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野蛮女生
杨柳是芙蓉中学的老教师，脾气也暴，可就是拿白琳没办法。说好话讲道理，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根本没听进去；对她发火，她要么一言不发任你数落，要么跟你对骂，寸步不让。如今不让老师体罚学生，即便允许，像白琳这个学生，老师要拍她一记头皮，她一准会还手反击。白琳成绩差，拉低了班级的平均分，还影响其他同学认真读书，杨柳无奈，只能使出杀手锏――本学期拒收白琳，不给她注册入学。白琳没交到钱，也没领到书，就跑到班上和杨柳大吵大闹。后来，杨斌把白琳带到了校长室，李校长了解白琳是个什么样的学生，觉得她上学也学不到什么，巴不得她早点离开学校，少给学校惹麻烦，但白琳不愿意退学，《义务教育法》赋予了她读书的权利，李校长不敢不收，只好说服杨柳把白琳留在三（1）班。杨柳收是收下了，却让白琳写了保证书，保证再不犯错，一旦再犯，坚决清理门户，开除白琳！
不久，位红燕让学生写作文《争吵》的事，让白琳知道了，位老师居然把她和杨柳老师吵架的事当成了作文题目，而且，二（5）班有的同学，把那件事添油加醋写进了作文，还品头论足，批评了一番。这不是瞧不起人吗？把我当笑话看吗？白琳感觉人格受到了侮辱，气得暴跳如雷，但她不想找位老师麻烦，她知道位老师是学校公认的好老师，找位老师麻烦会引起公愤，想来想去，她选中了宣晓晓。宣晓晓住在位老师家，又是班级和年级第一名，报复她，位老师一定心痛得要命，这比直接报复位老师更刺激。
昨晚，黄玫又给位红燕打来电话，说学校已经联系好了，不过要交一笔费用，她正在筹钱，等办好了就把小宣接过去。位红燕把通话内容告诉了小宣。小宣得知很快就能去贵州和妈妈团聚，心里既高兴，又伤感。高兴的是以后能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了，伤感的是她将不得不离开亲如母亲的位老师，离开亲密无间的同学们。
课间休息时，宣晓晓和刘月虹在走廊里说起自己有可能要转学的事，刘月虹正诧异间，白琳带着她的三四个姐妹走了过来，她眼瞅着宣晓晓，冷嘲热讽地说：“嗬，这不是姓位的老师收留的那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吗？考第一名有什么了不起，吃用都是别人的，还不是当寄生虫！”
宣晓晓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几时受过这种气？但她受位老师的影响已深，面对白琳的嘲讽，并不计较，只是硬生生地忍下了一口气，转身要回教室。哪知刘月虹却不服气，回敬一句道：“也不知道谁是野狗？开学连老师都不要，还好意思跑这儿来张狂！”
白琳等的就是有人接嘴，没人接嘴她就玩不下去了。一听刘月虹回骂，她立即冲了过来，嘴里叫着：“叫你嘴硬，叫你好看！”挥拳便打。事情因自己而起，宣晓晓怕刘月虹吃亏，挺身挡在了白琳面前。白琳要打的就是她宣晓晓，见她主动站出来，如何肯放过？她那拳头乱舞，拳拳落在了宣晓晓的身上和脸上。
“白琳，你是在自暴自弃啊，我真替你悲哀！”宣晓晓没有还手，她知道，自己一还手，白琳的帮手就会一窝蜂地冲上来，如果刘月虹等同学上来帮自己，就会发生一场混战，势必伤及无辜，因此，她任由白琳打着。
白琳打了宣晓晓一通，见宣晓晓竟然不还手，自己欺负一个不还手的人，好像脸上也无光，她不由住了手，又听宣晓晓说了这么一句，这句话竟像拳头一样击中了她的心脏！一刹那，白琳闪过一个念头：“对啊，没人逼我变成这样，我是在自暴自弃啊！”
“白琳，你本来和我一样，都是家庭悲剧的受害者，我很同情你，只不过我比你幸运，遇到了位老师，你就这么嫉妒我吗？你打我你就舒服了？你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同学不喜欢你？还不是因为你蛮不讲理！”宣晓晓忍着脸上和身上的痛，冲着高自己一级的野蛮女生说道。
白琳默不作声，她教训了宣晓晓，但她没有胜利者的快乐，她发觉自己在做人方面，跟宣晓晓的差距不是一丁点。她赢得有点垂头丧气。她茫然地挥了挥手：“走吧！”她的姐妹簇拥着她回了三（1）班的教室。
