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家庄的新支书
可是，国不可一日无主。一个村不可以没有领头人。别拿村官不当干部。其实，在乡镇工作中，大部分的工作要依靠村两委班子来完成。没有了村支书和村主任，这个村就成了一盘散沙，什么工作也无法开展。丹阳镇党委政府回过头来重新组建白家庄的村两委班子，才发现这个班子的年龄严重老化，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镇党委开了一道会，决定从镇里派出一名副科级后备干部到白家庄挂职锻炼。
这位下挂锻炼的年轻人叫毕雪莲。毕雪莲大学毕业后，考取了选调生，分配在丹阳镇工作。虽说是镇党委下派的干部，但是，一切都要按照法律程序选举产生。镇党委书记马敬重亲自带领毕雪莲一起来到了白家庄。
毕雪莲来到白家庄这天，李丹花与白顺阳正在丹江河边钓鱼。这时候，村文书桐籽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李丹花说：“小娘，你们老两口原来在这里消闲呀，让我好找！”
这时候，李丹花的鱼竿沉了下去。她站起来，手握鱼竿，用力一甩，一条3斤多重的大草鱼便上了岸。
白顺阳跑过去，帮助李丹花把鱼取下了鱼钩。大草鱼在白顺阳的手里用力地跳。
白顺阳高兴地说：“好大一条鱼呀！”
丹花放下鱼竿，对桐籽说：“啥事儿呀？慌里慌张的，险些把我的鱼吓跑了！”
桐籽说：“镇里来了领导，让你到大队部一趟！”
丹花说：“不去，我已经不是村干部了，没有责任陪领导！”
桐籽说：“是党委马敬重书记。还有一个女的，姓毕！”
丹花说：“姓天我也不去。我的任务就是陪你小爹钓鱼！”
丹花说着，在鱼钩上放了鱼饵，又在小凳上坐下来。
白顺阳对桐籽道：“你小娘干了一辈子了，你也让她过几年消闲日子。村里的事儿，你们年轻人要挑起来！”
桐籽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姓毕的是上面委派下来的村支书兼村主任！”
白顺阳想了想，对丹花说：“我看，你还是去一趟。这可是关系到咱们白家庄人命运的大事儿！你当了一辈子村干部，没有培养好接班人，还要上面委派，这总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丹花站起来，笑道：“这可是你让我去的，你可不能埋怨我多管闲事儿！”
白顺阳说：“去吧，去吧。这是最后一次！”
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哈“大笑起来了。
李丹花跟着桐籽一起来到村部，见到了丹阳镇党委书记马敬重。还有一位女人，20多岁的样子，高个子。白皮肤。短发。骨子里有一股傲气。李丹花咋一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究竟在哪里见过，丹花想不起来了。
那女人见了李丹花，也愣了愣，看了丹花好一会儿。她道：“你就大名鼎鼎的李支书呀，久仰久仰！”
丹花说：“老太婆一个，不管用了。你就是新派来的支部书记吧？”
女人道：“我叫毕雪莲，原来在县妇联工作，去年调到丹阳镇。这次，受镇党委委派，到白家庄下挂锻炼，希望李支书多多支持！”
丹花说：“噢，你原来在县妇联工作？看你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毕雪莲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咱们确实是没有见过面的！”
桐籽在一边看了看，笑道：“小娘，毕支书长得有点像你！”
李丹花说：“你这个小妮子，说话没个遮拦的。人家长这么漂亮，还是从县城调来的领导，怎么能像我呢？”
在场的人都大笑起来。
马敬重是一个爽快的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他对李丹花道：“李支书，经过镇党委研究，决定委派毕雪莲同志到你们村下挂锻炼，任村支部书记兼村主任。不过，一切要按照法律程序产生。你是老支书兼村主任，你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
李丹花道：“我一定听从组织安排，保证完成任务。白家庄的党员干部虽然年龄老化，但是，政治素质很高。选举的事儿一定会成功的！”
马书记说：“那好，那好！”
当天下午，李丹花主持召开了党员大会。会前，李丹花把镇党委的意见向全体党员做了说明。经过全体党员投票选举，毕雪莲顺利当选为白家庄的村支部书记。
按照法律程序，村主任选举必须提前公示，并且要差额选举。李丹花与毕雪莲共同召开了村两委班子会议，决定白永昌为差额候选人。当天公示，10天后召开村民大会，投票选举村主任。
公示贴在了白家庄的村头。村民们争相来到公示栏前观看。村主任候选人是毕雪莲和白永昌。白永昌是谁？白永昌就是白大狗。村里人都这么叫，以至于连大狗的大名都有些陌生了。大家都在心里琢磨着这两个人，议论着这两个人。
梅花说：“村支部书记让毕雪莲当了，要是村主任再让她当，以后，村里就没有人为咱们白家庄人说话了！”
