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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真情永驻七里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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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国庆在想象自己走出竹岭农场后将走向何方,他心里依旧迷茫,因为他已被时代甩掉了一大段,他从秋硕身上看到了时代的巨大变化,他好遗憾未能赶上这个巨变的时代。当他不知是焦虑还是遗憾的时候,农场负责人把他叫去了。
     
       一位副场长显得和颜悦色地告诉他,北京律师替他申诉减刑的申请已批复下来了,为他减了三年刑期,由十八年减为十五年。以此计算,他现在已服完了十五年刑期,可以释放回原籍了。
     
       当肖国庆看到司法部门的批复时,他感到鼻子发酸,眼圈也一下红了。
     
       肖国庆压根没想到当年七里坡那瘦弱的山里孩子能替自己争回三年的自由,这三年的光阴,就是一千零九十五个日日夜夜啊!他深知这批复的来之不易,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才没让泪珠滚出眼窝。
     
       那副场长惊异地望了许久,才平缓地说:“肖国庆,别激动了,抓紧办手续吧,自你断臂立功那天起,其实我们也在为你申请,可就没有结果。这次还真靠北京来的律师起了大作用,你还得谢谢那位大学生的帮忙。”
     
       肖国庆睁开眼睛,哽咽着没有说话,顿了一会儿才说:“谢谢农场的关照,真的谢谢你们的照顾。”说完,他转身走了。
     
       那天,肖国庆迅速地办完了手续,他还去看了叮叮猫几个狱友,他们都是刑期长的犯人,许多人已离开了农场,能与肖国庆有初始之交的就那么几个人了。
     
       临别时,叮叮猫落了泪,肖国庆也落了泪。叮叮猫说出去后一定要去找庆哥,只要庆哥做什么事,他当牛做马也要跟着去的。
     
       叮叮猫双手捧起肖国庆空荡荡的衣袖,无声地淌着泪。
     
       呯呯呯突然,他一下跪在地上,向肖国庆“”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颤抖着说:“庆哥,出去后保重身子,小弟出去后就去找你。”说罢转身走了。
     
       肖国庆从他的背后看见他不停地用手揉着眼睛。
     
       肖国庆背着一个小布包离开了竹岭劳改农场,他想起了上次离开竹岭农场的情景,不由得凄然一笑,摇了摇头。
     
       肖国庆一次次地回头望着远去的竹岭,他在这里的十五个春秋,心灵深处沉淀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生命深处蕴藏着的那粒“精神”种子,也随着他离开竹岭而重新回到了土壤里,开始往土壤里扎下根去。
     
       四
     
       肖国庆想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七里坡的知青屋。在县城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就急匆匆地上路了。那一路上,他有太多的感怀无法用言语述说。
     
       县城的主要街道都变得有些认不出来了,山路两旁的田地有许多都荒芜了。咋没人种了呢?他心里发出无数个疑问,这些田都是一捧泥巴一碗米的良田啊!
     
       庄稼地里没有成群的农民干活了,他已想到了这是土地承包后的结果,他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时代步伐是他当年怎么也想象不到的。
     
       历史有时捉弄起人来是残酷无情的。当年为了让大伙多打几粒粮食,将七里坡的土地承包到生产小组也犯了大忌,还让蒋麻子媳妇搭上两条人命。可现在,这么好的田地居然没人问津了。
     
       但他立即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刚迈出竹岭劳改农场的人,不应该这么无聊地忧虑不该过问的事,他不由自主地拍了一下脑门,脚步加快了许多。
     
       登上金竹岭,他久久地凝视着那棵老槐树,好像在默默地向它诉说着什么似的,忽然,他听见有人在背后叫了一声“肖老师”。
     
       他猛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站在面前,脸上淌着汗水,两眼惊讶地望着自己,脸上带着几分惊喜。
     
       “你是……”肖国庆疑惑地望着他。
     
       那年轻人上前握着他的手,脸色十分肃然地说:“我是蒋祖友呀,四队的蒋祖友,你与王老师还到过我家里。”肖国庆皱着眉头极力地回忆着。蒋祖友一下显得有点急促地说:“我妹妹叫蒋祖英,雷祖庙小学垮塌时,是王永洁老师救了她。”
     
       “哦!蒋祖英。”肖国庆一下想起来了,他曾陪着王永洁去过蒋祖友家里,动员他上学,他父亲躺在病床上那痛苦的样子又浮现在肖国庆眼前,可眼前这精干的小伙子却怎么也与那瘦弱个头的农家娃联想不到一块,肖国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他微笑着与蒋祖友握了握手。
     
       蒋祖友自我介绍说:“肖老师,好多年了,我始终还记得您,现在我家也好了,爹已去世好多年了,我不但讨了媳妇,还有了一个儿子,地里的粮食早已装满了仓柜。”他脸上流露十分满足的幸福感。肖国庆也显得欣慰地点了头。
     
       忽然,只见蒋祖友神情一下凝重起来,他说:“肖老师是刚回来吧?”
     