白琳走后，宣晓晓才委屈地流下了眼泪。平白无故地遭人欺负，能不伤心吗？身上的痛是一方面，更让宣晓晓痛心的是，她看到白琳同学如此无礼，到处招惹是非，不禁替她担忧。刘月虹叫同学陪宣晓晓进教室，自己跑去向三（1）班的班主任告状，随后又去位红燕处反映情况。
位红燕听说宣晓晓挨了白琳的打，没问原因就知道是白琳在找事，连忙去看宣晓晓，见她脸上有几处青淤，就陪她去了卫生院。
杨柳得知白琳打了宣晓晓，心里高兴得要死。为什么？因为对杨柳来说，这是件一箭双雕的好事！一来白琳帮她出了口恶气，把位红燕班上最优秀的学生打了，多解气呀？就让位红燕心疼去！二来呢，白琳再次犯错，保证书墨迹未干，没什么好说的，这根刺，这次一定得拔掉，开除白琳没得商量！
医生检查了宣晓晓的伤势后说，仅是表皮伤，不要紧，对容貌也无影响，过些天青肿会消掉。听说宣晓晓并没骨折或肌肉损伤，位红燕放了心，不过心疼自是难免。回校路上，位红燕嗔怪道：“你傻啊，站着让她打？我希望同学们有爱心，但爱心不是软弱，你忘了团结的力量吗？大声呼救，叫同学们出来帮忙，还不把白琳吓跑？记得我教过你们要不畏强暴吧？”
“位老师，我是不想让同学们参与进来，使小事变大。你教过我们每个人都要有爱心，我当时只想用我的一点爱心，来唤醒白琳的良知，白琳和我一样，也是个可怜的人，没有得到父母亲的爱，她要是和我一样遇到位老师，我相信她不会这样的。看到她自暴自弃的样子，我也很难过，真不想她就这样毁了！”
位红燕被深深地震憾了，原来宣晓晓被动挨打，是为了挽救同学，真是难为她了！她轻轻拍着小宣的肩膀，笑道：“你做得真好，老师相信，你的良苦用心，迟早会被人理解的。白琳不是生来就这样，我相信，她内心应该也有柔软的一面，只要找到她好的方面，加以引导，就能让善驱逐恶，她同样有希望焕然一新。”
“位老师，你帮帮她吧！那个杨柳老师，古怪刻薄，对白琳一点帮助都没有！”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胸襟，真的让位红燕感到无比的欣慰，但白琳是初三（1）的学生，在杨柳的班上，跟自己不搭界，自己也爱莫能助呀。
“小宣，你觉得白琳能变好吗？”位红燕边走边说。
“老师，只要你肯帮她，她就一定能变好！”宣晓晓肯定地点头。
“你太高看老师了，老师能力有限，精力也有限，何况，白琳是杨老师的学生，我不可能越俎代庖，你也知道，杨老师对我是什么态度，我怎么帮？”位红燕摇了摇头。
“我知道，可是，学校里除了你，还有谁能帮助白琳？”宣晓晓停住脚步，期待地望着位老师。
“别说了，有机会我一定帮，好吗？”位红燕只能安慰一下小宣。
“嗯！我替白琳谢谢老师！”得了位老师这句话，宣晓晓放心了。她知道，只要位老师答应了，那就是一言九鼎，白琳如果能得到位老师的指点，或许能脱胎换骨也说不定哦！
回校后，位红燕去语文一组，她想跟杨柳商量，看能不能和白琳谈谈，一来弄清白琳打宣晓晓的原因，二来把宣晓晓的好意告诉白琳，如果有可能，希望她俩能成为朋友。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结交好的朋友，对白琳的思想和行为是有积极作用的。
位红燕快走到办公室门口，见白琳气鼓鼓地从语文一组冲了出来，想必她挨训了，位红燕本想叫住她，但一想自己和杨柳的关系，又忍住了。在没有征得杨柳同意的情况下，她不想直接找白琳，以免引起杨柳的不快。
杨柳正坐在办公室里生气，她和白琳刚有过一次交锋。在杨柳生气的时候，位红燕来找，很可能会碰到火药桶，但老师有必要了解学生遭受的委屈，哪怕触霉头，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位红燕走进办公室，小心地问杨柳道：“杨老师，有个事想跟你商量商量，不知道可不可以？”
杨柳见位红燕客气，知道她是为宣晓晓被打一事来的，不好不应，问道：“商量什么事？”
“我想跟白琳谈谈，了解下她打人的原因。”位红燕道。
“她打人，又不是我打人，这用得着问我吗？”杨柳冷笑道。
“你是班主任，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嘛！”位红燕道。
