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老司机习惯

     
     
     
     　　王副局长在原单位也有一辆专车，不过他坐车从来都是自己亲手开车门的，从来没有麻烦过司机，虽然那个司机非常年轻。但是来到新单位的第一天，情况就变了。局里给他配了一辆进口豪华小汽车，司机老魏也是一位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司机。第一次坐车时，他刚出楼门，老魏就已经非常敏捷地从驾驶室里跳出来，毕恭毕敬地为他拉开了车门，然后用手掌支住小汽车的门楣。说实在的，对这样的举动，王副局长非常不习惯。他坐在车里刚想说以后不用这样了，但老魏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发动了汽车。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心想等以后有机会再提醒他吧。到了目的地，车刚停稳，老魏就又很敏捷地出来为他打开了车门。
     
     　　慢慢的，黄副局长竟也适应了这种情况。而且感觉越来越方便和舒服了。由于手被解放出来，从小车里出来时，他都下意识的把手往自己的衣服兜里一揣，然后昂首挺胸地走开。加上他个子高大魁梧，确实潇洒极了。
     
     　　一次，老同学打来电话，说是要搞一次同学聚会。黄副局长欣然应允。这天，黄副局长穿着高档的呢子大衣，来到聚会的地方。数年没有见面，同学中功成名就的很多，不过绝大部分成了私营老板。这些人大都是自己开车来的。在政府部门的不多，能够干到他这个层次的就更少了。当然也有混得不如意的，是坐出租车来的。只有黄副局长下车上车时是有司机亲自看门关门。这样被舒舒服服地伺候着，看上去确实令人羡慕不已。尤其是当黄副局长宣布本次的一切费用由他和另一个部门领导全部负担时，大家的情绪达到了高潮。甚至有一个当年他都没有追到手的校花还暗自表达了暧昧之情。
     
     　　转眼，到了年底，按照往年的惯例，是要启动干部提拔程序的时候。而且已经接连有几个单位的干部进行了调整。黄副局长很着急，正当他准备托知情人士过问一下的时候，市长通知他，全省交通系统现场会要在本市召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看来只要一切顺利，现场会后自己的职务问题也就好办了。于是他不敢怠慢，紧急召开动员大会，要求人人签订责任书，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就追究所在部门领导的责任，还要对当事人进行下岗处理。黄副局长亲自布置，并带队检查各项工作的落实情况，力求精益求精，不能出半点差错。市长也来调研了好几次，嘱咐他一定要细中又细。这样忙了半个月，开现场会的时间就到了。一大早起来，黄副局长认真梳理了一下各个环节，感觉没有任何纰漏了，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今天他是意气风发，成竹在胸。
     
     　　带队的是一位分管交通工作的副省长。上午十点钟，副省长率领的车队在本市市长和黄副局长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地到一号高速公路来参观。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出现了一个意外的事情。原来司机老魏由于连日出车劳累，加上昨晚受了风寒，感冒了。临近关键时刻他又不敢请假，只好带病坚持工作。一路上他都是瞪大眼睛，硬撑过来的。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老魏这才松了口气，可是再也坚持不住了，一下子趴在了方向盘上。黄副局长不知道情况，等着老魏给他开车门呢。透过车玻璃，他看见大小领导已经下车了，市长也很着急地往他这里看。他有点毛了，赶紧自己开车门，但是这辆车他从来没有自己开过车门，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只好边手忙脚乱地乱开，边“老魏老魏”的叫着。好在趴了短短一小会，老魏也稍微清醒些了，急忙下车来帮黄副局长打开车门，像往常一样掌住车门楣。尽管出了一身冷汗，黄副局长还是从容的下了车来，习惯性的把手揣进大衣兜里。不过他发现市长的脸色很难看。他没有看到的是刚才副省长跟市长耳语了几句。他的心里就有些不安了。知道自己出了洋相。但是接下来的讲解和介绍，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没有出任何岔子。
     
     　　现场会结束后，对他的职务任命却迟迟没有下来。眼看就要过年了。他不很清楚问题出在了哪里。于是他就问在市政府办公室的一个朋友。朋友说：“你也太过分了，那天我也在场，你怎么那么摆谱呢，非得让司机给你开门，看你当时的那个架势，好像你是副省长似的。”王副局长就愤愤不平地说：“我主要是养成习惯了。”朋友说：“你知道那天副省长对市长说什么吗？他说你是年龄不大架子不小。老兄，平时市长也是经常由司机帮着开门，但是关键时候还是自己开。”
     
     　　王副局长回来越想越生气，想了好久，他认为都是司机老魏把自己惯坏的。于是一气之下把老魏调到了工会，让他去开接送职工子女上幼儿园的一辆大巴。老魏也很委屈，他本想在新来的局长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等有机会让他签字把老婆住院的药费单子给报了。还没张口呢。
     
     　　年后，王副局长就被调到别的局，继续担任副职。但是老魏却连续几次被工会评为先进劳动者。因为家长经常集体反映他非常爱孩子，每次都是亲自为孩子开车门和关车门。有人问老魏为何这么做的时候，他笑着说：“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