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住进单间(1)
人在异常郁1：3过后，荷尔蒙会急剧增加的非医学定律在王小猛身上居然特别适用。
在深厦去北京的飞机上，王小猛是一路思绪沸腾，有点疑惑，有点恐惧，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兴奋。
连王小猛自己也不知道兴奋的是什么，可能是人的一种探求未知事物的欲望和好奇心卩巴。在那种心态下，这次他作为“内部咨询部”代表，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总部派给他的第一次绝密任务：牛总告诉他要他潜回北京拿回自杀的周云帆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
至于周云帆为什么自杀，牛总为什么要他拿回这个笔记本电脑，王小猛并不关心，他所关心的只是能不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这让他想起了大概在他9岁时第一次失眠的事情。那天他奶奶给他一个任务：让他第二天在跟着刚结婚的叔叔第一次到新婶子家吃饭时，偷一个酒盅子回来。他们那里的风俗是，顺利偷回这个酒盅子就表示婶子真正算是他家的人了。在那个年龄，这样的任务就相当于去热带丛林冒险了。
但是，王小猛却没想到，表面上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倩，却远远比偷那个酒盅子的难度大了很多，当然这也给他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天的黄历上说，不宜出行。可偏偏就是这天，王小猛再次回京，而且是替公司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
为了赶时间，牛总还特批让他坐飞机。这对从小只坐过牛车、拖拉机、摩托车和绿皮火车的王小猛来说，实在有点刘姥姥进贾府的味道。不过王小猛适应新事物的能力还是蛮强的，所以听到这个批准后并没有太晕，基本上在三十秒内就相信是真的了。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北京下着蒙蒙细雨。
因为牛总安排人事先订好了酒店，所以王小猛出了机场就赶去了中杭在北京的办事处。
从机场去公司的路上，王小猛反而没有了刚才的那种兴奋和恐惧，确切地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因为他在此之前，想得太多太乱，反而忽略了本质的现象，现在才想到这些和一些关键性的事情都是有联系的。比如为什么牛总告诉自己要“潜”回北京去，把电脑拿回来！可见这里面还有一种结果就是“滚”回深厦，拿不到电脑！牛总安排他来北京把一个刚刚自杀的员工的笔记本带回去。这件事情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怎么说呢，如果按照正常的思路，至少应该先打电话和相关部门沟通沟通，发个邮件，把事情定下来，或者来北京也该知道找谁，可牛总没有告诉他任何信息，只是告诉他，这件事情发生了，他得去处理。
王小猛忽然间明白为什么之前的谈话那么简单了，因为，现在这才是真正的“谈话”，也许这件事，倩，才真正决定他是不是能真正走进牛总的子。
这样想，王小猛反而轻松了很多，心里也平静了。因为他感觉，再多的疑惑，再多的奇怪，再多的恐惧，都没有用，他新加入了一个有点背景的职场组织，而且还从一个销售员做了独立执行任务的内部咨询师，他得保住这份工作，不能让到手的升职机会跑掉。
中午11点多的时候，出租车停到了办事处写字楼门口。
走下出租车，王小猛带上自己的行李，到写字楼下一个精致的小垃圾箱附近站着抽了根烟，静了静，深呼了一口气，心中大概有了一个计划，就走进了中杭北京办事处的写字楼。
为了让大家更好地理解此刻的情况，王小猛先大概介绍了一下自己来之前的职务，说是检查网络信息系统的，故意隐去了当时接到任务时牛总描述的情况。大家也都介绍认识了一下，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北京办事处主要是一个全球售后服务中，也就是售后的技术服务站，其实办事处的所谓销售人员都属于这个部门的售后服务。那天面试他的李总，也属于技术服务站的售后维护。技术服务部大概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支持大客户的，和销售一起跑大客户，或者帮大客户做项目，这样的人很多都是级别很高的技术工程师，现在的李总就是这样的职位。有一些人其实就是话务员，这些人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主要就是通过邮件、电话，帮助客户解决些简单技术问题，其实就是技术的售后服务，说白了是非常没有技术含量的职位，但是由于中杭的产品很多，所以这样的员工有好几百人。