“不必了！”杨柳漠然地一挥手道，“她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谁爱跟她谈都跟我无关！”
“什么？你，你把她开了？”位红燕吃了一惊。
“位老师，你也是老师，什么叫‘开了’？连校长都没权利开除谁，我能有那本事、那权利吗？是白琳主动退学的！明白么？”杨柳冷冷地说。
教师撵走学生，一般采取“冷退”，不会直接开除，这是通常做法。“冷退”指让个别学生长期在办公室反思错误，不让其进教室上课，直到学生不愿再反思而离开学校。严格来说，这是侵犯学生读书权、伤害学生自尊的，但个别学生劣迹斑斑，成为令师生头疼的“害群之马”，学校就会以这种方式让学生自动退学。白琳是野蛮型学生，不服老师管，叫她反思她会吵会跳，所以只有抓住白琳软肋，一下将她清除出去，但直接开除有风险，事情捅到上级主管部门，教师会吃不了兜着走，因此杨柳一直拿白琳没办法。
位红燕退出办公室，感觉有点奇怪，依白琳的个性，怎么可能跟宣晓晓打过一架后，自动退学了？学校处理也没这么快呀。位红燕是不赞成学校将所谓的“问题学生”过早推向社会的，在学校教书育人的环境中都没学好，让其在社会上游荡，只会越滑越远，这不是间接地毁了孩子吗？
白琳虽然“主动退学”了，但学校的处理没这么快，应该还没成定局，还有挽回的机会。位红燕想和白琳好好聊一聊，有些“问题学生”，其实问题并不严重，他们缺少家人关心，又没有生活费来源，再被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一教唆，就稀里糊涂地放纵自己，抽烟喝酒、敲诈勒索等，胡作非为，如果及时发现他们的问题所在，拉他们一把，或许问题就不存在了。
位红燕上了楼梯，正向自己教室走去，突见三（1）班学生逃命似的涌出教室，惊叫着，一脸惶恐，不向东跑，也不向西跑，全都涌向楼梯，由于人多，一时拥挤，竟将楼梯口堵了个严实。位红燕立住问：“发生什么事啦？”还没待学生回答，她便明白了，原来，三（1）班教室里，冒出了滚滚浓烟！
火灾！这是位红燕脑子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
同学们逃得心慌意乱，楼梯口又无人疏导，一下堵得厉害，好在其他班学生没动，只有杨柳一个班五十来个学生，堵了一会儿便松了。位红燕忙去三（1）班教室，只见白琳在教室后墙处焚烧书本，火焰熊熊，烟尘乱蹿，课桌和书本都是易燃物，情况非常危险！上课的席老师发现不对，想上来扑灭火势，却被白琳从墙角落里抄一条坏凳子乱舞，把席老师逼退。
位红燕见状，连忙冲进教室，将距离火堆近的学生课桌和凳子搬开。白琳以为位红燕要来灭火，顾不得席老师，返身冲了过来，朝位红燕大叫道：“我烧我的书，不许你管！”
位红燕看火势稍小了些，边上的桌椅已移开，火灾的潜在危险已解除，就说道：“白琳，你烧你的书，我搬我的桌子，咱俩互不干涉，不过，宣晓晓是我的学生，你们发生不愉快的事，我可以过问吧？”
“你想过问什么？”白琳看了一眼位红燕，双手抱胸，一脸的满不在乎。
“这节我没课，你跟我去宿舍吧，咱们谈谈，怎么样？”位红燕语气温和地说。学校有规定，男教师严禁带女学生入寝室，位红燕是女教师，没这个顾忌。她主要考虑到办公室太严肃，当着其他老师的面，白琳也不会说什么心里话，去自己宿舍，面对面交谈，也许白琳会放松些，便于谈心和疏导。
“去就去！”白琳不怕位老师把她怎么样，反正自己要离校了，谁要跟我作对，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白琳扭头走出教室，位红燕对紧张得冒汗的席老师说：“教室里没有水，就让它烧光了，扫干净就行，再去告诉一声杨老师，把学生叫回来上课。”
位红燕和白琳下楼后，看到三（1）班的学生在楼梯间和一楼的走廊上，位红燕说：“你们都回教室吧，现在没事了。”惊恐的学生望着白琳，白琳昂着头，看也不看他们。
位红燕将白琳带进寝室，指着凉板沙发说：“坐吧。”
白琳站着没动，倔强地说：“我不坐！你要批就批吧，批完了，我就走人！”
“谁说要批你了？”位红燕和颜悦色地说，“坐吧，那上面没刺。我不说了吗？想跟你谈谈，谈谈而已。”
