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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饥不择食或将就爱情之尴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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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什么歇后语?
     
       她说,叫文化人儿给丈人过生日--精饲料在汤里!我说,没听说过。她说,这个文化人儿就是老栾勤,前两年老栾勤在公社修水库的时候,在水库工地上认识了个公社妇联委员,两人一起打夯,一起搞宣传鼓动什么的,后来就谈起了恋爱,结了婚。有一年老栾勤给他丈人过生日,还专门将老丈人请到他家,他老婆包了饺子,老栾勤就下;下饺子这个活你看着简单,实际做起来并不容易,叫生搅饺子熟搅面,搅的时候,须用勺子的背面,沿着锅边顺水转,让所有的饺子都转起来,那就不会粘搀了可他不他像协羹一样。饺子一下锅即垒着铲子在那里翻来翻去,不一会儿,就让他搅烂了三分之二还要多。如此一来,汤里自然就很有内容,他像盛馄饨一样汤薄货啷当的一碗盛上去,就让他老丈人着重地喝汤,爹,您喝汤,着重地喝汤,啊,精饲料在汤里……她一边说着,一边笑得嘎嘎的。
     
       受她的感染,咱忍不住也笑了,我说,他岳父那还不气得够呛呀?
     
       她说,那当然了,当即就把他的桌子给掀了,然后祖宗八辈地骂着出来了!
     
       这样的故事绝对不是瞎编的,你完全能想象出老栾勤是个怎样的人,这是个不容易被人忘掉的人定了,你可以不认识他,但不可能不记住他。
     
       我始才注意到这个老兰子还挺爱说话,而先前一直没发现过。她说,你笑了吧?嗯,笑了就好。大学不招生又不是单单不招你,而是都不招生,那就比吭吭哧哧地努力了好几年还考不上光彩得多,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她说着,抿一下贴到脸上的一绺头发,她依然那么汗津津的。
     
       她这么喋喋不休地说来说去,就让咱的心里平衡了许多,也敞亮了许多。她说话的时候可没耽误了干活,她在前边锄着地,不时地还帮着将咱这一垅锄一段呢,以便让咱赶上来。你就不能不心存感激。她当然就比过去成熟得多了,特别先前我一直计较的小胡子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个子高高的,很结实。这个很结实,是一篇语文课本上的话,题目忘记了,开始的几句是:小铁锤,十五岁,个子矮矮的,很结实,民兵常叫他出去,探听消息。她是个子高高的,很结实。
     
       玉米抽穗了,扬花了。扬花的时候须授粉。在一人多高的青纱帐里,听得见老兰子及其他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在嘻嘻哩哩,却看不见她们的身影。她们嘻嘻哩哩的原因与授粉有关。这个说,老兰子呀,你刚才说的这叫什么蕊?老兰子说,叫雄蕊、雌蕊!
     
       另一个说,雄蕊就相当于男人的那玩艺儿,雌蕊是女的,你非得将雄蕊上的花粉授到雌蕊的柱头上,它才结籽!就跟二嫂你生孩子一样。
     
       那个被称作二嫂的就说,我操,这个金皇后还怪浪哩,还非得人工授粉。
     
       哈地又是一阵笑。
     
       在那样的情景底下,这样的话题很容易让你想入非非;偶尔一个好看的身子在不远处闪现那么一下,又会产生出一种莫名的小激动。这时候咱就觉得老兰子长得还可以,脸蛋儿不难看,身子尤其好,整个一个待熟的玉米棒儿!既饱满又娇嫩。她其实是那种乍一看不漂亮,再一看不难看,看长了还挺顺眼的姑娘呢!待熟的玉米棒作个小比喻,竞让咱无来由地激动了小半天,心里痒痒的,某个地方也开始不对头……
     
       毁了,咱别的地方也开始痒痒了;汗水一个劲儿地流,心里慌慌的,呼吸也有点困难。一低头,我始才注意到咱的胳膊上、胸口上全都起了一层红红的小疙瘩,奇痒难耐;用手一挠,马上又连成了一片,特别的疹人。高小兰--咱急慌慌地喊了一声。
     
       哎--老兰子跑过来,怎么了?
     
