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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成婚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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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雅特地到书店买来了毛主席像,还有一幅“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的对联,恭恭敬敬地贴在客厅里,将原来的一幅旧得发霉了的松鹤延年图覆盖了。她还剪了好些红喜字和喜鹊登枝的窗花装饰了门板和窗棂。喜联则是覃玉成从各处抄来自己书写的,这样也能省笔小钱。自从给师傅抄唱本之后,覃玉成的毛笔字就练得像模像样了。贴在当街大门上的是:“一世良缘同地久,百年佳偶共天长。”店铺门上则是:“琴韵谱成同梦语,灯花笑对含羞人。”倒也与他们唱月琴结缘相吻合。厨房门上写的是:“自愧厨中无盛馔,却喜堂上有嘉宾。”都是旧时代流行的联句,无甚特别之处,只有客厅门上的一联还有点新时代的气息:“握手行成同志礼,当胸佩戴自由花。”
     
       小雅原来的住房作了洞房。莲城地方的习俗,成亲者中若有人为二婚,洞房门上的喜联是要留给好事的亲友来做,以暧昧隐喻的句子来戏谑新郎新娘,以博大家开心一笑的。袁五拐子做了这个好事者,用几个鸡爪爬出的字写了一幅对联,拿浓米汤贴了上去。覃玉成只瞟了那对联一眼,就窘得脸变成了两块猪肝。“一对新夫妇,两样旧东西。”它叫人太难堪了!覃玉成气鼓鼓的,却又不好发作。小雅见了淡淡一笑,红着脸骂了声这个鬼东西,想了想,回头对覃玉成说,你要不喜欢,就加个横披把它的意思圆过来吧。这倒是个办法,覃玉成思忖片刻,就写了“旧情新欢”四个字贴在门楣上。有了这个横披,再去看这幅对联,就没有那么刺眼了。
     
       吉日良辰如期而至。这天傍晚,新郎新娘穿戴一新,宾客都在客厅聚齐,只等季为民一到就举行仪式入席喝喜酒了。但是季主任久等不来,眼看着天色又渐渐地黯下去,只好边举行婚礼边等了。新郎新娘在主持的指挥下先向神龛上的祖宗牌位和毛主席像三鞠躬,然后向来宾二鞠躬,最后夫妻互相一鞠躬,就算礼毕。双方都没高堂要拜,礼节就简单了许多。
     
       喜宴摆在后院天井里,共有六桌,新郎新娘轮流敬酒,几番下来,所有的脸都被廉价米酒和吉利言词弄得红通通的了。天黑下来,酒席快散的时候,季为民才赶到南门坊,把覃玉成和小雅叫到一边,交给他们一只搪瓷脸盆、一支钢笔和一个笔记本,作为他送给师弟师妹的新婚礼物。说了几句祝贺的话,喝了一杯喜酒之后,季主任就匆匆走了。他还有个关于土地改革的重要会议要开,耽误不得。
     
       覃玉成郁郁不乐,他原本以为,季为民会带着妻子来参加他们婚礼的。他甚至还设想过请师兄唱一曲月琴为他们伴喜呢。季主任是领导,工作忙,情有可原,可他的妻子呢?她不来,那一定是看不起他们了。看不起他无所谓,但谁也不能看不起小雅。小雅长得比她一点不差呢。
     
       他们在后院点起了蜡烛,挂起了马灯,双双抱起月琴,为自己唱曲伴喜,酬谢来宾。别人办喜要专请艺人来唱,自己有这个技艺,何乐而不为呢?他们唱了《鸳鸯戏水》,唱了《三姐逗夫》,都是些喜庆欢快的唱段。但覃玉成有点走神,唱得不如平时好。来宾并不计较,一样鼓掌叫好。袁五拐子在人群中叫了一声:“唱《十八摸》罗!”他们只当没听见。那是一个下流段子,师傅在世时曾经交待,正人不唱邪曲,君子口中无淫词,否则会痞了琴,歪了调,脏了心。弹唱之中,覃玉成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墨蓝色的夜空中,星星闪闪烁烁。俗话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师傅师娘是不是变成了星星俯瞰着他们呢?
     