“跟我谈什么？”白琳说着，一屁股坐了下去。
位红燕又去倒了杯开水，递给她道：“喝口水，咱们慢慢谈，怎么样？”
“你喝吧，我不渴！”白琳不懂位红燕葫芦里卖什么药，“要谈就爽爽快快地谈，给我倒什么水？”
位红燕笑了笑，将水搁下，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侧转身对着白琳，说道：“白琳，在我的印象中，你从来没和我班学生闹过矛盾，对吧？”
“对！因为他们谁也没惹我！”白琳不否认。
“那这次呢？你对宣晓晓动手，为什么呢？”位红燕想听她怎么说。
“因为你们班写作文拿我说事，说我跟老师顶撞吵架！”白琳气呼呼地说。她一直觉得一个班几十个人全拿她当题材，就是对她的侮辱。
“原来是为这个？”位红燕呆了呆，想想也是，当时以《争吵》为题写作文，原是想让大家收心的，有的同学记录了白琳吵架的事，可能白琳以为别人取笑她，感到受了侮辱，就来二（5）班“讨说法”，而宣晓晓成绩优秀，几乎全校的师生都认识她，于是就被白琳当成了“复仇”对象。发生这种事，自己也有责任，于是，位红燕惭愧地说：“白琳，如果是为这个，位老师向你道歉，这个作文是我让写的，不关他们的事。”
“道歉就不必了，我打了你班上的人，就算扯平了吧！”白琳一副江湖人物的口吻。她表面上不在乎，心里却在嘀咕：“哪有老师跟学生道歉的？看在你位老师的面子上，这事就一笔勾销了。”
“好，就扯平了！”位红燕笑了，觉得白琳很有特点，一是倔强，二是豪爽，其实也蛮可爱的，没什么心计，这种孩子讲义气，只要投了她的脾气，应该是能转化的。
“说完了吗？我能不能走了？”白琳朝门外张望。
“别急嘛，我还有个事想跟你说一说呢。”位红燕看到白琳态度缓和了一些，就是欠缺一些耐心。
“什么事？”白琳警觉地问。
“白琳，你想过宣晓晓为什么不还手吗？”位红燕看着她的眼睛。
“没想过，大概是她害怕我吧？同学们都把我当成是恶人谷出来的，没人敢招惹我。”白琳表情尴尬，低下了头。宣晓晓打不还手，白琳觉得赢得不光彩，还被宣晓晓说了一句，她更觉得自己比宣晓晓矮了一截。
“你错了！”位红燕微微笑道，“宣晓晓和你一样，也是个倔强的女孩，只要她认为该还手的，你就是再强大，她也敢还手。”
“那她是为什么？”白琳显得有些不安。
“宣晓晓同学说，她知道你和她一样，都遭受了家庭的不幸，她原本很同情你，你虽然平白无故欺负了她，但她不想和你两败俱伤！宣晓晓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她虽然遭遇不幸，却从不自暴自弃，对人依然充满爱心，不肯伤害别人。说实话，你真的不该打她！即使你把她打了，她对你仍没有怨恨，一再恳求我帮帮你，她说她不希望你就这样给毁了，她愿意和你交朋友……”
“位老师，你别说了……”白琳咬着嘴唇，极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突然站起身，疯了一样冲出门。
“白琳，我话还没说完呢！”位红燕本想跟她了解下“自动退学”的事，见她跑了出去，连忙跟出去，却见白琳已跑下楼，穿过教学楼的通道，一会儿就没影了。
位红燕下楼去办公室，却见席老师站在门外，一见她便笑着说：“位老师，你真有办法，连白琳你都能训得她哭！那可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货色！她在老师面前，只知道吵闹、耍无赖，我教白琳两年多，从没见她哭过！”
“她哭了吗？”位红燕心有所动。如果白琳跑出去时真哭了，说明这个“茅厕里的石头”也有心软的时候，她是被宣晓晓感动哭的，这是个很好的教育契机，可以借此打开白琳的心扉，可惜，白琳不是二（5）班的学生，更可惜的是，她已经主动退学了，失去了“修剪”的机会。
“哭了，哭得还挺厉害呢！我下楼梯时，她从我身旁跑过，我听到她的哭声，还看到她脸上的泪水。我就纳闷了，位老师，你用了什么办法呀？批评她？打骂她？那家伙可是油盐不进啊！”席老师颇有些不解。
位红燕苦笑道：“教育学生，不会只有批评和打骂的方式吧？我只是告诉她，宣晓晓跟她一样，都是遭遇了家庭的不幸，但宣晓晓很争气，希望她能跟宣晓晓交朋友，她打宣晓晓是不对的。”
“就这样？摆事实讲道理这招，我用过，对她没用啊！”席老师显然不信。
