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黄雀在后(2)
“小许，周日你还来上班，真是个好学生！”
“王院，你还不是回来加班。你可是个好院长呀！”
王副院长听了哈哈大笑，盯着许心茹可爱的脸，发现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贪婪地盯着欣赏。许心茹的粉脸刹那红透了，如熟透的水蜜桃一样。她低下头装作看病历，避开他的眼光。王副院长看着她娇滴滴样子，心花怒放。
突然，他想到什么便对许心茹说：“心茹，我看你实习那么认真！我过一会有一个阑尾炎的熟人做手术。我让你主刀。怎样？”
“谢谢王院，能主刀，简直是奇迹！”
因为，现在医生怕医疗事故，一般不让实习生主刀，能做第一助手已经不错了。在珠洲市人民医院，硕士毕业生很多，他们主刀机会很少。每个人都在找老板寻觅机会主刀。所以，实习生连第一助手机会也少。
突然，许心茹忆起查房时，杜水愚如七八岁小孩的样子，让她忍俊不禁。查房完毕，她偷偷跑去杜水愚床边，问他2乘7等于多少。杜水愚考虑半天，发出“啊”的一声倒下床去。她感觉很诧异，一个充满智慧的大儒一夜之间，变成了弱智。现在，她有机会请教王副院长，认真问他说：“王院。杜水愚是珠州市最聪明的人，现在变成他名字一样‘愚’！什么原因呢？他的智力能恢复吗？”
“可以恢复，但可能没有原来那么聪明呀。是的，小许。你去帮我把他病历拿来给我看看。这病人特殊，万一引起医疗纠纷，打起官司，输赢就靠病历啦！”
“为什么靠病历呢？”
王副院长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说：“因为医疗官司跟别的民事官司不同？”
“为什么不同？”
“医疗官司是用‘举证倒置’来判决。比如警察捉贼，警察拿证据证明贼偷了东西，如果用‘举证倒置’嘛，就是贼用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证明自己无罪，比别人证明自己有罪难呀！”
“你快去拿病历来我办公室。如果护士不给，就说是我让拿的。”
许心茹便去病历柜拿杜水愚的病历送到王副院长办公室。王副院长说：“来，教你如何规范写病历。”
王副院长仔细看一遍医嘱与病情记录，对许心茹说：“临时医嘱有几处不当的，你重新写一份医嘱给我，让我来评分。”
当她抄完后，王副院长叫她把病历送回去，并郑重对她说：“你这份医嘱先别签名，暂时留下来。我有空认真看一看，给你修改。”
许心茹开心地拿着杜水愚病历出去了。她走路时摇晃着马尾，搔得王副院长的心痒痒的，接着酸溜溜的——是一种吃不到葡萄的感觉。
三
下午，王副院长找到许心茹，对她说：“心茹，那个患阑尾炎的病人来了，你快去开术前医嘱。”
许心茹朝他笑了笑，放下杜水愚的病历跟王副院长去了。
许心茹写完术前医嘱后，准备把病历拿给护士做术前工作，刚抬头，见王副院长盯着她来看。她脸顿时红透了，眨了眨眼，也望着他。王副院长见她的眼睛一会划着惊诧，一会荡漾春波，感觉自己回到年青时代了。他意识沉睡心底48年的爱意苏醒了。他为自己爱的萌芽，既激动，又担忧。王副院长带许心茹来到手术室，教她洗手，消毒，穿无菌手术衣。
护士见王副院长心情特好，感觉一下子轻松了。王副院长脾气很暴，手术遇到不顺，常常骂护士拖拉，拿非所要。有时发起火，甚至把剪刀扔在地发泄，骂护士“这剪刀连纸都剪不破，还拿来动手术”。有的护士忍不住哭在手术台上；有的忍住，一句话不敢啃，等下手术台，嘴巴都捂臭了。他骂麻醉师，骂麻醉效果差，肌肉绷得比铁还硬。所以，手术室医生护士，每遇王副院长手术，恭恭敬敬，汗都不敢出。当然，害怕王副院长的还有他的助手，他经常被骂得狗血淋头。手术室护长知道这情况，常常安排他老婆刘红瑶上他的手术。还真一物治一物，王副院长不顺时从不敢啃声，只会不停说“怎么办，怎么办”？
今天，王副院长心情实在太好，甘心做许心茹的助手。许心茹双手笨拙，切皮肤切不开，肌肉没力拉开，王副院长一步一步帮她解决掉。当打开腹部，许心茹用钳子夹着纱块轻轻推开肠子，发现一条硕大的阑尾，如小九尾狐尾巴。
许心茹惊叫一声说：“呀——好大的阑尾，终于逮住啦！”
“小许运气真好！你知道吗？我在日本进修时，一个外科教授找不到阑尾，后来是我上去，找了好久才找到呀，你知道在哪找到的呢？”
