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收拾旧河山(3)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们按照谈判协议，把枪缴了，你们却背信弃义，为什么要扣押我们？”
“谁叫你们当土匪呢？”傅仲芳道，“现在我只要你老实交待，彭叫驴子为何不来投降？他躲在哪个地方？只要你交待了，我们就会释放你。你不交待的话，那你就脱不了皮。”
“彭叫驴子把枪都交我们带来了。”黄泽基道，“他不会再拖枪了，你只管放心。至于他去了哪个地方，他没告诉我，我们都不知道啊！”
“你也是他的死党一个罗！”傅仲芳道：“你不说，那就押牢房去，再好好想一想。”说罢，将手一挥：“带下一个。”
黄泽基被押了下去，田大相又被押了上来。
“田大相，你知不知死罪？”傅仲芳睁狞着眼盯着他突然问。
“我……我有罪！”田大相忽然扑倒在地求饶道，“傅总指挥，求你饶我一条命，我不该投奔彭叫驴子当土匪。”
“好！你有知悔之心，那就老实交待！我们会给你一条生路，不会杀你。”
“我交待，我一定老实交待！”
“那彭叫驴子现在藏在何处？”
“他藏的地方很多，前段在七溪，有段在石堤西，现在又朝永顺桑植边界方向去了，具体地方我还是说不准啊，因为他的行踪飘浮不定，事先不会告诉别人。”
“嗯，他身边还有哪些人？”
“他的身边还有几个心腹，彭传宗，是他的侍卫支队长；黎世雍，是他的支队长；吴应侯，是他的支队长。他们都分散隐藏着，队伍至少有上千人。”
“好，你交待了，我们可以宽大你。等几天，由你去给清剿队伍带路，把这些土匪统统抓来，明白吗？”
“是，我愿去作向导。”田大相应允了。
傅仲芳遂让人带了他去，另又传令审下一个……结果，彭部被抓的这二十多个人除了田大相外，孔圣武也自首了，其余不肯投降者，则都被集中关押到了天王庙中的大屋中。
次日凌晨三点，在大屋中的这二十多人挤在几床被子中，一个个都疲惫不堪地入了梦中，唯有梁云卿没有睡着。突然，牢房前有人在开门，梁云卿从被子中猛然跃起，一拳击碎木窗户，然后纵身跳出窗外。与此同时，一阵猛烈枪声在房中响起，那睡在地下的潘月樵、黄泽基、彭绍春等二十多个头目们，一个个都被枪弹打成了肉泥。唯有梁云卿一人从窗口跃出后经天王庙跑向后山，最后侥幸脱逃。
4.神兵大战龙家寨
彭叫驴子与众神师告辞不久，神兵总指挥刘巨川即策动部分神兵袭击了两岔、茶溪、勺哈等地的乡公所，分别打死了十多个乡丁和警察。
过完春节后的一天晚上，刘巨川又召集田勉旃、王和甫、朱咏礼等神师开了一个会。刘巨川在会上说：“现在各乡的神兵已发动起来了，我们要乘胜打几仗。我看咱们可集中兵力去打龙家寨，如果把那里的警察队打败，咱们就能多夺点枪！”
“对，龙家寨是个大镇，把那里攻下来，在全县能产生很大影响。”田勉旃表示赞成道。
“龙家寨的警察有几十条枪，就怕难攻哩！”王和甫有些担心。
“没问题，我们有一二千神兵，还怕对付不了那几十个警察吗！”刘巨川拍板道，“田勉旃你就率部先进攻，我第二天来接应。”
“行！有这么多神兵，龙家寨一定拿得下来！”
田勉旃说罢，就应允率部先去围攻。
第二天上午，各路神兵即按指定的地方来到了龙家寨附近的把子河一带集结了。
此时，只见龙家寨镇内一片冷清萧条。本来，这个寨子是永顺北面一座有名的古镇，近来只因传闻神兵来围攻，各商家就纷纷关门闭户，居民也都躲了起来。驻守在镇内的武装人员，一个个都提心吊胆，恐慌不已。这些武装人员共有三部分人，一部分是乡公所的乡丁，约有一二十余人；另一部分是镇警察队的警察，约有四十余人，其住地在“田财神”家中；还有一部分是在龙家寨摧粮收税的省“湘警队”的警察，约有十余人，其中有挺机枪，驻地在龙家寨禹王宫小学校园内。
率领神兵进攻龙家寨的田勉旃，对镇内守兵的情况并未摸清，他自信人多势众，攻下龙家寨应无问题。当众神兵集结后，他即在一面黑旗下念一番《金光咒》咒语：“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后光明。三界持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微现，覆护真人……”
念毕，接着授符，即把书符的黄纸折叠整齐，装进三角形小布袋，用细绳系在颈上，垂在胸前，这就叫“护身符”，人人都须佩戴。
