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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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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丛恕会单独教之夏打篮球。偌大的操场上只有他们两个,傍晚的风吹过来,篮球拍在地上,声音异常清脆。
     
       之夏很喜欢丛恕投篮的时候身形挺拔,眼睛微微一眯,手腕巧妙翻转的样子。可是她学了好几次,始终有东施效颦之嫌。最后归结为自己个子不够高而作罢。
     
       她本来一点也不会打球,是丛恕手把手教出来的。慢慢地,丛恕运球的时候她也能上去抢两下,只是没有一次抢到的。她有些灰心,丛恕就让她,保证只用左手拍球投篮,他们俩才算可以玩起来。
     
       不过之夏不大讲规则,急了张牙舞爪地就过来,还会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丛恕甩手,一边叫:“我看你都在磨牙!是不是要把我的手臂给啃了?”说着就嘴馋了,拉着之夏去吃新疆羊肉串。然后说:“吃满足了吧?不咬我了吧?”
     
       他们坐公共汽车回学校。车上人少,窗户开得大,夜风把之夏的长发吹得极乱,还扫到丛恕脸上。他一把抓着她的发梢,乌黑的发丝如绸缎一般光滑,隐隐散发清香。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放手还是该继续抓着。
     
       之夏从玻璃里看到后面丛恕进退不得的狼狈神情,微微一笑,转头伸手拢住长发,然后半靠在那里,侧对着他。
     
       车子开开停停,人上来又下去。在一站一站的报站声里,一切都凝固了,一切又都在流淌。
     
       丛恕坐在之夏小而黑的世界边上,熠熠生辉,仿佛夜空里最明亮也最遥不可及的星辰。
     
       陈卓叫之夏过去住两天。一到那里陈卓就问:“你真的不回家?”
     
       之夏不说话。婶婶方严严端着一盘西瓜过来:“别理你叔叔,他就是唠叨。”
     
       方严严是个典型的白领,能干精明,最会察言观色,做事也果断,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她对之夏不错,之夏想着一个人能爱屋及乌到这个份上,很不容易,因此也跟她十分亲近。
     
       “好歹你过生日的时候回去一趟吧。”陈卓说。
     
       之夏问:“我爸他们给你电话叫我回去了吗?”
     
       陈卓说:“是啊,打了好几次电话了。”
     
       之夏见他撒谎面不改色,也笑了,懒得去揭穿他。要她回家,可以打电话到宿舍。
     
       方严严在旁边伸个懒腰,她最近有点发福,小腹隆起。之夏立刻问:“你们要有小孩儿了?”
     
       方严严急得脸色都变了,立刻进屋照镜子:“我胖了?难怪那天走在大街上有人给我塞针灸减肥的传单。”
     
       陈卓哈哈大笑。之夏吐了吐舌头。
     
       后来陈卓跟之夏聊起:“我们暂时没有打算要小孩儿。”
     
       之夏脱口道:“爷爷奶奶没催你?”
     
       陈卓看她一眼:“嗯,没有。”
     
       之夏闷闷不乐地想,是啊,陈家有后了,小叔叔也就没有什么负担了,三十多岁有车有房工作稳定,尽可以玩儿,而不是考虑生小孩。
     
       她蛮懊恼自己提起这个话题,反而给自己添堵。不过陈卓的回答让之夏有点如释重负。她其实不是那么想陈卓有自己的孩子。她到手的东西少得可怜,只能自私了。何况,她心里再自私,也不会真的有什么作用,老天又不会听她的心事。如果听了,早就该让她做小叔叔的女儿。
     
       她回学校以后继续去图书馆攻读阿加莎?克里斯蒂。夏日绵长,她有时趴在那里就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自己流了口水,忙伸手擦。突然觉得不远处寒芒闪烁。
     
       她一抬头,看见简行一。
     
       他抽了本书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之夏一瞥眼,看见是一本计算机教材,觉得索然无味。
     
       “你怎么会在这里?”之夏小声问。
     
       “我家里人过来探亲,我就没回去,一个暑假都在这里。”
     
       “我没见到你啊。”
     
       简行一轻轻地笑了笑:“我一直都在。见到你好几次。不过你玩得太专心没注意罢了。”
     
       之夏抬眼,一双眸子黑沉沉的,似乎带着笑意,又带着冷酷。她总在适合的时候戛然而止,把沉默当作值得玩味的交流。真不知道以她的年纪怎么会如此无师自通。
     
       他们到天井里透气。之夏突然问:“你为什么叫简行一?”
     
       简行一说:“我父亲叫简言,加起来有言行一致的意思。他们都说我们不像父子,倒像兄弟了。”
     
       之夏不吭声,觉得空气湿嗒嗒的,心里长起杂草,原来简行一话这么多。
     
       “你呢?为什么叫之夏?”
     
       “我是夏天生的,就之夏咯,多简单容易。”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然后他们居然就没有再交谈过。之夏站了一会,回到里面收拾了书包,冲他点了点头就走了。
     
       八月初她还是回家了。她家离学校所在的城市坐车几个小时而已。她行李不多,到了以后坐公共汽车回去。
     
       家里父母陈晋蒋明月都不在,只有陈得愿一个人在家。他还在睡大觉,听到客厅里有声音,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看见之夏,哦了一声又转回去了。
     
       之夏去厨房倒水,一面冷笑,这声哦算什么?又没人跟他说话,他哦什么哦?
     
       陈得愿,得偿所愿,这名字取得多拉风。单从名字上来看,谁想到他跟之夏是姐弟?这三个字往纸上一写,陈晋蒋明月的沾沾自喜扑面而来,令人掩鼻。
     
       晚上陈晋和蒋明月先后回来了,看到之夏也没说什么。蒋明月进去帮之夏把房间整理了一下,又叫之夏出来吃饭。
     
       之夏看到桌上的菜不少,心里一动,等坐下才看清,其实还是陈得愿爱吃的。合她口味的清淡的菜一个没有。
     
       明明是挨这么近的几个人,却好像有一层厚厚的玻璃挡在那里。之夏想推,想砸,想撞,可是始终徒劳无功。
     
       这是之夏的斯芬克斯之谜,穷尽十九年都无法知道答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生活跟别人都不一样。
     
       正常的生活很难吗?难道不是应该唾手可得?她陈之夏是犯了什么错要跟别人不一样?
     
       有时她想,给我一个答案好了,哪怕是一个特别狠心的答案,让我彻底死了这条心。告诉我,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多好啊,我也不用茫然这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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