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情在子母刀

     
     
     
     　　自从武功高强但善良憨厚的师父被风行玉手设计毒死后，他的心就凉了。后来他下得山来找到了风行玉手，风行玉手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来得如此快，仓促应招，田娃在一把三尺大刀的前面挂了二六一十二把小刀，被人称作“字母刀”。它们可伸可缩，可远可近，舞动起来，像旋风，像暴雨，让人眼花缭乱，很难躲闪。风行玉手尽管武功高强，但是面对豹子一样复仇的田娃，还是乱了方寸。不一会儿就被田娃的三把小刀同时划破身上的三处要害，以往，田娃杀人都是给死者留个全尸，但这一次他破了规矩，让风行玉手死得很难看。临走，他在墙上留言：小刀客田娃戮之。这是他第一次行动后留下自己的名字。装殓了师父，他再次下山，是为了给众师弟弄些银两用，师父不在了，他得担负起兄长的责任。很快，有人联系他，出高价让他杀死施家二少，他们是京城有名的混混，经常鱼肉百姓，为非作歹，早有许多人想除掉他们，但是他们两人精通武艺，又狡猾奸诈，因此很难下手，据说此次是众多富户暗中集资来请田娃当杀手的。田娃才不管是谁牵的头，只要有钱赚就足够了。他潜入施家大院，几乎没给对方还手的机会，做的干净利落，现场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当然，他忘不了挥笔题字：小刀客田娃戮之。一时间，京城内外谈田娃色变，弄得人心惶惶。田娃带着到手的两千两银子上山，安排好大家的生活，就辞别朝夕相处的师弟们。他要尝试过一种全新的生活。职业杀手，他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再说他已经尝到了有钱的甜头。
     
     　　这天，田娃刚进城，就被两个戴红帽的人拦下，“这位大侠，我们老爷有请。”田娃打量两人，问道：“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请我何事，不从，快快滚蛋。”不料，两人不挪动半步，说：“我们老爷说田大侠是盖世高人，非要请你去赴宴，请大侠赏光，别让小的为难。”话说到这份上，田娃哈哈一笑，跟两人走了。来到一座美轮美奂的建筑跟前，只见门楣上方赫然写着：梁府。早有人在此等候，恭恭敬敬地把田娃请到里面。在客厅，田娃受到了隆重的接待，一个胖得很邪乎的官员被人搀着进得屋来，早有人介绍：这是我们梁大人。一阵寒暄奉承过后，梁大人一脸严肃地问：“请问田大侠，可否愿意接一单生意？”田娃说：“当然，不知你想收拾谁？我的要价可是蛮高的。”梁大人哈哈大笑，说：“只要你敢接，我就保你满意。你也别还价，我给你六千两银子。而且我相信你的为人，现付钱。”田娃禁不住大惊，这么高的价码，真是撞到财神爷了。但他不动声色，说：“价钱不是问题，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梁大人高兴的说道：“好，痛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要杀的人就在我的西墙那边。”田娃心想这家伙真是疯了，连自己的邻居也敢下手。梁大人继续说：“田大侠是江湖中人，自然懂得天机不可泄露的道理，你我要将此事永远烂在肚子里，而且你要把他们家21口全杀，另外，这家的主人可是行伍出身……”田娃颇有些不高兴，说：“行伍出身怎么了！在京城里，你若能找到一个我的对手，这些银两我就不要了。”梁大人这才放心的笑了，说：“那是，那是，大侠的名字如雷贯耳，明天我让人带你去认人。”田娃问何时动手。梁大人笑道：“下月中秋是我66岁大寿，我要你在那晚给我送这份大礼，如何？”田娃答应了，当下，梁大人在家摆下厚席，宴请田娃。田娃在梁府呆了两日，在下人的指点下，看了对方家的地形特点和人员情况。田娃对这家每个人的长相特点有了了解。这单生意他是胸有成竹。
     