       肖国庆点头“嗯”了一声。
     
       蒋祖友垂下了头,十分难过地说:“七里坡的秀芝姑姑去世了。”
     
       “啊,什么?她怎么……”肖国庆一把抓着蒋祖友的手,脸色惊惶地问着。
     
       “唉,听说她是在南方打工时,为了救人被钢筋砸死的,明天就要下葬了。她真是个好人,七里坡的人都好悲痛。”
     
       肖国庆一下甩开蒋祖友的手,猛地转身,急促地朝七里坡奔去。
     
       蒋祖友从后面赶了上来,大声叫着“肖老师”。肖国庆抬起右手朝前指了指。蒋祖友明白了肖国庆的意思,连忙将他背在背上,朝七里坡急促地赶去。
     
       翻过晒场的山梁,远远地听见了悲鸣的哀乐声,肖国庆从蒋祖友背上挣了下来,步履踉跄地向秀芝的土屋走去。
     
       蒋祖友连忙上前扶着他。
     
       “秀芝啊……”肖国庆一跨上土屋的院坝就凄厉地呼喊起来。
     
       那声音让大家一下怔住了,连奏乐的人也停了下来。
     
       “啊,肖国庆……”蒋麻子第一个叫出声来。急切地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可他一下抓到左边空荡荡的衣袖,“你这是?”蒋麻子脸色一下变了。
     
       肖国庆噙着泪水,微微地摇了摇头,哽咽了许久也没有说出话来。
     
       “秀芝咋成这样了?”他轻轻地推开蒋麻子,缓缓地朝土屋中的灵堂走去。
     
       只见秀芝的骨灰盒上蒙着一块青布,上方挂着她的遗照,那是她年轻时的照片,那是她留下的最后微笑。
     
       肖国庆一下跪在地上,一只手抚在骨灰盒上,痛苦得浑身痉挛般地颤抖着,无声地哽咽着,哭不出声来,泪水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淌。
     
       秋菊上前轻声叫了一声:“干爹。”
     
       肖国庆正欲抬起头来,突然感到眼前直冒金星,他悲痛欲绝地喊了一声“秀芝”身子摇晃了一下,倒在了秀芝骨灰盒前,昏厥过去了。
     
       蒋麻子、冉广兴连忙将肖国庆扶到床上躺了下来。
     
       外面,哀乐声声凄冷而沉重,有着诉说不尽的怀念,从此,土屋里再也找不回慈母般的温暖了。
     
       肖国庆被梦境中悲戚的哀乐声呼唤了回来,慢慢地苏醒了,“秀芝啊……”他放声痛哭起来。
     
       秋菊上前流着泪说:“干爹,我是秋菊,妈妈临走时特嘱我,要我来探望您。”
     
       肖国庆垂下头,轻轻地摆着手,痛哭着说:“干爹对不起你爸和妈妈呀,让他们受了那么多的苦啊。”
     
       蒋麻子也老泪纵横地说:“国庆呀,秀芝若知道,也不愿你这样的,身子很重要,现在回来就好了。”
     
       冉广兴也接着说:“国庆,秋菊离开家十多年了,也是刚回来,秀芝的事,你还要安排一下。你是秋菊干爹,现在她爹妈都不在了,你还得做主。”
     
       冉广兴的话让肖国庆渐渐地止住了泪水,他拉着秋菊的手,问起了秋菊这些年的经历,又让他流了好一阵的泪。
     
       肖国庆为李勇、秀芝这一生的善良勤劳、忠厚宽容、临危挺身救人的无私品质所深深地感动,他在灵魂深处接受了他们的情操和品行的洗炼,豁然变得坚定、开阔了。他从秀芝身上解读到什么叫大爱无语、坚韧不拔,她是山里的姑娘,也有大山一样的胸怀和质朴的品质。
     
       在肖国庆的主持下,秀芝的骨灰与李勇的墓合葬在一起了。按七里坡的习俗两人是不能合葬的,可由于肖国庆的主张,秋菊答应了干爹的意见。
     
       肖国庆动情地对蒋麻子和乡亲们说,李勇与秀芝是一对患难与共的夫妻和真情永远的恋人,他俩合葬在一起,他们的在天之灵才会安宁。
     
       乡亲们答应了,相信了,因为他们生前那份相爱就是七里坡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他们爱得那么质朴,没有海誓山盟,却将每一份爱,点点滴滴渗浸相互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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