这个部门的员工在中杭几乎是级别最低的，主要是从北京的一些学校招的应届毕业生。而他们内部，更是把这个部门称为“人才坟墓”。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很多优秀的大学本科毕业生，走向社会后，也许开始几年很苦，但是底子好，肯吃苦，慢慢肯定能混上来。而中杭在北京的这个技术服务部不同，它以自己在全球的名声和相对于别的公司绝对高的薪水，把最优秀的毕业生招来，做技术的售后服务，几年下来，极个别的能升到经理位置，大多数人，也就熟悉自己经常见面的几种产品，关于什么编程、控希设计，估计全部都忘了。而中杭这些大公司加薪是很慢的，几年下来，薪水也没有什么优势了。这个时候想离开吧，发现除了自己服务的那个特定的产品，别的什么都不了解，大学那么好的基础，没有上升高度，也不想再到小地方重新开始混，就像温水煮青蛙，煮死了，人废了，也就继续在这待着吧。所以，这个部门的跳槽率很低，公司就这样用很低的成本留住了人。
但是为什么北京这些名牌大学的学生还都拼命地愿意来中杭的这个部门，抢这个部门的职位呢？是他们没有长期的职业规划呢，还是看重开始的薪水呢，还是中杭的名声太好呢，王小猛不得而知，但是有几个关于办事处的细节让他从中得到了启发，开始一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到最后都被他一一攻破了。
刚到的时候王小猛发现很多员工都是半夜1点到3点来上班，开始他以为都是任务多加班。一直到后来才知道，因为这个部门接收全球的求助邮件，员工帮别人回答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业绩。一般考核最终业绩就是依据帮助客户解决问题数量的多少。大家之所以选择在半夜上班，是因为这个时间上班的人少，自己可以先看一下国外客户都问了些什么新的问题，先把简单的问题回答了，等大多数人8点到9点来上班的时候，剩下的就都是很难的问题了。
还有就是中杭有个最大的福利一给员工提供免费的饮料。在中杭驻外的几个办事处，一般一天的任何时司都能看到免费饮料，而北京办事处一般过了上午10点，就几乎没有了。经过王小猛长达半个月的总结和取证，才发现主要是因为很多年轻的工程师晚上加班，或者晚上下班了不回家，在公司打游戏喝掉的。而且不光是他们，还有别人。因为这些人身边一般都有个美女女朋友，一脸崇拜地看着身边的男友玩游戏，原因是他在有名的中杭集团啊！
不过为了弄清楚这个办事处为什么搞了实习岗王小猛可是下了一番工夫，后来通过前台才了解到，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这个地方很久以前有个很爱显摆的总经理，特别喜欢招实习生，慢慢地，招实习生也就是这个办事处的一个传统了。
通过这些细节，王小猛算是充分了解了办事处的情况。这也就不难理解当初为什么来面试的时候看着一大堆人坐在办公室斗地主了。办事处招聘大都是些年轻的工程师，管理方式更像一个学校。老一点的人，因为看透了情况，也怨恨这个地方耽误了自己的青春，一般都混，拿着中杭的名头出去招摇撞骗，没有什么真本事。
自杀的周云帆王小猛之前见过，就是第一次面试他的“画皮”美女，对那天的见面王小猛至今都记忆犹新。面试那会儿她还是秘书，后来升成了这个部门的一个经理，手下带着大概上十个工程师。他们小组支持的是汽车安全件产品，所以，当时王小猛认为她的工作范围应该和自己现在的这个内部咨询部门不一样，应该只是做简单的技术售后的支持工作。
后来王小猛发现，很多事倩，看起来越是简单的，水反而越深。
那些流得很急水花四派的小溪，可能根本淹不死人。而看上去风平浪静得像镜子面似的一个小潭，可能深得根本摸不到底。
王小猛更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他以为简简单单的办事处，竟然有如此多的。
王小猛在内部的系统里面查了两个人的办公室位置号，就锁上电脑屏幕，走出会议室。
王小猛查的这两个人，一个就是周云帆，另一个，叫李胜，也就是当初和他握手的那个李总。
周云帆的办公室在10楼的1001，而李胜现在搬到了12楼。
王小猛现在就在10楼，他没有去问前台，直接在楼层里转着找周云帆的。
和王小猛想象的几乎一样，大家还是照常办公，办公室也没有什么异常。眼前的门牌号是按照顺序排列的，1001，1002，1003，他越走越慢，如果没错的话，就应该在前面那一排靠着楼边带窗户的办公室里面。
王小猛越走越近，在这个楼层的应该算是东南方向的边角上，有两间紧挨着的办公室，都是用玻璃隔开的，但是这边的办公室不一样，外面都贴上了一层半透明毛玻璃似的纸。
其中一间是周云帆的，门锁着，但是门牌上清楚地写着“经理办公室”，另一间，也就是1003却没有门牌。难道是空的？
王小猛想着就走过去，拉了一下周云帆办公室的门，门被锁上了。他犹豫了一秒钟，还是透过旁边的玻璃上没有处理成毛玻璃的一条空隙往里看了一眼。
王小猛犹豫的那一秒钟，是担心自杀后的周云帆是不是还躺在她的办公室里。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能。
果然，这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和别的办公室没有任何区别。一台台式电脑放在办公桌上，桌子上还整齐地放着一些文具，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但是，王小猛感觉有人收拾过她的房间，因为看上去太整齐了，不像是正常下班以后办公室的样子。
整个办公室给人的感觉有点奇怪，但是王小猛也看不出来明卩里特殊，也许是心理作用吧！
