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地理位置

     
     
     
     　　一家三口团团围坐，白菜、豆腐、粉条儿，外加二斤羊肉片，开涮。收入虽不丰，由于雅娟的精打细算，小日子过得倒也挺滋润。涮得正在兴头儿上，忽听敲门声，在B市工作的同学赵静随夫携子来京旅游观光。雅娟惊喜地把老同学一家让进屋，又急匆匆买回几斤羊肉片儿，涮着，聊着，一直吃到很晚。
     
     　　该睡觉了，雅娟拿出新被子，让出双人床和单人床给同学一家用。自己一家借来行军床，搭起了临时地铺。躺在地铺上，雅娟久久难以入睡。她想起自己在偏僻山沟里工作期间，有一年，带着年迈的老父亲到B市看病。父亲手术后，她昼夜守候在病床前，一直没空儿去看望老同学。于是，她在医院里给在B市工作的老同学赵静写信，一封，两封，连着写了好几封，分别发往赵静的工作单位和家里，却总也不见回音。雅娟彻底失望了，猜想老同学一定是调动了单位，搬家了。
     
     　　这次从老同学的名片上得知，她仍在原单位工作，依然住在老地方。这就奇怪了，当初发往赵静单位和家里的几封信，怎么会收不到呢？也许是当了官太太应酬多的缘故吧。唉，想这些干什么？如今老同学不是千里迢迢来北京了吗，不是在众多的同学中选择了住自己家了吗，说明老同学还是很看重以前的友情。这样想着，雅娟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同学一家驱车上了世界公园。雅娟提前从单位请假回来，做好了饭菜，还特意熬了一大锅绿豆粥，出门人爱上火，不能缺了汤水儿。雅娟想。
     
     　　天已经黑了，仍不见老同学一家回来。雅娟沉不住气了，她到马路对面儿买了两瓶孔府酒，站在电线杆儿旁边，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急切地等待着老同学一家的归来。一辆皇冠车停下了，车前的两束灯光格外刺眼。雅娟还未看清下来的是何人，就听到了老同学那熟悉的腔调：“今天玩儿的太开心了！”雅娟刚要叫，只见老同学拽住其丈夫的胳膊，撒娇道：“怎么样？我老同学热心肠吧？你还担心前几年我没有回信，她会挑理儿呢。当初，谁会想到她能从深山老林调回北京，而且住在繁华的市中心。她家的地理位置太好了！住在这儿有诸多方便不说，还可省去一笔住宿费。”雅娟感到身上有些寒意，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手里的孔府酒险些掉在地上。老同学千里迢迢来找她，是看上了她居住的地理位置？雅娟的心里凉透了。如今的人，难道真像一篇文章里所说的“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挤挤挨挨皆为利来”吗？
     
     　　赵静并未注意到电线杆儿旁边站的是谁，一只胳膊挽着丈夫，一只手拉着儿子，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今天回来得太晚了，我同学一定做好了饭在家等急了……”赵静还在说什么，雅娟已无心往下听。她呆呆地望着老同学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像根木头桩儿戳在那里一动不动。
     
     　　“嘿，你在这儿傻站着干嘛？你同学一家三口已经回来了。”雅娟的丈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雅娟身边，吓她一哆嗦。雅娟立刻从发呆的神态中缓过来，努力让自己笑了笑，极力装出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似的：“是吗？我怎么没看见。”她加快脚步同丈夫向家走去，可心里头，一直酸不叽儿的，挺不是滋味儿。
     
     　　2004年第6期《通俗小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