     　　因离动手日子还早，田娃就在京城里消遣。这日晌午，田娃来到一个叫“泰山饭庄”的地方喝酒。三杯刚下肚，就听外间里闹了起来，这很伤他的情绪，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但不一会儿，对方竟然打到他在的里屋来，只见三个泼皮正在追打着调戏一个年轻女子，女子大声求饶，换来的却是几个家伙狰狞的嘴脸。眼看姑娘的上衣就要被他们撕扯掉。田娃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仗打到他跟前，就有些太不尊重人了，于是他右手不耽误吃肉，左手却往背后拨去，三个家伙同时尖叫起来，人也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知是遇见了高手，三个人爬起来，连磕三个响头，踉踉跄跄的转身逃走。田娃把面前的牛肉往桌边一推，“饿了吧，来吃。”女子却一动不动。这倒让田娃很感意外，不吃也罢，怎么就连个客气话也没有呢。抬头看去，只见女子泪水涟涟，不过更使她显得楚楚动人，脸左边的一颗美人痣如锦上添花，妩媚，可爱。女子被看得羞了，赶紧低头离去。
     
     　　离开饭庄，田娃总感到身后有异常，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女子。“你跟着我干什么？”女子已不那么害羞了，把披肩长发轻轻一甩说道：“谢谢大侠的救命之恩，我只想学学你的武功，好保护自己。”田娃听了哈哈一笑：“你以为练武功是喝凉水那么简单吗？”女子却很固执地站着，说道：“哪怕学一点也好啊。”田娃只好同意，“走吧，我就教你几招。”
     
     　　在田娃的住处“泰西客栈”，女子告诉田娃她叫瑜婷，由于家父做官时得罪了人，遭到暗算，全家只活下来她一个。田娃听了叹口气说：“好苦命啊，你家的仇人是谁？你要是有钱就好了，我能替你家报仇。”瑜婷却说：“我自己的仇自己报，不用你管，你只管教我武功。”田娃就真的教起她来，可是她练基本的蹲马步都不会，这让田娃和挠头，不经意间挖苦了她几句。瑜婷听话很生气，就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白纸和画笔，只一刻钟的功夫，一幅美妙绝伦的图画就出来了，仔细一看，竟然是刚才所在的“泰山饭庄”。田娃连喊好好。瑜婷说：“这个你会吗，想学吗？你是武林高手，我是丹青高手。人都各自的有专长而已。”一句话说的田娃很不好意思。
     
     　　两个人很快就熟起来。不过每当田娃问起她家的仇人是谁是，她都沉默不答。但是当她问起他下一步要替谁复仇杀谁是，他也是顾左右而言他。今天他们一起上街，刚走到一处闹市，只见众人纷纷让路躲藏，瑜婷连忙把田娃拉到一大树后，只见一队人马过来，中间的轿子门帘微起，田娃一看，里面坐的竟是梁大人。瑜婷对他说：“看见了吧，这是皇帝的宠臣梁天水，他是看谁不顺眼就抓谁，看谁碍事就杀谁。”正说话间，只听梁大人在轿里发话了：“把那边几个漂亮点的给我弄回去。”接着就是一阵哭爹叫娘的呼喊和家丁的吆喝声。几个有姿色的姑娘转眼成了梁大人的囊中之物。
     
     　　回到住处，田娃沉默不语，瑜婷却是很活跃，说：“田娃，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过梁大人那样的生活啊？”田娃“呸”了一声，说：“这跟那天欺负你的几个强盗也什么区别！”过了一会又盯着瑜婷，问道：“刚才你叫我什么？田娃也是你叫的吗，叫我田哥哥。”瑜婷倔强地说：“这不可能。”然后又问道：“你为何不杀了这个姓梁的呢？”田娃说：“可惜没人出钱啊。”“难道钱对你就那么重要？梁天水的钱可没有一分是干净的。听说他现在要加害他的西邻居陆家呢，这可是有名的忠臣。”田娃心中一惊，但不动声色。沉默不语。只是将手中的大刀和小刀练得飞速转起来。
     
     　　转眼到了中秋节。田娃也开始忙碌起来。瑜婷好像有什么心事。问她也不说。最后，她满脸哀怨道：“今晚你能陪我一起赏月到天亮吗？“田娃说：“恐怕我得到三更时分才有空。”瑜婷很伤心，说道：“黎明时分你若有空就到望月山去找我吧。”说着甩门走了。要在往常田娃早就追出去了，但此刻他还有要事。
     