许心茹惊诧地说：“在哪里呢？是在后腹膜吗？”
王副院长得意地说：“不是。是在左上腹。本来那家医院不准我上台动手术，从此以后，科主任对我说，凡是他科的病人动手术，我都可以上台。”
“想不到阑尾还会捉迷藏！从右下腹藏到左上腹去了。难怪上次林主任动阑尾手术时跟我说过，做阑尾手术讲运气，运气好就是‘阑尾找医生，不好就是医生找阑尾’啦。咯咯咯……”
许心茹笑声如银铃声，所有的人都感染了。突然，王副院长的电话响了，许心茹的笑声骤然停止。他暗骂了一声“是谁来打断我的好事呢”。护士帮他拿出电话一看，屏幕显示“蓝院”，慌忙叫护士接电话。蓝院长问他是否有空去蝴蝶花咖啡厅喝茶？王副院长说，手术后去。他笑着跟许心茹说：“蓝院找我。手术后你把医嘱开好，还有把手术小结写好，遇到不明白的打电话给我。”
王副院长指导许心茹做完手术后，匆匆离开了。
四
王副院长走进蝴蝶花咖啡厅，发现蓝院长跟卢依娜坐在一起。他不知蓝院长是因他进了“封血停”，引起铭宇的病人过敏休克而找他，还是别的事？他跟蓝院长打了招呼，却不知该不该跟卢依娜打招呼？他不想让蓝院长知道，他认识卢依娜，以致知道他进了她公司不少药的秘密。
还是卢依娜反应快，站起起对王副院长说：“我猜，您就是王院了！您好。我是MK公司的卢依娜。”
这让王副院长心上的石头掉下来了。
蓝院长热情叫他坐，又叫服务员倒一杯咖啡给他。当王副院长慢慢品尝蓝山咖啡时，蓝院长郑重对他说：“王院。今年你科的收入比去年增长了百分之一，可以说几乎是没增长。我请你来想谈谈这件事。”
“这几天，我也在找原因，主要原因是病人没有增加，有钱的病人大部分都走了，剩下无钱的病人。其次，我们收费没有增加，还有很多病人欠费追不回来。比如，上个月车祸的三个病人，住了两个月，欠了四十多万，找家属，家属叫我们找车主。车主呢，在车祸里死了，找谁要呢？现在，林主任那个‘封血停’过敏休克的病人还欠医院两万多块，不但不想给，还想到法院告医院。铭宇也是，我帮他，他好象很不愿意似的！”
“林主任年轻，没有经验，处理事情不够果断，不知道以前的张主任为什么器重他？看他处理这件事，我真不放心。”
“算了。蓝院，腹外科有我在，我会看着他。”
“王院，那件事先放在一边吧，言归正传。对于腹外科如何增加收入，我是这样想的。我想再进两台腹腔镜，一来妇科准备开展微创手术，按现在妇科手术量，一天最少有四台腹腔镜；二来腹外科要发展微创，毕竟这是时代的趋势。现在周边的医院微创手术发展很快，我们也不能落后呀。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哩。以前腹腔镜只做胆囊、阑尾等手术，现在应该发展到其它传统手术呀，广州有医生开展甲状腺、肺脏等微创手术了。”
“蓝院说的极是，可是妇科缺乏微创手术人才呀。我科嘛，我是支持微创手术的，你也知道，在医生队伍里，我是第一个买电脑，第一个买轿车，也是第一个换车的医生。但林主任不喜欢新东西，我同意，他未必同意呀。你也知道林主任常常拒绝新药，去年我进了粘伤口的胶水，他就是不用！”
“王院真是高瞻远瞩！无论医术还是生活方式一样超前。铭宇那边，我有空会跟他谈的。这段时间有许多腹腔镜公司代理找我。我研究了几个牌子，觉得MK牌子技术先进，比其它牌子性价比优越。更重要的是很多医院说它质量比较可靠，售后服务快捷，所以我选中它。今天，MK公司的卢经理找我。我让你们认识一下，顺便了解她的产品，看是否合适你们使用？”
卢依娜边取资料，边对王副院长说：“王院。还请你多多指导呀。我带了几份关于MK牌的腹腔镜资料给你。你有空看看，有好的建议就给我电话。”
突然，王副院长的手机响了。黄护长打来的，她说许心茹开的医嘱等他签名才可以执行。王副院长便借口有个病人要处理，把资料塞进黑色公文包回单位去了。他早想溜了，一直拿不到藉口罢了。他想不到卢依娜推销腹腔镜不找他，而第一时间找了蓝院长，心里一直不舒服。他知道像MK牌这样高级的腹腔镜，最少要两百五十万元，回扣可能有四十万元左右。他想从中分一杯羹。他边走边想，一定要卡住卢依娜，让她分他一份。他想，铭宇应该不答应的，干脆跟铭宇联手阻止蓝院长。只要腹外科医生不同意，就没再买腹腔镜的必要。虽然，蓝院长说让妇科开展腹腔镜，但妇科医生还没这意向。
隔着玻璃窗，卢依娜看着王副院长匆匆身影，脸上闪过一丝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