嘴巴不停讲着,讲什么是美容,为什么要美容……好不容易,开业第一天,总算有5位勇敢者坐下来让她美容。她看得出,有好多顾客在一旁观看良久,欲美容又犹豫。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毕竟要有勇气。
     
       万事开头难。开业第一个月,在艰难中度过。每天营业12个小时,平均只有5位顾客,如此而已。生意这般清淡,营业很难维持下去。她,陷入困境之中……
     
       她生在上海,长在上海。父亲原是上海虹口医药公司的业务总经理。她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从小就当干部,从少先队的中队长、宣传委员、班长,到高中时当团支部书记、文体部长。她也从小喜爱美,追求自身的形象美,喜欢在头上戴个蝴蝶结、插朵花。1960年,她考入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她的同班同学之中,有今日上海译影厂厂长乔榛。她系统地学习过基础课之一——戏剧化妆。1965年,她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分配到湖南戏剧学校任教。4年后,调往湖南省话剧团当演员。她演过话剧《枫叶红了》等,也演过电影《一个女人的命运》,曾为许多部电视片配音。1984年,由于小家庭的不幸离异,她决心带儿子离开长沙。这时,父亲和妹妹已经调来深圳工作,她也就随之踏上这个号称“南风窗口”特区的热土。
     
       新来乍到,她在深圳工人文化宫教舞台表演。不久,到青少年活动中心教舞蹈。这些工作都是她的本行,驾轻就熟。倘若她安于现状,满可以轻轻松松打发日子。
     
       一件偶然的事,在她平静的生活中卷起了狂澜:一家外国化妆品公司为了推销自己的产品,在深圳落脚,派驻推销员,宣传美容术——其目的只是想在中国打开它的产品销路。她听说这一消息,心里为之一动,能不能办一个中国气派的美容院呢?
     
       不过,她当时不了解美容术是怎么回事。一位姑娘知道她的心思,自告奋勇,花钱当“顾客”。于是,她俩一起来到东方宾馆。“顾客”坐上椅子,她装成“陪客”在一边观看。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她毕竟是戏剧学院的科班生,看了一回就明白了。
     
       她是一个想得出就办得到的女人。她觉得国际商场人来人往,是个办美容院的好地方,居然就去叩响经理室的房门——她从不认识经理,而且手头也没有什么“介绍信”。大抵是命运的安排,她遇上了一个非常爽快的经理。他叫李景泉,40来岁,一听完她的设想,当场拍板:“行!你写个可行性报告给我,我们就可以进行实质性谈判。”经理这一句话,就定局了。
     
       回家,她反反复复捉摸着“可行性”。她无法预测,在深圳办起美容院,到底每月会有多少营业额。为了保险起见,她与一位中央戏剧学院的毕业生合作,那人搞艺术摄影,她搞美容,兼搞时装——美容不行,就退一步搞时装。就这样,拟出了个“艺术摄影美容时装服务部”的怪名字。
     
       看罢可行性报告,李经理以为“可行”。他很大方地说:“你需要什么,只要国际商场里有的,你都可以拿。我支持你办美容院。”停顿了一下,他又讲了两句很重要的话:“第一,你从国际商场拿去多少东西,几个月以后,要把钱拿出来,还给商场。拿多少,还多少;第二,国庆节之前,就把美容院的牌子挂出来!”
     
       当是,已是8月初了。双手空空的连梅痕,居然答应了李经理的条件,在协议书上签字。
     
       “现在回过头想想,我当时简直吃了豹子胆!”连梅痕述及这段往事,朗朗大笑起来。
     
       她着手“组阁”。整个服务部,总共4人,除了她和那位艺术摄影师之外,还有两名出纳。她买不起美容专用椅,就从商场办公室借来几张人造革转椅,再去买来一大堆化妆品,挂起镜子,就开业了。
     
       尽管她每天都在那里发表“美容演讲”,顾客寥寥无几,使她不得不为营业额而发愁。难道美容院就无法在中国大陆扎根?
     
       林佳楣说:“祝你成功!”
     
       在她最困难的时刻,记者们为她撑了腰。新闻界对这位敢于开拓、勇于改革的“小人物”,给了舆论上的支持。
     
       刚刚开业,一家报社就派记者来采访。很遗憾,报道未敢见报,生怕惹事生非。想等一等,看一看再说。在开业后第18天,深圳一家发行量不太大的报纸,头一回报道了这家美容院。虽说在社会上没有产生多大影响,至少给连梅痕以可贵的精神支持。接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香港电视台以及几家报纸的报道,使连梅痕和她的美容院名声大振,从困顿中走上了兴盛之路。
     
       她记得,开业后一个多月,突然一群人涌进服务部,灯光照得雪亮。好在她当过演员,在电视摄像机前不慌不忙。她居然抓住这机会,发表“美容电视演讲”!
     
