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希望
王大力带领王老蒯等人在矿区门口迎接。
孙县长给钱副厅长介绍了王大力，王大力主动伸出手。钱副厅长很客气 对王大力说：
我们是例行公事，没耽误你们生产吧？
王大力说没有，正好工人休息。
钱副厅长皱了皱眉头：
休息？
王大力赶紧解释：
抽风机坏了，正在检修。
钱副厅长笑笑：
那你可得抓紧，我听说现在的煤老板都是没白没黑地抓生产，你这个煤 老板倒有意思，还给工人放假？
王大力笑而不答。
孙县长说了句：
他这样的小煤矿，正等着被兼并谈判呢。
钱副厅长点点头：
我听说年产５０吨，不算小嘛。等着兼并太被动了，应该主动出击嘛。
钱副厅长说完哈哈笑。
王大力带着他们巡视了一遍矿区，来到坑口时，钱副厅长指示两个小组 成员：你们俩辛苦一下，到底下去看看。
孙县长看看王大力，王大力指挥王老蒯，你带着两位领导下去吧。
王老蒯说好，带着两个人上了升降机。
地面上的人站着无聊，王大力请各位领导到屋里去坐坐，被钱副厅长拒 绝了。他和王大力聊起了天：
你这个矿成本早收回来了吧？
王大力笑着说：
还好，收回来了。
钱副厅长点头：
那就好，现在有许多刚承包给私人的新矿为了在煤改之前收回成本，疯 狂开采，结果老出事故。像郎当村塌陷这种情况，别的地方也出现了，都是超 采造成的。
王大力笑：
我们没有这样干的必要。
我想也是。钱副厅长说着把脸转向孙县长：
按照程序，我们要和矿工谈谈话，王老板需要回避。
孙县长点点头，对王大力说：
安排几个矿工过来，你先去忙别的吧。
王大力明白孙县长的意思，笑着走开了。
半小时以后，王老蒯他们一脸严肃地从井下上来了。
钱副厅长在孙县长的陪同下，离开了矿区。
他们前脚刚走，王大力便给王老蒯说：
准备开工！
当晚，孙县长给王大力打来电话，说检查组的意见还没出来，我建议你 还是暂时停工，视塌陷是否恶化再行决定是否继续开采。
王大力一听急了：
不整体搬迁了？
孙县长说搬迁肯定是要搬迁的，塌陷得那么厉害，不搬迁咋行，再出人命怎么办？
王大力奇怪地说：
那为啥停工？反正是要搬迁的。他们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孙县长沉吟了半天：
他们没给我说这个事，估计没看出来超采的问题，不然就会当场封矿 了。我琢磨着你先停工，别惹麻烦了，毕竟你现在是违法开采，要是再出了什 么漏子麻烦可就大了！
王大力说那好吧。
放下电话，王大力想了半天，还是叮嘱王老蒯：
继续开工！
他考虑在某些事情上也不能只听孙县长的，毕竟他是个官员，形成了自 己的一套惯性思维，做什 么事情都是从风险最低处着 眼。反正矿上没收到上 面的书面停产通知，该开工还得开工！
煤改兼并谈判在别的县市已经开始了，估计这边也要马上启动，郎当矿 被兼并指日可待，此时不开足马力生产更待何时？
没过两天，王大力正式收到了煤炭工业厅的停产通知。
通知正文如下：
根据调查，检查组鉴于你矿处于塌陷地，巷道离塌陷村庄距离太近，为 防止出现更大的事故，经 研究决定，你矿自收到本通 知之日起暂停生产。何 时恢复正常开采，视塌陷具体情形而定。
王大力傻眼了，这一纸通知发过来，他必须得停产。
让他感到绝望的是，煤矿何时能够恢复正常开采通知没有给出时间表， 这就意味着长期停产。而 且，停产可能会直接影响接 下来的兼并谈判，如果 谈判方认为这个矿已经没 有兼并的价值，就会压低价 格或者直接不予兼并， 这可就亏大发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正常开工！
可是，在已经收到正式停产通知的前提下，再偷偷开工，就属于知法犯 法了。咋办？看来，必须让王秘书出面了。想到这里，王大力给王秘书打电话，把这边的情况简单给他说了一下。 王秘书答应得很爽快，说我马上联系山西方面，你可以先正常开工！
王大力说了声好，那我就不让工人停下来了。
没多久，山西煤炭工业厅打来电话，很客气地告诉王大力：
发给你的停产通知可暂不执行，但一定要谨慎生产。
王大力心里一喜：
没想到事情就这样轻松搞定了。看来，关键时刻，还得关键领导出面才 行啊。
王大力没想到的是，紧接着上面又派来一个检查组，很郑重其事地在郎 当村和郎当矿检 查了一遍。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检查的时间很短，半天不 到就回去了。