       她一看,噢,是过敏啊,不要紧,一会儿就好!她说着即将咱扶到试验田的窝棚里了。我说过没有?我们的试验田有一个窝棚的。那时的大田里一般都有这样的窝棚,而几乎每一个窝棚都很容易发生些微妙而又浪漫的故事,咱的故事也不能脱俗。像所有的窝棚一样,那里面放着一张铺着席子的床,平时放些种子、农药之类,休息的时候,也可以在上边坐坐躺躺。她将咱扶进窝棚,让咱躺下,即用自己的毛巾这里那里的给咱擦汗,还将咱的背心掀上去擦咱的胸膛。她说,我还不知道,你原来是玉米粉过敏啊,你早说呀!
     
       咱嘟哝着,我也不知道,这是第一次。她说,嗯,上年来的那个肖技术员也是这玩艺儿过敏,她给我们讲玉米授粉,自己却玉米粉过敏,她还没亲自动手,只是在旁边指挥了一会儿,浑身就起了那么一层;凡是细皮嫩肉的人都容易过敏。又说,肖技术员当时是吃过一种叫什么敏的小药片来着,吃一片就好;刘老麻他娘也会治,她是用桃树底下的泥巴直接糊上去,其实治不治的问题不大,静一静下下汗就好了。
     
       我那是第一次让一个姑娘家这里那里地擦来擦去。她依然汗津津的,短袖衫的上半截已经浸透了,显出结实秀丽的胸脯。她给咱擦完了,又接着擦自己,她还将毛巾伸到上衣里面擦来擦去呢!完了就两个手撑着毛巾给咱扇风。轻风伴着姑娘家的体香阵阵拂过脸颊,你就觉得这是个既健康有力又朴实善良的姑娘。咱心存感激的同时,不免又有种异样的感觉生出来……”
     
       --我得提醒你一句啦,你一定要记住这是我过滤了失意、不快及尴尬之后的故事。没过滤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我后边儿肯定要原汁原味地给你端出来,我说话算数,嗯。如果不过滤的话,那次并没有让你感兴趣的故事发生,有故事的是下一次。过滤之后,这次就有点故事了,我写道:
     
       “她说得可真准,咱在那里躺了一会儿,闭着眼睛尽力将心情平静下来,听着她张家长李家短地喋喋不休,那些小疙瘩竞在不知不觉间奇迹般地消失了。当时却并不知道,只是觉得不怎么刺痒了就是了。咱依然闭着眼睛,感觉中,她是坐在床边了,并且含情脉脉或火辣辣地注视着咱,我想那是纯美而又大胆的注视定了,目光所及甚至有一种灼疼感;听得见她的呼吸有点不畅,仿佛走坐不安似的,接着就出去了;她好像跟谁嘟哝了几句什么,一会儿就又回来坐到床边了。她轻轻喊了咱蜊一声,小珂,睡着了吗?咱索性在那里装睡,并不吭声。她即抚摸起了咱的胸膛,咱也明显地觉得有热气喷到咱的脸上了,遂一下睁开眼,鸡啄米似地将凑到咱脸上的嘴唇亲了一家伙。她愣了一下,脸红红地,你这家伙,没睡呀!
     
       我说,你弄得人家怪须痒的,哪能睡得着?
     
       她有点尴尬地说,我是看、看看你好了没有,要是不好,寻思跟你去找刘老麻他娘来着。哎,还真好了哩,你看,那些小疙瘩没了吧?
     
       咱一看,还真是!遂说,是让你的目光给盯跑了吧?火辣辣的,我都觉得烫得慌了!
     
       她就打了咱一下,臭美吧你,谁屑盯你呀!咱顺势抓起她的手,说是谢谢你呀小兰!她嘟哝着跟我还客气,咱们谁跟谁呀!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可你这家伙总不正眼瞧我什么的,就主动亲起咱来了。咱说着哪里呀,刚才我不是喊你来吗?我得寸进尺,一边亲着一边将手伸到她的短袖衫里了。她的乳房如我想象的一样,汗津津的,盈盈可握,结实秀丽……
     
       半天,她挣脱开,嗔怒地说是,你、你怎么敢动这里?你动、动了这里,我可就是你的人了呀,你要变了心,你小心!看看,简单吧?严重吧?农村青年谈个恋爱,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我的就这么简单!沂蒙山姑娘你也绝对不可以随便跟她亲嘴摸乳,一跟她来这个,后果绝对会非常严重!
     