“我发现，她不是无可救药的。”位红燕接着说，“不和你聊了，马上要放学了，我要到班上布置任务去了！”
“什么任务？”席老师随口问道。
“逃生演习！”位红燕郑重其事地说。
“逃生演习？这太平盛世，搞什么逃生演习？位老师，你不会为了标新立异，挖空心思想点子吧？呵呵！”席老师笑了，笑声里多少带些嘲谑。
位红燕没说什么，自顾自去了。
从今天楼梯口的拥堵中，位红燕看见了一个严重的安全问题。要是教学楼发生火灾，那一栋楼里的上千学生如何安全撤离？很多商场开业、游乐场所举办活动，就因没做好相应的管理和疏导，从而发生踩踏事故，伤亡惨重，有的酒店和歌厅发生火灾死那么多人，就因事故现场的人不懂逃生的基本技能而导致惨剧发生。位红燕觉得有必要对学生进行紧急情况发生时的疏散和逃生教育，而演习是最好的教育方式。
等到放学铃响过，任课教师走出教室，位红燕对班上同学道：“耽搁大家一会儿，老师布置一项活动任务，大家别急着离开。”
“又有活动啊？什么内容？”一听说有活动，原本急着要回家的同学都不急了。
“活动主题是逃生演习。”位红燕道。
“逃生演习？好怪！”同学们既感到好奇，又有点莫明其妙。
“刚才隔壁班发生了火灾，大家都听说了吗？”位红燕问。
“听说了，是那个白琳在烧书本，不是火灾呀！”有的同学说。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别看只是在烧书本，但课桌椅和书本都是易燃物品，万一烧起来怎么办？有些居民家里发生火灾，就是一个小小蚊香引起的，咱们这逃生演习，就是防患于未然！刚才我看到了三（1）班同学从教室里跑出来，争先恐后，毫无秩序，在楼梯口堵住了，反而延误了逃生时间，幸好不是什么大火灾，大家都没事，要真是大的火灾、地震什么的呢？那样混乱是相当危险的！大家知道发生火灾后，应该怎么避险吗？”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的说要不顾一切往外冲，有的说要用湿毛巾捂住嘴，有的说用湿被单裹着身体跑出火灾现场……
位红燕笑着说：“大家对火灾逃生有所了解嘛！要是室内发生火灾，如果火势不大，而且现场有水源，大家不用惊慌，可以用脸盆、水桶等接水灭火，如果火扑不灭，可以用湿毛巾捂嘴跑出去，但是，如果火是在外面引燃的，你就不能贸然开门，要及时拨打119火警电话，并且尽量呆在有水源的卫生间等地方，等待救援，切忌惊慌失措！如果等待不及，想跑出去，也要蹲着走或匍匐前进，避免被烟雾呛着而呼吸困难，发生危险！我想在此提醒一句，大家平时不要玩火，男生也尽量不要吸烟，吸烟有害健康，没有熄灭的烟头，更是不少火灾的罪魁祸首！”
有不少同学说：“老师，我们听你的！”
位红燕说：“我们的逃生演习，不是只针对火灾的，而是要应对更多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今天我只是给同学们说一下，让大家有个思想准备，明天放学后咱们正式进行逃生演习，演习的目标是――咱们全部同学，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安全、有序地疏散到操场去！大家都回去想一想，我们怎样才能做到安全、快速、有序地疏散？明天班会课时，我们先讨论，再制定演习方案，放学后再实施演习，明天大家会晚点回家，请对家长说一声。”
“好！”同学们齐声应道。
“那好，就这么定了！感谢同学们的积极配合！”位红燕高兴地说。
位红燕的逃生演习，在第二天下午放学后进行。由于讨论充分，设定的方案比较合理，学生从得到疏散指令，到疏散到操场集合完毕，最快的一次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真正做到了安全、快速、有序。
有不少老师看到初二（5）班的学生在教学楼跑上跑下，不知位红燕又在搞什么新名堂，都过来看稀奇，嘻嘻哈哈地，饶有兴致。有赞扬的，说这活动搞得有意义，也有说怪话的，说位红燕乱出风头，杨柳甚至嗤之以鼻：“真搞不明白，她要一天不折腾，好像浑身不舒服！这种人，就是爱出风头！”