授符完毕，田勉旃又向佛神念呈词：“今众身处世俗，念欲归道。请求神灵，接了我身。诚心皈命，依教奉行。如若违背，五雷劈身。打不进，杀不进，钢刀一举，枪炮化飞尘……”如此念完，田勉旃即向众神兵发令道：“出发！”
神兵们迅即拿起大刀，口里大声叫道：“枪打不进，刀砍不入！”一个个从河那边越过澧水桥，蜂涌着直向河这边的龙家寨镇冲了过来。
此刻，在街上正探听动静的乡丁“疤老五”和“四麻子”，见势不妙慌忙撒腿就跑。四麻子跑得快，侥幸跑脱了。疤老五慢了一步，几个神兵撵着他追，他掏出短枪，瞄也不瞄，急忙向后直扣板机，枪声响过，却一个也没打中，而一个神兵赶上去，大刀一晃，疤老五的脑袋就歪在了肩上，很快倒下地来。另几位神兵赶上来，又是几刀，将他的肚皮划开，肠子也流了出来。接着，众神兵迅速攻进乡公所内，又将“覃司爷”、“大野猫”、“小野”等乡丁砍死了。乡长向泽生从后墙吊绳子下来，然后沿墙根跑出外到李家寨躲了起来。
神兵攻下乡公所后，转而将禹王宫和田财神家又包围起来。禹王宫内有一百多名小学生，湘警队凭高据守，神兵刚挨近，一排子弹射来，神兵便倒下了四五人。其余人便不敢再冒然进攻了。
驻守田财神大院的警察队开始被神兵包围时，一个个都很慌忙。因为这个警察队是临时招募的人员，有的连枪都不会使。警察队长黄麒是县长黄颖川的兄弟，平时未经过严格军事训练，更未打过仗，此时遇到危急局面，心里不免更加紧张。但他手下有个周班长却很沉着，他安慰黄麒道：“神兵没有钢枪，怕什么！他们吹嘘刀枪不入，等会儿看我放他几枪，看打不打得死！”
果然，等冲锋神兵靠近院子时，周班长站在墙头，一枪一个，接连打死了几个神兵。
“神兵打得死呀！”众警察唏嘘大叫着，遂都鼓起勇气一起开枪射击，将那进攻的神兵打死了十多个。在后督阵的神师田勉旃，眼见神兵牺牲太大，只得下令暂停进攻，众神兵于是将田财神家包围着，也不冲锋。就这样，警察被封锁在院子里出不来，神兵堵在院墙外也攻不进去。双方即开始了一种僵持局面。
当日晚上，驻禹王宫的湘警队，在机枪的掩护下，撤离了禹王宫，来到田财神家，与警官队的人合在了一起。
第二天上午，刘巨川闻讯龙家寨久攻不下，又带上百名神兵亲来助威。永顺县长黄颖川，此时接到龙家寨逃出来的一个马夫报告，得知神兵在攻龙家寨，立刻派县警察中队长曹子西率百余警察增援来了。双方冲杀一番，神兵毕竟缺乏武器，最后不得不在夜里撤走了。
攻打龙家寨失败后，刘巨川、田勉旃、王和甫等神师当即都逃往外地躲了起来。不久，县府派兵来围剿，凡是闹过神兵的村寨都遭到了烧杀掳掠，许多当过神兵头目的人都被捕杀。一场波及永顺10多个乡的神兵暴动起义，就这样被扼杀了。
再说彭叫驴子到沙坝一带隐蔽一段后，把趴壕的弟兄召集起来，在永桑边界又开始了活动。一日傍晚，从永绥脱逃的梁云卿忽然来到沙堤，在一个农民家里与彭叫驴子相会了。彭叫驴子当即惊问他道：“你被招编去了，为何跑了回来？”
“那是个骗局！”梁云卿眼圈一红道，“我们去的弟兄当头儿的都被傅仲芳捕杀了！”
“什么？都被捕杀了？这么说，潘月樵、黄泽基都被杀了？”
“是啊！那天凌晨，我们一屋子睡的20多个弟兄，全被乱枪打死了。我是跳窗及时才跑出来！”
“嘿，傅仲芳这个臭王八蛋！把我的骨干都搞尽了！”彭叫驴子痛苦之极地揪着头发。
“傅仲芳下令，还在不惜血本要捉拿你啊！你一定得当心！”梁云卿提醒说。
“他们找不到我的！”彭叫驴子道，“迟早有一日，我要东山再起，那时抓住了傅仲芳，我要剥了他皮，为我们的弟兄报仇。”
“眼下我们还要忍耐，国民党清剿部队还没撤走，咱们应该继续趴壕。”
“永顺我们已呆不下去了。”彭叫驴子道，“听说神兵最近暴动也没搞成功。咱们应该赶快转移。”
“转到哪去呢？”梁云卿问。
“我想只有转到桑植八大公山去，那里地方宽阔，活动余地大，清剿部队一时注意不到，你看怎么样？”
“行，那地方倒是个趴壕的好地方。”梁云卿赞成道。
“那就这样定了！你赶紧把你手下分散的人员都收拢来，我们好一起转移。”
梁云卿领命，即暗中通知所属部下统一集中，其他各支队一些趴壕的人员也都奉命归队。在集聚了五六百人枪之后，彭叫驴子便将队伍缓缓拖往桑植的八大公山隐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