       几天之后,千家万户的彩电屏幕上,出现了她和她的美容院的镜头,长达5分钟之久。
     
       这一回“免费广告”播放之后,深圳轰动了。再也用不着“拉”顾客,很多人慕名而来。营业额直线上升。连梅痕忙得喘不过气来,已经顾不上发表“美容演讲”了。
     
       1985年1月15日,李先念夫人林佳楣在深圳参观,来到了国际商场。林佳楣很有兴趣地参观美容院,跟连梅痕交谈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记者的录音话筒,不断地在她俩间移动着。在临别时,林佳楣握着连梅痕的手说道:“祝你成功!”消息不胫而走,又引起一番轰动。连梅痕和她的美容院的知名度,在轰动之中迅速提高。
     
       她成功了。她完全可以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她却不。在事业上,她是一个不愿“安分守己”的人。在成功的安乐和进取的艰苦两者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那个服务部,毕竟只是国际商场的附属部门,无法进一步扩大规模。她决定另闯新路。她找深圳新安企业公司商议,在新安酒家楼下,开办“新安美容厅”,自任经理。营业厅扩大到40来平方米,人员扩大到12个。
     
       这一迁动,苦了连梅痕。按照深圳的规矩,你离开了那个单位,就得退掉你在那个单位的住房。连梅痕调往新安公司,由于种种原因,那边还无法给连梅痕分配新住房。没办法,连梅痕只得每月花100元,租了一个不能住人的地方,堆放家具。她借住到妹妹家。妹妹家不宽敞,况且她的儿子本来住在那里。没办法,儿子只得到单位里住十几个人一屋的集体宿舍。她寄居于妹妹家,常常一个来月见不着儿子一面。她,简直是“自讨苦吃”。可是,她的心在美容事业。美容厅的发展,使她的生活充满乐趣。她在爱情上是不幸的。她把原先奉献给爱情的那份心思,全部献给了美容事业。新安公司经理廖黎,也是个“女强人”,跟她心相通,意相合。事业上的顺畅,驱走了生活上的不快。
     
       如此这般蛰居了一年多,新安公司有了新楼。虽然她独身一人,考虑到她的贡献和执著,新安公司给她分配了三房一厅!
     
       她的名声,早已超出深圳。香港16岁的青年关小弟,在香港电视节目中看到连梅痕的美容院,便要父亲带他过界,前来美容,去除脸上的青春痘。“治一回,是治不好的。”连梅痕向来主张营业态度立足于诚实、诚恳,所以如实地对关小弟的家长说道。“要治多少回?”关小弟到过好几家香港美容院,都说一回就治好,可哪一家都没治好。这次一听连梅痕说要治10回左右,倒觉得真实可信。于是,每隔几天,他就从香港过来一趟。经过十来回,果真容光焕发,脸部皮肤像蛋壳一样光洁。关小弟和他的父亲被折服了……
     
       她的美容观
     
       在我的面前,连梅痕也不时发表着“美容演讲”。具体介绍她的美容技术,显然不是本文的任务,但是,我发觉她有着自己独特的美容观,倒很值得广大青年读者借鉴。
     
       “很多人以为美容就是涂脂抹粉。不,不,那是对美容的莫大误解!”连梅痕连摇头道。
     
       美容,就是使人体从不美到美,从美到更美。连梅痕把美容分三大类,即整容美容、化妆美容和营养美容。
     
       整容美容是医学与美容相结合的产物。通过整容外科手术、弥合兔唇、变单眼皮为双眼皮、隆胸、减肥等等,都属整容美容。
     
       化妆美容是用化妆品美容。她不主张浓妆艳抹,力主淡妆,生活妆。化妆品不能乱用,要用得恰到好处。
     
       营养美容是指增强营养以求美容。比如,赖氨酸可以促进孩子长高。鸡、牛肉,是赖氨酸含量较高的食品。倘若从小就注意孩子的赖氯酸营养,使孩子将来长身玉立,那可以说,从小就给孩子进行营养美容了。
     
       她的美容术是广义的,是全方位的。她强调护肤是美容的基础。人的衰老首先表现在皮肤上,所谓“人老珠黄”。衰老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护肤,在于延长青春期。一旦皮肤保持青春活力,人就显得年轻,显得美。所以,她的美容术注重于护肤——搽粉是消极的,只是掩盖老化了的皮肤;护肤才是积极的,是根本的。
     