第二天，孙县长很欣喜地给他打来电话，问他：
你小子做了谁的工作，怎么检查结果完全变了？上面来电话通知说郎当 村塌陷完全是因 为土质结构太过松软的原因，这和上次的说法完全不一样。 而 且特 别要 求我 们加快新郎当村的 建设，争取早日建成社会主 义新农村示 范村，还说等建好了中央首长要来视察！
王大力笑了。
他知道有了王秘书的关照，郎当矿不但不会在这次事件中被“塌陷”掉， 还 会在 以后 的兼 并重组中得到实实 在在的实惠。他感到自己的 投入没有白 费，自己两个女儿的“奉献”也没有付之东流。
王大力没有给孙县长透漏太多的信息，只说了句我的命大，别的什么也 没说。
心情舒畅的王大力走出办公室，站在高高的煤堆上，做了两个深呼吸。 此时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一个垃圾信息： １．当今三大扯蛋： 靠工资买得起房那是扯蛋； 靠努力工作能升官那更是扯蛋；说煤老板没外遇那也绝对是扯蛋。 ２．当今四大怪事： 做人的不如做狗的受宠爱； 做事的不如告密的受信赖； 在行的不如外行的提得快； 煤老板比县委书记更豪迈。 ３．当今五大谎言： 中石化说今年亏损； 警察说全力保护百姓； 小姐说俺是第一次； 老板说我亏不了你； 煤老板说最多再干两天。 ４．现代人的六大悲哀： 一手好字被电脑废了； 一个好胃被酒废了； 一个好家被情人废了； 一个好官被人民币废了； 一个石油把大盘废了！ 一个煤改把煤老板废了！
看到这里，王大力笑了笑，随手就把信息删掉了。这种以手机短信流行 开来的东 西，大都是为了开心娱乐。 不过有关煤改的那几句，还是有些道理 的。事实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因为煤改，山西的煤老板即将消失。他注意到有 许 多媒 体在 关注这次改革 ，有的甚至在哗众取宠地使用 了“世间再无煤老 板”的标题。这就有点说过了头了，说煤改缩减了煤老板生存的空间，这没有错。但 说因为山西这次煤改，煤老板就消失了则不可能。在中国，只要有煤炭存在， 只要有市场需求，煤老板 永远都不可能消失。山西的环境再变，也只能让那 些小煤老板当炮灰，而那些有背景的人始终能做到“万里长城永不倒”。退一 万步说，山西的煤老板倒了，还有内蒙古，还有新疆，还有陕西，就算中国的 煤炭都挖没了，还有国外，还有非洲，哪里有暴利，哪里就会有煤老板。
郎当矿生产全力提速，郎当村地下炮声轰鸣。
村民们已经习惯了在隆隆炮声中过日子。他们寄希望于新的村庄能早 日建好，好尽快摆脱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住进“小康楼”。等到了那一天，郎当 村将不复存在，这个古老的村庄将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月以后，郎当矿的生产终于宣告结束。一家国有大型企业派出了代 表和王大力进行面对面的 谈判，此时，郎当村底下的优质煤也基本上已经被 挖得面目全非了。
为了加大谈判的筹码，王大力在谈判前夕，又悄悄开通了一条巷道，这 条巷道通往更遥远的地方。
谈判进行得很顺利，王大力提出的所有要求基本上都得到了满足。那个 谈判 代表 没有 丝 毫的 讨价还价，他始终微笑 地倾听着王大力所提出的兼并 条件，且同意他以参股的形式加入到国有煤矿中来。
郎当矿就这样被非常体面地兼并了。
这种体面在这次煤改中非常罕见。
大多数煤老板都接受不了这次煤改带来的失落。王大力听说一个煤老 板因 为煤 改， 几 近破 产变疯，他每天都在哼 唱那首刚刚流传开来的山西民 谣：
我是山西煤老板，挖煤好似开金山。
看似风光实不然，提心吊胆怕矿难。
大好资源惹眼馋，孝敬不周要停产。
如今钱柜需易手，老板上面有老板。
而王大力却有幸成为为数不多的被体面兼并的幸运儿中的一个，对此，他说的仍旧是那句话：我的命大。
签订兼并协议那天，王大力在山西本地一家报纸上看到一则意味深长 的广告，广告说新疆煤矿寻求合作，且特意指出“政府支持力度很大”。
王大力仿佛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