当然，墙壁上，地毯上，也丝毫没有电影中那种夸张的血迹，非常整洁。
王小猛大概看了半分钟时间，忽然下意识地觉得有人在盯着他，回头看了看，却没有人。
王小猛松了口气，走到离周云帆办公室最近的一个开放区的工位，看了看挂在工位隔板上的名字，然后就和那个正在埋头工作的小伙子打招呼。
“你好，是朱大昌吗？”王小猛问。
“嗯，怎么了？”小伙子抬起头来，看上去有点嫌王小猛打断了他的。
“哦，不好意思，周经理还没有来上班吗？”王小猛指了一下周云帆的。
“哦，还没有吧。”小伙子又低头开始工作。
“你和她是一个团队的吗？”王小猛又问。
“不是。”这次，小伙子头都没抬。
王小猛有点不太高兴，级别这么低的一个工程师竟然这么不懂礼貌。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典型的不善于人际交往的工程师，不过也让王小猛确定了一件事，就是他还不知道周云帆自杀的事倩，而他离周云帆的办公室这样近，都还不知道，有可能公司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看来他们的保密工作还是做得很好的。
“您是？”这时王小猛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王小猛回过头，从周云帆办公室相邻的那个办公室，出来一个人，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
王小猛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以后就没法忘记他，这是一张非常苍白的脸，说一般的苍白是不准确的，具体有多苍白呢，大概就和电影里面的吸血鬼的角色差不多，但却没有吸血鬼那种白白尖尖的牙，而是黄黄的吸烟很多的那种人的牙齿。
他大概只有一米六多点，长得瘦瘦小小的，一张方方的脸瘦得有棱有角，甚至能看到脸上的肌肉。梳得油光的头发不长，却很整齐。穿的是印着中杭的恤衫，搭一条深蓝色牛仔裤，棕色休闲鞋。
他油光的黑色头发，更加衬托出脸色的苍白。而他的眼睛，射出来的目光看着有点空荡，仿佛没有灵气似的。
那一刻，王小猛觉得这个人是个狠角色，很不好对付，具体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一种直觉，或者说是这个人给他的第一印象。
“我叫王小猛，找一下周云帆。你们一个团队？”王小猛手指着周云帆的。
“哦，呵呵，是啊，进我办公室谈吧。”
还没等王小猛表态，那人就转身走进自己的那间办公室。在他一笑的同时，王小猛发现他眼神的那种流波，给人一种心机很深的感觉。
这一刻王小猛感觉很奇怪，因为他的举动有种不容置疑，他应该知道周云帆自杀的消息，也好像很肯定王小猛会去他的办公室谈似的。和自己没有利益关系的事，倩，大家一般都很少去插手，或者根本就不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这种企业的通用定律。
这个人很反常，反常就是妖，妖总会有问题。
所以在那人回过头先走进办公室的那几秒钟，王小猛也暗自用自己的经验打量这个人：穿得像个工程师，却不是，工程师不是这样的气质，也很少有这样的年龄。这个年龄在这个办事处应该是很高的级别了，如果不是工程师，就应该是商业领域的老板级人物了！
北京办事处的老板级人物王小猛上次见过两个，这么有特点的一个他却不认识。
而这个人显然和周云帆有关系，所以，他是谁？
王小猛边想边走了进去，进去后才发现这应该不是一个人的办公室，而是个空置的办公室或者小型会议室，因为除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桌子上一部电话，以及一台笔记本电脑外，什么都没有。
王小猛走了进去，却没有坐下。王小猛想速战速决，因为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倩到底有多复杂，水多深，在这种时候，他不想和这样一个角色纠缠，他只想把笔记本找到带回总部交差。
那人看了看椅子，愣了下，随即又笑了笑说：“坐啊！”
王小猛摆摆手，没说话，又看了看表，装出一副很忙没有时间的样子。
那人又笑了笑也没有坐，和王小猛隔着一张桌子对着站着。
“请问您找周云帆？”那人看着王小猛问。
“你们一个团队的吗”王小猛反问了回去，这个时候王小猛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人是谁。
“哦，算是了。她最近有私事不在公司，有什么事和我说就好了。”他是说。
“哦，没问题，您邮件地址是？”王小猛掏出手机，装作很忙要走，而又要查询记录的样子。
邮件地址一般就是中杭内部的员工标志了，而他们内部的系统，可以用手机接入，知道一个人的邮件地址就可以知道这个人的职位、上下级关系、部门组织等所有的信息。
“呵呵，有很重要的事情还得发邮件吗？我邮件是1261+1”，他还是笑着说，“您找周云帆什么事情问我都可以的。您是哪个部门的啊？”
“我从天津出差路过，总部让我检查信息传递系统，正好想找周云帆问一个项目上的事情，那回头再说吧，有问题我给您发邮件吧。”王小猛故意打了个掩护，说着就朝门口走去。
“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