       她以为,中国的美容术所追求的东方美,体现中华民族的风格,切忌照搬西方一套。西方的“彩色妆”、“新潮妆”、“爆炸头”,不适合中国的国情。就拿指甲化妆来说,西方妇女思念谁,就在指甲上印了谁的照片,这样的“新潮”不见得适用于中国妇女。中国人是龙的传人,中国是文明古国,要讲究东方美。她主张淡雅、自然、含蓄、高洁,讲究民族自尊,反对怪里怪气。中国的美容术为的是美化中国人,要走中国式的美容发展之路。
     
       她主张内外、表里统一。虽然美容所美化的是人的外表,但是应当与人的内心相统一。这内心世界包括文化修养、职业特点、气质、灵魂。也就是说,外表美要与心灵美相统一。“绣花枕头”式——外表一团花,肚里一包草,那就不相称。不能把夜总会舞女的打扮,搬到居里夫人身上。要根据不同人的不同职业、不同身份进行不同的美容。
     
       她再三强调,美容绝不等于“新娘化妆”。进一次美容厅,要花18元,这样才能达到效果的。她的美容对顾客实行“包月”,即一个月30元或50元,来4次至8次——因为护肤最少每月要做4次才有效。她还把护肤方法教给顾客,便于顾客可以自己动手,长期坚持护肤,而护肤正是美容之本。
     
       她告诉我,她的美容院本来只为女顾客服务。可是,越来越多的男顾客,也要求美容。他们说,女人爱美,难道男人就不爱美?在男顾客们的强烈要求下,她的美容院也为一部分男子做美容。男子美容有自己的特点。国内的化妆品厂,不妨试产一批男子美容用品,如男子口红等等。另外,各地也可以开设专门的男子美容厅,把中国的男子汉们打扮得漂漂亮亮。
     
       她还说,美容作为一门科学,要加强研究工作,要与医学界、美术界、史学界、药学界发展横向联系。中国的美容术有着悠久的历史。慈禧太后年愈古稀,皮肤还是那样的嫩,足见中国宫庭的美容秘术是一座宝库,正有待于发掘。我们不应当大量进口外国化妆品。有朝一日,要让外国人来买中国特色的化妆品。
     
       她计划创办一份《美容》杂志,普及美容知识,宣传正确的美容观。
     
       “独身的名女人”也是人
     
       “做女人难,做名女人难,做独身的名女人更难!”当连梅痕结束她的“美容演讲”,我问及她的处境,她引用刘晓庆的话,发出如此这般的感叹。
     
       “最可悲的,是‘中华牌’的打‘中华牌’的!”她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她在深圳,面对着外国美容化妆品厂的压力,而几次三番的打击却来自自己的同行、同胞。
     
       她出名了。报社记者在报道中称她为“美容师”,而在报道送审时,有人却加了个“傅”字,成了“美容师傅”!她,正儿八经的大学表演系科班毕业生,中国第一家美容厅的的创办者,已娴熟地掌握了美容术,难道称不上“美容师”?须知,这是一项崭新的事业,国内还没有过“美容师职称评审委员会”——恐怕这个“委员会”成立时,还要请她担任“评审委员”呢!
     
       成功总是伴随着嫉妒。“理发博士”张学明如此,她也如此。面对种种流言蜚语,她如是说:
     
       “荣誉的桂冠,常常是用荆棘编成的。让他们说去吧,我走我的路。”
     
       “对于各种各样的攻击,我‘刀枪不入’。我不介意。我不愿浪费自己的时间。”
     
       “我相信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谁都别想左右我。我是闯过来的。今后,还在美容事业上再闯下去。”
     
       “我理解别人。我也希望别人理解我。我追求人体的美,我也希冀美好的人际关系。”
     
       “我知道,自己的水平只能打80分。给我打120分,我不会兴奋;给我来个60分,我也不会泄气。我是冷静的人,有着自知之明。”
     
       “我把本来奉献给爱情的精力,全部奉献给了事业。我的心中唯有事业。我的事业是美的化身,美的播种。”
     
       “金钱对我并没有太大的诱惑力。我一直在国营公司里工作。倘若我愿意担任外国化妆品公司在中国的推销员,我要发财是不难的。我两度遇上这样的机会,我都很干脆地拒绝了。”
     
       “我已经一年多谢绝记者的采访。我不愿招惹人们的议论。女人是人。名女人是人。独身的名女人更是人。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我希望人们注视我的事业,不要嘀嘀咕咕于我的生活。”
     
       “我渴求理解……”
     
       她与我长谈着,为的是借助于我的笔,寻求人们对她的理解。我如实地写下了她和她的美容事业,愿在青年朋友们与她之间架起一座理解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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