       夜深了,客人们散去了,南门坊的大门关上了,各处的火烛也熄灭了,覃玉成与小雅相跟着进了洞房。小雅先上了床,散了云鬓,头枕鸳鸯枕,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让他不敢正视。他吹灭了红烛,脱了衣服,习惯地走向床的另一头。
     
       “你还睡那一头啊?”小雅在黑暗中说。
     
       “嗯,不是要替你暖脚么?”他说。
     
       “现在我要你暖我的心!哪有夫妻各睡一头的?”
     
       覃玉成就无话了,迟疑片刻,摸到小雅身边躺下。小雅的胳膊柔软地缠住了他的脖子。他身体笔直不动,望着黑糊糊的屋顶,沉默了许久,说:“小雅,我想跟你说句话,今后,你要是不喜欢我了,受不了我了,你就明说好吗?你告诉我,我就离开南门坊,我不想让你不快乐。”
     
       小雅捂住他的嘴巴:“不许你乱说!我喜欢你喜欢得骨头痒呢,哪会出那种事?不过我喜欢你就会缠着你,我要和你巴皮巴肉,你要是不喜欢,要是讨厌,也告诉我好吗?我也不想让你受委屈。”
     
       覃玉成嗯了一声。
     
       小雅的一只手插入他的衣襟,摩挲着他鼓胀的胸肌:“我摸摸你,可以吗?”
     
       覃玉成又嗯了一声。
     
       小雅就不再言语了,她的那只小手就像一只小老鼠似的,贴着他的身体窸窸窣窣地爬来爬去……
     
       林呈祥是在码头洗红薯时知得覃玉成结婚的消息的。有人从一条划子上跳下来说,林师傅,覃玉成当了莲城南门坊的新郎倌呢,你这个连襟吃喜酒没?他不是玉成的什么连襟,他当然听得出其中的嘲讽,但他顾不上计较。一阵暗喜潮水般漫过了他的心头。其实重阳节时他到莲城去过一趟,瞟见过南门坊门上的喜联,他知道南门秋女儿结婚了,他根本没想到她的丈夫会是覃玉成。
     
       这下好了,等了多年的机会来了,他有戏了。
     
       林呈祥洗完红薯回到一方晴,恰好覃琴放学回来,脆声叫了他一声伯伯。这称呼今天听来格外别扭,但他还是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覃琴的眉眼是长得越来越像他了,平时跟他也有说有笑,有一种天生的亲昵。镇上许多的人都晓得她是他的骨血。只是,亲生女儿一直叫他伯伯。现在,改变他的身份,做覃琴名符其实的爹的时候到了。他相信,梅香不会忘了她的承诺。
     
       他选择了在饭桌上说这件事。他想看到覃陈氏与梅香都有些什么反应。他给覃琴盛了饭夹了菜,把她支开,然后,吞吞吐吐地说:“今天我听到一个消息……玉成和南门小雅结婚了。”
     
       话一出口,他就扫瞄着梅香和覃陈氏的脸。出乎他的意料,两个女人的神情都很平静,仿佛听一个与已无关的白话。梅香埋头吃着饭说:“我们早晓得了。”
     
       林呈祥愕然:“哪么没听你们说?”
     
       梅香道:“有什么好说的,别人结婚,关我们什么事?”
     
       林呈祥气忿地说:“哪么是别人?玉成是这个屋里出去的人,他抛弃了你梅香,又跟别人结婚,信都不给家里一个,没把娘放在眼里嘛!忘恩负义嘛!”
     
       覃陈氏放下碗,平静地说:“他没有忘恩负义。还记得那天夜里我喊抓贼牯子吗?我一时眼花,把他当成贼牯子了,其实他是来给我送寿礼的。”
     
       梅香又喜又疑:“真的?”
     
       覃陈氏摸摸身上的衣服说:“你们看,这是他送来的洋布做的。只怪我把他当贼赶,断了他回家的路。也罢,他心里还有我这个娘就行,我还能活几年?只是,他又要委屈人家南门小姐了。”
     
       梅香眨巴着眼睛,乜了林呈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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