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孤独之旅(2)
我一时语塞，难道我错了吗？
不！我一直主张儿子学业有成、事业有成后再谈女朋友。
儿子在大学期间，曾荣获全国青少年计算机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学校领导根据他的超常能力，安排他担任计算机选修课的教师。别看他平时和女生说话脸红，一旦走进教室，一旦站在讲台上，思维变得格外清晰，语言变得生动流畅，每一节课都深入浅出，把深奥的教程讲解的精彩有趣，吸引着众多的同学争先恐后选修他的课程。中国青年报社记者闻讯赶往学校采访，发表了题为“大学校园里出了本科教员”的报道。
一位文静漂亮的女生自从听了儿子的讲课，深深爱上了儿子。儿子对女孩也颇有好感，经常耐心地为她开小灶，星期天一起出去郊游。认识很长时间了，儿子始终不敢碰女孩一下。
眼看就要研究生毕业了，儿子和那个女孩一直没什么进展。
周末的晚上，儿子把被子搬到我房间，和我睡在了一张床上。
“妈，我们约好明天去颐和园，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拉拉她的手。上次约会，我特想拉她的手，不知怎么搞的，手心老出汗，就是不敢”。
看着儿子的样子，我心里挺不是滋味。我把儿子管教成了眼下这种样子，究竟是对是错？我头一回对自己引以为豪的教子方法产生了质疑。
儿子马上就要走出校门参加工作了，当妈的若是继续反对他交朋友，似乎太不尽情理。我不应该再坚持己见了，应该给予指导。瞧我这笨样，能指导的了吗？
我想了想说：“在你们交谈的过程中，当她看着你笑时，你也对着她笑，同时，伸出手拉住她”。
“好好的，突然拉住人家的手，觉得太生硬，不好意思。”
“不拉手，就搀扶她的胳膊。比如两个人并肩走路，假如前面的路不平，看她走路稍有趔趄，就势挽住她的胳膊，或顺势揽住她的腰”。
“不行，不行，还是拉手简单，手还不敢碰，去拦腰，要是她生气了怎么办？”
“你不是确认她挺喜欢你吗？”
“是啊，她是挺喜欢我的。”
“那就不用害怕。”
“说的轻巧，我试过，手就是不争气，老出汗。”
“这么跟你说吧，你妈是个特传统特守旧特正派的女人吧，像我这种女人，假如和一个有好感的异性并肩走，不小心绊了一下，对方急忙拉住我，我是不会生气的。”
“她爱穿旅游鞋，走路特稳当，从不发生磕绊。”
“要不就拍肩。假如她说了有趣的笑话，你就夸她幽默，然后拍拍她的肩，让她再讲一个。”
“不行，不行，还是觉得生硬。”
“你就不能做的随便点，不生硬吗？”
“说了半天，说什么呢？我要是会很随便很轻松地去拉女孩的手，还用在这儿请教你吗？妈，我特羡慕初中同学马达，他上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他要是喜欢上哪个女孩，几天就搞定了。他怎么就那么能呢？”
“甭羡慕这号人，他连个大专都考不上，心思全用歪了。”
“学习是他的弱项，但谈恋爱，他是高手。我就是羡慕他会谈恋爱这一点。”
……
对于别人来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我和儿子居然探讨了很久。我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两点半了，急忙催促道：都半夜了，赶紧睡觉吧。
第二天，儿子吃过早饭就出发了，我送他到大门口，嘱咐他早点回来。儿子让我中午饭别等他，他请女孩在外面吃。
儿子不回来，我的饭简单多了，煮了一包方便面。刚端上桌，儿子回来了，蔫蔫的，不高兴。我猜测，这次又没拉成手。这个钟点回来，恐怕饭也没吃成。昨天讨论了半夜，全是纸上谈兵，没有见诸行动。
儿子没说话进了屋，我随后跟了进去，想逗儿子开心：“没关系，这次没拉成，还有下次呢。还没吃饭吧？我炒菜去。”
儿子说：“不饿。这次见面，就一直溜达着走，她的话很少，好像有心事。我请她吃饭，她说没胃口。也不知怎么了。我又没招惹她。”
看着儿子苦恼的样子，我劝他：“别胡思乱想了，谁都有不高兴的时候，不一定和你有关系。”说完，我到厨房给儿子做饭。
儿子心不在焉地扒拉了几口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我想看看儿子在做什么，举着为他削好的苹果，轻轻推开了门。儿子正在专注地为不曾碰过手的女友制作生日礼物。我走到电脑前，眼前一亮，屏幕上是一张精美照片，一位少女站在美丽的大海边，海风吹拂着她的披肩长发，吹动着她的裙摆。她手捧一束鲜花，深情地望着远方。我简直都看呆了，多么迷人多么动感十足的画面，多么漂亮多么青春焕发的女孩儿。