小树说：“就是，我看，让大狗哥当村主任最合适！”
当然，也有人说毕雪莲是上面下派的干部，在上面有关系。如果能够让毕雪莲当村主任，那么，毕雪莲就可以为白家庄争取到富民的项目和资金。只要能为咱们老百姓办好事儿，谁当村主任还不是一样的呀！
只有杠子爷坐在告示前面的石磙上，抱着一只长烟袋锅子，不说话。
有人问杠子爷，道：“杠子爷，你是咱们白家庄的族长，你看谁当村主任合适呀！”
杠子爷说：“丹花最合适！从邓县白家庄到淅川白家庄，从开荒造地到办养猪场，从秘密的分土地到修建自来水工程，哪一样不是丹花领着咱们白家庄人干的？虽说最近水产养殖公司出了事儿，可是，这是天灾，怨不得人家丹花。我看，只有李丹花干最合适！”
人们说：“杠子爷，你这不是废话嘛！丹花不是身体不好辞职了嘛！你说说看，你打算投谁的票？”
杠子爷站起来，把长烟袋锅子在石磙上磕了磕，搭在了肩上。他捋着花白的胡子，笑道：“暂且保密！”
人们都笑了。大家说：“杠子爷，你还有秘密呀！”
杠子爷说：“选村主任可不是小事，这当然要保密啦！”
大家想想，杠子爷说的也是。选谁不选谁，这是自己的权利。谁能为自己办好事儿就选谁。
大家在酝酿选村主任的时候，毕雪莲与白永昌也开始在村子中游说，宣传自己的施政纲领，拉选票。
白云飞从母亲的手里接过了水产养殖公司，采取了两项举措：一是把从北京带回的200万元投入到水产养殖公司，重新启动。二是采用公司加农户的形式，把水产养殖公司的网箱养鱼承包给公司的职工。公司统一配制饲料，统一技术指导，统一发放育苗，统一销售。公司不给职工发工资。职工的工资从养鱼利润里获取，多劳多得。这样，不仅调动了职工的积极性，而且减少企业的管理成本，增加了收入。这些措施让白家庄人重新看到了希望。
这天，白云飞夫妇正带着一帮人在养殖场消毒，白大狗来了。白云飞脱下了白大褂，在船上的办公室接待白大狗。
白大狗说：“云飞呀，咱们兄弟俩是净屁股玩大的。这些年，你没有在家，我跟着你妈鞍前马后地跑，没少出力。这次，你一定要支持我！哥当村主任，总比一个外人当村主任好吧！”
白云飞笑道：“大狗哥你就放心吧，我们全家6口人，5张票，全部投给你！”
白大狗说：“那就谢谢你呀！”
白云飞刚刚把白大狗送走，毕雪莲就来了。
毕雪莲说：“我是一个外地人，按理说不该下来趟白家庄这趟浑水。可是，既然来了，就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如果我当了村主任，就可以给乡亲们干更多的事儿！听说，你们两口子刚刚回到白家庄不久，资金困难。如果我当了村主任，那么，我就会到县里为你们争取一笔养殖业项目扶持资金！”
白云飞说：“毕支书，那我先谢谢你啦！你放心，我们全家6口人，5张票，全部投给你！”
毕雪莲拉着白云飞的手，说：“那就谢谢你呀！”。
白云飞送走了毕雪莲，又穿上了白大褂，到养殖场消毒去了。
王小妮问：“白大狗和那个女的找你干吗？”
白云飞笑道：“干吗？拉选票呗！”
王小妮又问：“那你答应谁啦？”
白云飞说：“我都答应啦！”
王小妮说：“你只有一张票，还能撕成两半呀！”
白云飞说：“哈哈哈，答应归答应，投票归投票，反正，你投给谁，也没有人知道！”
王小妮也笑了。她说：“没想到，你这个榆木疙瘩还真开了窍，变成老滑头啦！哎，要是你能村主任就好了！”
白云飞说：“咱们只管搞好咱们的企业，那个破村主任有啥好当的？”
王小妮说：“你别那村官不当干部！要是你当了村主任，就能够从国家政策上多捞点好处。你没有听那个女的说，县里有扶持资金嘛！”
白云飞说：“做人还是踏实一点好！我已经在丹江河里栽过一个跟头，不能再栽跟斗啦！”
王小妮说：“我这不是跟你说着玩的嘛！你就是想当，你也不是什么候选人呀！”
两个年轻人相互调笑着，他们有属于他们的快乐！
10天后，白家庄的村委换届选举如期举行。马敬重带着民政所所长、包村干部，一起来到了白家庄。本来，这个会议应该有上届村主任李丹花主持。李丹花推说身体不舒服，让村委会副主任白家福代为主持。
会前，两位委候选人分别作了施政演说。白大狗打的是移民牌。白大狗说，如果大家选我当村主任，我一定会认真把好移民关，做好移民工作，给白家庄选一个好的移民点，带领大家过上幸福生活！毕雪莲打的是项目牌。毕雪莲说，如果大家选我当村主任，我将积极向上争取项目，带领大家致富！
两个人演说完毕，就开始投票。投票设有秘密划票处。选民依次走进划票处，划了票，出来在主席台上的投票箱里投票。投完票，便开始计票。计票是采取公开唱票的方式。
选举的结果出人意料。毕雪莲得了21票，白大狗得了87票。而没有在候选人之列的白云飞却得了543票。这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但会场上，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丹花有些坐不住了。没有选出党委预定的候选人，这就标志着选举失败。况且，选出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品心而论，李丹花从来没有拉过选票，也从来没有想让自己的儿子来当村主任。
