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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不叫我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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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通知,各家的人都走出来帮忙。那往往是一些年轻的男男女女,他们有的帮着卸纸,有的帮着叠裱。接着是写裱。
     
       写裱,则要窝棚屯中公认为有“文水”的金大秀才来写。他也是从中原闯关东来的,祖籍河北乐亭。据说祖上三代当过文案。他也晋过公试,没有考上,但大家也称他为“秀才”。金秀才写得一手好字。但求雨的黄裱上并不需要太复杂的内容,往往就是“龙王来”、“龙王好”、“阿弥陀佛”等等便行。接着就是求雨仪式,称为“烧裱”。
     
       这时,全屯的男人都集中起来,一律脱去上衣,挽起裤腿,打着赤脚,排队走在前边。其中由一位“仪式”执事,手拿黄裱,他喊一声阿弥陀佛,大家都跟着喊。声音哭样的,很苦很低沉。每走到一个屯口、道口、桥边处,就“烧裱”,然后祭者齐刷刷跪下,向老天三行三拜,高喊求雨。这时,跟在队伍后边的秧歌就要把猪头和龙王牌位摆在前面,然后开扭。
     
       秧歌都是传统的内容,什么花扇、推车、高脚子,还有老达子和老蒯抽烟等等,很是热闹。而求雨的人众后面,是一串孩子们跟着跑跑闹闹的。
     
       队伍从窝棚屯出发,直奔伊秃河口处的龙母庙。说来颇有意味。在早,在河的岸边上不知是何年何月,有人在此处建了座“龙母庙”,据说,龙母就是秃尾巴老李的生身之母。说老早年以前,山东文登府有一户人家,姓李,这一年,妻子生下一个孩子,可是从生下来就带着一条尾巴。李老爷子很生气,总也看不上这个孩子。可是当娘的受不了,再说什么也是自己的骨肉啊。
     
       这一天,趁当家的出去铲地的空儿,娘就搂过孩子给他喂奶。
     
       孩子好久没吃娘的奶了,一见娘亲,就卧在娘的怀里,尾巴缠着娘吃开了。
     
       谁知就在这时,爹爹铲地回来了。
     
       他隔着窗户一看,吃奶就吃奶呗,还用尾巴缠着你娘,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放下锄头,进了外屋就抄了一把菜刀。当时,儿子光顾吃奶,也没注意爹冲了进来,只听“当”的一声,儿子的尾巴被剁下一节。
     
       儿子大叫一声,从窗户跳出去,只觉着身子一重,双脚腾空就化成了一条巨龙。这时天空顿时阴黑起来,接着雷鸣电闪,下起了瓢泼大雨。老爹一看,儿子原来是一条龙,也吓得扔掉菜刀跪在了地上。
     
       可是,龙儿围着他家的房子转了三圈儿,然后一直往北,来到了吉林的松花江上。后来,母亲捧着儿子的一节尾巴追到了东北。她死后,人们就在这儿给她盖上一座“龙母庙”,每年来祭奠她,并管她的龙儿叫“秃尾巴老李”。据说今天在山东还有一句话,叫“雹子不打文登”,是说秃尾巴老李回文登看娘。一到求雨的季节,这窝棚屯一带的人就到这儿来求雨,这已成了这一带人的习惯。
     
       来在龙母庙前,秧歌队打开了场子。
     
       齐雨亭和几位老人上前烧裱。当纸烟徐徐升起时,全屯人都跪了下来。
     
       这时,齐雨亭领着喊:求龙母,开开恩,来片云彩让天阴;小孩们则喊:老天爷,快下雨,包子馒头都给你!
     
       秧歌开始。什么舞龙,跑旱船,跑驴,串花阵,小燕钻云,真是热闹隆重极了。然后,队伍返回屯。
     
       大家返回窝棚屯,并不能立即散去,因为还有一顿求雨饭,那就是,要由屯子里的大户人家将猪头带回去,用大锅炖上,然后款待所有参加求雨仪式的人们。所以求雨这一天,往往也成为农家最热闹的一天。按着窝棚屯的规俗,猪头被送到举办这次祭雨道场的齐雨亭家,由他家来操执。
     
       齐家于是就开始操备这顿餐食,又抱柴禾又涮锅。外面的场子旗杆下,秧歌队的道具都堆在那里,一些孩子们围在那里边玩边看,求雨的人众都三三两两地议论着老天,等着开饭。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不好了!朝廷的税官来查验‘开垦令’来了!你们看那是什么?”
     
       这一喊,屯子里的所有人都静下来,大家齐向远方望去。
     
       人们往东南一望,就见远处的荒地上朦朦胧胧地腾起了一片烟尘,还有“哒哒”的马蹄声,那是一些马匹疾速地朝窝棚屯这边奔来。
     
       马蹄击打着垦荒地户的心,尘土飘飞起来,遮住了天空的太阳,人们吓得跌倒爬起地四散奔回自己的窝棚,转眼间窝棚屯场子上就空空的了。
     
       不一会儿,三十几个骑马的人就来到窝棚屯的空地上。为首的一个官人模样的大汉从马上跳下来,对手下的一个人说:“去,把窝棚屯大爷给我叫来!”立刻有人“喳”地回了一声走了。其余的人给这人放下一个马凳,头上撑开遮阳的紫缎罗伞,在他面前摊开一条长桌,三册厚厚的账本和一个红漆的算盘“啪”地就摔在桌子上……
     
       这时,朝廷的收租税兵已押着窝棚屯大爷和几个户里屯头快步走了过来。
     
       窝棚屯的屯爷是徐老三,那年已七十二岁。他穿着一件破旧的坎肩,一部雪白的山羊胡子飘洒在晒得紫黑的胸前。徐老三本名徐宝忠,祖籍河北沧州,家里开过镖局,因给一家大烧锅当护院“院心”不幸被人放火烧了酒作坊而倾家荡产,不得不领着儿子闯关东来窝棚屯落脚,又被众人推举为“屯大爷”,掌管着乌卡拉浩特窝棚屯几百户地户的身家性命。
     
       见了朝廷税官,徐老三抱拳施礼,跨前一步说:“不知官爷光临屯堡,老三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这次朝廷吉林将军派来的税官姓胡名奎,此人本是朝廷武官之后,因精通一些拳脚,平时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有朝廷公务在身前来收缴地租便更是飞扬跋扈,他瞪了一眼徐老三命账官打开地册说:“老头,又有多少新来地户?”
     
       徐老三说:“回秉老爷,二十四户。”
     
       胡奎说:“让各窝棚把地租算齐。”
     
       徐老三说:“什么地租?”
     
       “私入本地租种夹荒地地租。”
     
       徐老三说:“胡爷,这二十四户地租二月二龙抬头那天就被蒙公‘租子柜’收走了,我们闯关东开荒的都不易,也不能种一块地交两次租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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