其实，这张照片上，只有女孩的脸取材于合影照中儿子的女友，背景是儿子从其它地方挑选的，女孩的身子、发型也是从其他图片中寻找的。他把一张极其普通的合影照片用扫描仪扫进电脑，然后利用photos shop对照片进行精心制作和处理，最后呈现在电脑屏幕上的是一张女友的照片。儿子把她打印出来，镶进镜框中，挂在墙上，让我评判他的手艺。这是儿子用心制作的一件精美艺术品，我仔细端详着，审视着，感动的眼睛有些湿润。
我到门口的报箱取报纸，里面有一封儿子的信，像是儿子的女友写的。仔细瞧，信封上没有粘贴邮票，莫非是写信人亲手放进去的？既然走到了家门口，为何不进来？他们上午刚刚见过面，有什么话非要写信讲呢？我觉得不对劲儿。
我把信交给儿子，他看到信封上的字体，很兴奋的样子，急匆匆拆开。儿子读信，我读儿子的表情。看着看着，儿子的脸色不对劲了，头渐渐低垂下去，一封信，看了许久。他捏着信，一动不动，我心里很紧张，不错眼珠地盯着儿子，突然，有东西落在纸上，噼啪有声。儿子哭了。
我最害怕看到儿子哭的样子，即使在他很小的时候。只要他哭，我就心酸，就想跟着一起哭。可眼下，我不能那样做，我必须装出没事的样子，逗儿子开心。自从儿子小升初后到现在，一直没有再哭过。十几年了，生活不论多么艰难，我都努力把家庭气氛营造地轻松愉快。今天，看到挺大的小伙子掉眼泪，我的心都碎了。我抹掉自己涌出的泪水，轻轻将纸巾递给儿子，小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问清楚了，我也发呆了。那封信写了密密麻麻三大张，先说了儿子如何优秀，对儿子如何有好感。紧接着说了和儿子每次出去，都是扯一些无关紧要的闲篇儿，也不知儿子到底如何想的。再接着说到了前两天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第一次见面，那个男的就动手动脚，把她那个了。最后说她和儿子已经不可能了。
我找不出合适的话安慰儿子，我们娘俩就这样沉默了好半天，儿子大概不想看我陪着他一起难受，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我没有阻拦住。他出门前，用很漂亮的花纹纸把为女友精心制作的大照片认真包了起来。
儿子刚出门，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水不管不顾地淌下来。我恨那个女孩，她怎么能这样呢？我儿子哪点不优秀？当然了，他和异性交往时太笨，不会也不敢动手动脚，这算什么缺点，这说明他尊重女方，对待感情慎重认真。难道一见面就搂搂抱抱上床睡觉才好？
我对儿子从小到大的要求是严厉而又苛刻的，我把他培养成了人品极好的有用之才，同时也把他管教成不善同女孩交往的“傻小子”。不管怎么说，儿子现在这个样子，我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四
儿子28岁生日那天，家里来了许多同学，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儿子每到一个新学校，每到一个新班级，都有着很好的人缘。不管是小学同学，还是大学同学，他们这次来，都是成双成对的，有的已经结婚生子。目睹这一幕，我的心里挺高兴，也挺不是滋味。昔日，我天天叨叨着不让儿子过早地谈恋爱，担心他为此影响学业。今天，我实实在在地感到了问题的紧迫感。
我产生了深深的自责，是我把儿子管教傻了，男孩不坏，女孩不爱。在这个开放的年代里，许多年轻人把接吻拥抱甚至上床这类事情，看的太随便了。有的人更换异性朋友就像更换衣服鞋袜一样随便，今天俩人好了就上床，明天不好了就拜拜。在这种社会背景下，像儿子这种不敢拉女友手的年轻人，确实笨的有点过了头。
我开始注意周边的女孩。我对走进视线内的漂亮姑娘总要多看上几眼，惟恐世上的好女孩都被他人抢去。我恨自己生活圈子太小，认识的人太少，掰着手指头细数那些相识的人，怎么就没有合适的儿媳妇人选呢？
上山打虎易，开口求人难。为了儿子，我顾不得许多了。一天晚上，我给朋友发电子邮件，想请对方帮忙介绍一个，于是粘贴了一段顺口溜：“我儿出生80年，清华本科加读研。如今月薪超一万，购买新房把车添。业余爱好也不凡，谱曲常把钢琴弹。做完曲子刻成盘，娘俩欣赏乐无边。儿子人品特别好，光明磊落是党员。寻到漂亮好女孩，日子一定很美满。”
邮件发出去了，好像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求别人帮助儿子介绍对象总觉得有点跌份儿。管他呢，为了儿子，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给关系不错的几个朋友都发了电子邮件，没有邮箱的通过手机发了短信。网撒出去了，反馈信息并不多，理想人选等于零。我很纳闷，在这个世界上，到处是人，男人和女人，他们把生活空间挤得水泄不通，为什么在茫茫人海中，想寻找一位意中人，居然这般艰难，这样颇费周折。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