李丹花急得额头上出了汗。可是，党委书记马敬重却坐得稳稳的，脸上还挂着笑。他知道，选举出的村主任白云飞是李丹花的儿子，虎门无弱子，他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个村主任也许白云飞来当最合适！因为，毕雪莲是下挂干部，不可能永远呆在白家庄。培养白家庄的年轻干部也是毕雪莲的主要任务之一！
李丹花抢过话筒，道：“谢谢大家对我儿子白云飞的信任。可是，白云飞这么多年没有在家，他对农村工作不熟悉，他当村主任不合适呀！”
李丹花这么一说，选民们不愿意了。大家高呼着：白云飞上台！白云飞上台！白云飞上台！……
马书记说：“选举有效，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白家庄新任村主任白云飞讲话！”
李丹花虽然不情愿让儿子白云飞干村主任。可是，民意难为，也只好作罢。
白云飞登上了主席台。他手持话筒，大声道：“谢谢大家选我当村主任！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说实在话，我们夫妇放弃了北京的事业，回到咱们白家庄，只是想为父母减轻一点负担，把水产养殖公司办好，从来没有想到要当这个村主任！既然大家选了我，那我就干！不会干，就学着干！我没有思想准备，也不会说空话。我只想说一点：坚决启动并改制水产养殖公司。这项工作已经基本落地了。咱们白家庄大部分家庭都承包了我家的网箱。有活儿大家干，有钱大家赚。我初步做了一个预算，这个项目，每年可以让白家庄人拿到300万元左右的利润！”
白云飞的话讲完，大家都鼓起了掌。长时间的热烈的掌声。
毕雪莲听了白云飞的任职演说，这才明白选民选举白云飞的原因。原来，丹花的企业涉及到白家庄人的切身利益。白家庄人离不开丹花家的公司，白家庄人需要白云飞来继承母亲卸下的这副担子。这副担子是其他人所不能替代的。
毕雪莲站起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向白云飞握手祝贺！
选举过后，白顺阳失踪了。打他的手机，关机。派人找，找不着。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白顺阳还没有回来。一家人吃过饭，一直等到11点，还不见白顺阳。全家人着了急，就出去找找。
李丹花在公司的大船顶上找到了白顺阳。白顺阳就像着了魔似的，一个人坐在船顶上，望着烟波浩渺的丹江，一坐就是老半天。
丹花见到白顺阳，大声囔道：“你都几十几的人了，怎么像个小孩儿似的？害的我黑更半夜来找你！”
白顺阳听到丹花声音，说：“丹花，你坐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想了半天，还是搞不明白！”
丹花见白顺阳这么严肃，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她在白顺阳的身边坐下来，说：“你说吧，究竟有什么事儿！”
白顺阳说：“你说，咱的雪莲会不会没有死？”
李丹花说：“你这个呆子，我以为是啥事儿，原来是在想这事儿呀！她冲走的时候才两个月，后来毕国宝被人从下游救了，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那么小的娃，哪有那么大的命呀！”
白顺阳说：“你说这话也没有错。可是，这么多年来，我经常在梦中梦到咱们的女儿。还是小时候粉嘟嘟的样子，很像你。我也从来没有想到她会活着，但是最近，我看到毕雪莲，我觉得她就是咱们丢失的女儿！”
李丹花一听，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大声说：“白顺阳，你是不是想女儿想疯了？”
白顺阳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说：“还有，她的名字叫雪莲，而咱们的女儿也叫雪莲呀！这个名字还是你起的。你说，这娃是在青海支边的时候怀上的。青海的雪莲花美丽，生命力强，就叫雪莲吧！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李丹花说：“你这话没有错，其实从见到她第一眼，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也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可是，人家姓毕，而咱们的女儿姓白！再说了，即使谁把她救活了，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呢？”
白顺阳说：“我敢肯定，她就是咱们的女儿，我凭的是直觉，我相信这种直觉！”
丹花听了，也有些怀疑。可是，丹花是一个理性的女人。她想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巧合！而毕雪莲的长相和名字，也许只是一种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