杨斌也搞不明白位红燕在干吗，等“逃生演习”结束，位红燕回到宿舍后，他专门过来问：“你今天在搞什么？全班人楼上楼下跑几个来回，噔噔咚咚的不怕把楼给跑塌？这楼可不结实我告诉你！”
“我在搞逃生演习呢，同学们从教室安全撤到操场，最好成绩是一分五十秒！”位红燕很兴奋。
“逃生演习？”杨斌呆了呆，说道，“你搞创新教学我一百个支持，但这逃生演习，不在咱们学校的教学范围之内，你玩新概念，要有分寸好不好？你们要是把楼给跑塌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
“喂！”位红燕不满地说，“杨主任，连你也不理解我的做法吗？教学楼年老失修，你觉得危险，那还不赶紧打报告加固？我告诉你吧，昨天你姐班上那个白琳在教室里烧书本，差点引起火灾，席老师怕出问题，叫学生赶紧逃，结果挤在楼梯口下不去，这说明什么呀？说明学生遇到紧急情况时疏散无序！你是学校领导，应该未雨绸缪才对，学生将来难免会遇到意外，现在学会了逃生本领，将来就能派上用场！”
“你说什么呢？学校哪可能出什么意外情况？危言耸听！老师教给学生的是生存本领，而不是逃生本领，你别扯了！白琳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烧几本书，能有什么事？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杨斌不以为然地说。
“杨斌，你太麻痹大意了！”位红燕叹气道。
“做人要低调，不能太引人注目，你自作主张搞逃生演习，在本校历史上是第一次，但这个第一次，让人觉得有点哗众取宠！不可取！”杨斌摆起了领导架子，第一次批评起老同学。
“好好好，就算我杞人忧天好不好？”位红燕不想再争论。连这个一向支持自己的老同学都有意见，可想而知其他老师怎么看这件事。
“你因个别学生在教室烧书本，策划了这场逃生演习，我姐说你小题大做，李校长也说你扰乱了学校的教学秩序，当然，老李出于对你的爱惜，没有当面批评你。你呀，已经够优秀了，以后少弄这些新玩意，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杨斌语重心长地告诫着，但他又知道自己很难说服位红燕。
“扰乱教学秩序？好大的一顶帽子！”位红燕苦笑了笑，说道，“我是在放学后搞的逃生演习，哪里影响了正常的教学？杨斌，你不会也认为我是为了出风头，才搞的这次活动吧？”
位红燕不再理睬杨斌，进卧室把门一关，把杨斌晾在了外边。杨斌见位红燕生气，想要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说，站了一会儿，只得悻悻地走了。
宣晓晓敲门说：“位老师，杨老师已经走了，你出来吧，我要向你汇报个事。”
“什么事啊？看你神秘的！”位红燕拉开门，笑着说。再大的气不朝学生出，这是她的原则。
“白琳给我道歉了！”宣晓晓兴奋地说。
“真的？”位红燕顿时来了精神，说，“白琳主动给人道歉，很少见的现象，而且是个好现象！”
“白琳说了，她这是第一次给人道歉。”宣晓晓点头道。
“看样子，她是因为你才有所改变，小宣，你行啊！”位红燕夸赞道。
“我真的不希望她就这样毁了。”小宣黯然地说。
“你可以继续帮助她，跟她交朋友啊！”位红燕鼓励道。
“怎么帮啊？她都不读书了，我不久也要转校了，恐怕没机会了。”看得出，小宣对白琳很关切，又很伤感。
“给她写信，你那么好的文字表达能力，难道还帮不了她？我们班徐丽和她不是一个村的么？让她给你们当信使，这比邮局寄信更能打动人！”
“真是好办法，就这么办，我一定要劝她再来读书！”宣晓晓信心满满地说。
“如果她肯学好，还是有机会回校上学的，就看你能不能和她交朋友，能不能说服她了，老师会支持你的！”位红燕笑了。
位红燕看到了一个乐观自信的宣晓晓，她更愿意看到背着书包重新走进校园的积极向上的白琳！在孩子们的成长路上，老师发挥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母亲不会嫌弃孩子的丑陋，老师也不应该嫌弃学生的顽劣！位红燕的心头，忽然冒出《士兵突击》里脍炙人口的那句话：“不抛弃，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