       果不其然,此后不久,便有人向我父母替她提亲了。咱内心深处虽不十分的情愿,但自己前途未卜且跟人家亲嘴摸乳来着,好像有把柄在人家手里似的,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就这么定了,将就了!”
     
       ……如此过滤下来,看上去还有点小温馨是不是?不能算是淫秽吧?哎,就是这样比较纯洁的东西,当年清除精神污染,还让一帮小子写人民来信告我了一家伙,将我的个县文联副主席候选人给整泡了汤。我若是没过滤,那帮小子还不告翻了天?当然了,这与年代也有关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之初,亲嘴摸乳这类字眼确实很容易就被视为精神污染的;二十一世纪你写这个则被视为老土,人家上来就,连乱伦、同性恋都搞上了,你还来这个,那不是老土是什么?时代不同了,观念不一样,嗯。
     
       被我过滤或删除掉的情节有这些:
     
       ……我说过,那次并没有让你感兴趣的故事发生的,有故事的是下一次。那一次是这样,咱在窝棚里躺着,她不是两手撑着毛巾给咱扇风来吗?扇了一会儿,咱不好意思了,就说,甭扇了,没汗了,你忙去吧!
     
       她就说,你呀,压根儿就不是干庄户活的命,那你先躺一会儿吧,你是头一回干这种活,连热加急躁,让一股火给拱的,静一静、下下汗就好了,要是还不好,就去找刘老麻他娘看看。说完即出去了。
     
       咱在那里躺着,寻思这个老兰子可真是不错!那年人家还领咱去找那小放猪的家长来着,后来捞铁沙,还要匀给咱一点什么的;而咱对人家却一直很冷淡,有时还戗答人家,真的是不近人情了;人家还是试验队的队长呢,也没有架子,以后就须对人家好一点。一想到那年让狗咬了,眼下又皮肤过敏慌慌张张地喊人家,又多少有点尴尬。这个皮肤过敏可真是不好看,甚至还不如感冒或拉肚子能让人容忍。它那么红红的连成一片,怪疹人的,你再尊贵也让你尊贵不起来,你无法清高。尴尬是克服或治疗清高的良剂呀,这点定了,嗯。哎,这个尴尬是克服或治疗清高的良剂还有点小哲理来。有点普谝煮义哩,你再清高,再傲慢,接连让你尴尬上两次,你就没咒念了吗?小公鸡骄傲,你一瓢凉水泼上去,让它变成落汤鸡,它灰溜溜地就窜了;贵妇人清高,还背着袖珍小挎兜儿什么的,小偷拿小刀将其一割,露出些手纸来,她也清高不到哪里去;小高中生清高,一让他皮肤过敏他就得难堪……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竟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见窝棚外的老槐树底下叽叽喳喳,咱就醒了。
     
       她们是在休息。窝棚外的老槐树底下有一口水井的,她们在那里推着水车喝凉水,拿水撩来撩去,一惊一乍。这个说,啊,你个骚妮子往哪里泼呀,瞧你把我这里弄的!
     
       那个说,二嫂的奶子好大哟,文化人儿管这种情况怎么说来着?叫丰满是?怪不得迷得个二哥整天无精打彩跟掉了魂似的呢,敢情二嫂的胸脯上有个东北发电站--小丰满啊!二嫂说,我操,还小丰满呢,你要到了我这个年龄比我的还丰、丰满,那是大丰满,往街上一站,刷地迷倒一大片!哈地就一阵笑。
     
       老兰子说,二嫂你别在那里拧了,皱皱巴巴的,干脆脱了光膀洗洗算了,谁不知道谁呀!
     
       二嫂说,就怕你的那个小珂醒了之后猛丁出来了。
     
       老兰子说,是你的小珂!你再胡咧咧把你的×嘴撕烂了,你的那个小珂就是醒了,听见你在这里咯吱咯吱地洗光膀,他才越发地不好意思出来呀!
     
       二嫂说,嗯,是这么个理儿不假,这叫知什么者什么也来着?
     
       被喊作骚妮子的说,这叫知阚珂者,高小兰也。
     
       二嫂就说,洗,都洗,大热个天儿,谁能往这里钻呀,谁钻玉米地谁不是好鸟,馋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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