     　　月圆天明，赏月的人们已逐渐散去，休息了。一个身影轻轻地来到梁大人的住处，并小留片刻。然后像风一样飘落到西边人家。按照事先看的情况，他借着月光往各个房间观察，只见他们全家21口都在各自房间休息，有的仰卧，有的侧睡，有的睡在帐子里，有的在帐外，神态安详自若，他们丝毫没有感到危险的来临。田娃果断的拿出大刀，又仔细地理好前面的小刀，站在院子中间，一阵水银泻地般的挥洒，先是堂屋，然后是侧面房间，一把把小刀像箭一样飞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回，嗖嗖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胆战心惊，大约一刻钟之后，这里就音声全无。一切平静得让人害怕。
     
     　　收好刀具，田娃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此次不写留言。忽然，他看见一个黑影从后花园遁去。他心中一惊，就要追赶，但紧急着传来一声猫叫。于是他才放下心来。
     
     　　月还挂在空中。蛐蛐仍在欢快地鸣叫。田娃如约来到望月山。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倍感亲切。来到瑜婷的身后。瑜婷慢慢转过身。田娃惊呆了，她的正面形象已经不再让她熟悉。美人痣没了，一头如瀑布般美丽的披肩发也被她缓缓拽下。这不是梁大人西邻家的小女儿吗？他浑身冒起了汗。语无伦次地说：“你，你怎么在这里？”瑜婷满眼怒火：“没想到你真的下了毒手，尽管我多次告诉你陆家衷心保国，是多么善良，你也在街上知道他们家口碑不错，看来有句话说得不错，练武之人都没有多少人性。！”田娃想要辩解。瑜婷继续说：“你留下了活口，没有完成奸臣交给你的任务。快来杀我吧。”
     
     　　田娃说：“我，我不明白，你不是在家里的吗，怎么会……”瑜婷哈哈笑起来，继而愤怒地说：“我能不防备吗，自从你在梁府里一出现，我就知道梁天水一定要雇你杀人，至于杀谁何时杀，我没有底，正好那天你救了我，后来通过蛛丝马迹知道你今晚要对我们动手，所以我逃脱了你的魔掌。你果真只是一介武夫！”田娃大声嚷道：“这绝无可能，我再没有文化，也不可能数错吧。21个人都在你家里的啊。你怎么会逃出来，能从我的手里出来的人除非是武林高手，可是你手无缚鸡之力…….”瑜婷说：“实话告诉你吧，不光我逃脱，我们全家人没有一个落在你的手里。”田娃摇着头，表示坚决不相信。瑜婷继续说：“早在今天上午我们一家人就化整为零转移了。”田娃感到不可思议，歇斯底里地喊道：“可是，你们明明是在房间里睡觉的啊。”
     
     　　瑜婷收敛笑容，正色说道：“别忘了，我是丹青高手，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递过来一叠画卷，田娃接过来，竟然是他们一家人的画像，一个个躺在床上休息，逼真极了。而且抚摸起来还很有弹性。跟他先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田娃“啊”的叫了一声。原来这些画卷是放在她家各个房间里扰乱他视线的。不用说刚才自己就是对着这些画下的刀啊，还小刀客呢！他为自己被人欺骗感到羞辱。过了一会儿，他平静地说：“在江湖上行走，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要信守诺言，梁大人让我杀你全家，我没有理由不从。”看着瑜婷愤怒的眼神，他一字一顿地继续说：“不过以我的理解这杀分两种，一种是杀伤另一种是杀死，所以我问心无愧，知道陆家善良是忠臣，我也就留了一手，取了前者，只是用小刀的刀把将他们点了穴，不信你看看。”瑜婷满腹怀疑的重新拿起画，仔细看起来，果真没有在要害处看见一点伤痕，只是在腿部，有一个小点。那正是让人昏迷的一个穴位，一生带兵打仗的家父曾经教过她。“难道这是真的？”瑜婷喃喃地问。
     
     　　田娃答非所问：“明天，该梁家办丧事了。”瑜婷很是不解，他继续说：“就在刚才，我顺势把这个老贼给办了。也算为民除害吧。”看着瑜婷吃惊的表情，田娃继续说：“既然我打算来京城生活就要分清这世间的善恶美丑，更重要的是我要为你家报仇啊，这段时间从你的话语里我早推断出梁天水就是你家的仇人，谁说练武之人没人性。武夫也懂得是非曲直，这就叫江湖规矩，不是吗？”瑜婷摇摇晃晃地差点摔倒，田娃忙将他扶住，问道：“你还怪罪我吗？”瑜婷没有正面回到，只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轻声叫道：“田哥哥。”
     
     　　田娃感到幸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