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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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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下梁山,咱只要常种田的人头,其余的东西都归他袁老七。我琢磨袁老七一定乐意出兵。”
     
       “那也太便宜了那个老狐狸。”殷胡子心有不甘地说。
     
       “殷爷,咱后头还有棋下哩。”钱老二俯身在殷玉茂耳边嘀咕了一阵。
     
       殷玉茂哈哈大笑:“老二,你真是我的诸葛亮。就按你的计谋行事。你赶紧给袁老七写封书信,亲自送到北莽山去。”
     
       接到殷玉茂的书信,袁老七大喜过望。他早就想吃掉王寿山,可一直找不到时机。现在殷玉茂要他合伙去打王寿山,而且给了这么大的甜头,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可袁老七毕竟是袁老七,他看着书信,却用眼角瞟着钱老二,皮笑肉不笑地说:“钱师爷,你不是诳我吧?你们把好处都给了我,你们打王寿山图的是啥哩?”
     
       钱老二不慌不忙地答道:“七爷,我们殷爷信上写得很清楚,我们为报仇,只要常种田的人头!七爷一定知道,常种田把我们殷爷的小舅子一刀一刀剐了,我们殷爷咋能咽下这口恶气。”
     
       袁老七点点头,道:“钱师爷,那就请你在山寨暂住几日,等我回来你再走,咋样?”
     
       袁老七知道钱老二是殷胡子的心腹智囊,唯恐殷玉茂这个反复无常的老滑头功成之后出尔反尔,跟他平分所得利益,因此要扣下钱老二做人质。钱老二是何等乖觉之人,当然明白袁老七的用心,慷慨应允:“一切听从七爷的安排。”
     
       临出山时,袁老七本想留下天寿看守山寨,二头目孙骡子说他闹肚子,不好上阵,山寨就让他看守吧。袁老七并没起疑心,他知道天寿上阵是个不惜命的角色,此次打王寿山,正好用得着他。当下就让天寿带着一队人马作先锋。随后,他又再三告诫孙骡子要严加防范,提高警惕,千万不能疏忽大意,给敌人造成可乘之机;又反复叮咛,要看守好钱老二,不能让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溜掉。
     
       下山后,天寿对袁老七说:“七爷,我咋觉着钱老二是诳咱们。”
     
       袁老七笑道:“不会的,钱老二是殷胡子的拜把兄弟,他不会拿钱老二的脑袋当球踢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袁老七万万没有料到祸起萧墙。
     
       袁老七和殷胡子合兵一起去打王寿山,虽然损失不轻,可捣毁了王寿山的窝巢,缴获了不少枪支弹药和金银财宝,并击毙了王寿山,只是没有抓到殷胡子的仇人常种田。尽管如此,殷胡子也没食言,把缴获的金银财宝及枪支弹药全给了袁老七,他分文未取,只是仰天长叹一声:“唉,天不灭常种田那贼熊!”
     
       袁老七拍着殷胡子的肩膀说:“他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往后不管在啥地方碰到姓常的,我都要替你送了他的丧!”
     
       “多谢七爷!”殷胡子一拱手,带着他的人马返回扶眉山。走出老远,又回过头朝袁老七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袁老七也志得意满地下了梁山。他万万没有想到,迎接他的却是孙骡子等待已久的黑洞洞的枪口。
     
       孙骡子名字叫骡子,其实不是一头老实的骡子,而是一匹凶残的狼。在山上,他早就有篡位之心,只是找不着下手的机会。前些时候他和殷玉茂的师爷钱老二挂上了钩,俩人成了拜把兄弟。孙骡子把心里话给钱老二说了,让钱老二给他出谋划策。钱老二让他先忍着,一旦有机会,帮他除掉袁老七,扶他坐北莽山的头把交椅。机会还真让孙骡子等来了,袁老七扣留钱老二做人质,恰好给孙骡子这匹狼添了一头狈。袁老七下山,钱老二就给孙骡子出谋划策,埋下伏兵等候袁老七归来。
     
       没有料到先上山来的是天寿的一拨儿人马。原来袁老七在玉龙镇有一个相好。那女人是一个老财东的小妾,那老财东亡故后,小妾一直寡居在家。袁老七和那女人挂上钩后,很快就打得火热。袁老七多次想接那女人上山做压寨夫人,可那女人不愿上山,说山上的日子再好也是土匪过的日子,远不如在家里自在。袁老七知道女人的脾气,不敢强逼,只好经常下山来和女人幽会,以解焦渴。这次打了胜仗,袁老七心情特别好,凯旋之际便想起了老相好,就绕道去了玉龙镇,让天寿先带一拨儿人马回北莽山。
     
       孙骡子见上山来的是天寿,不禁发了愣。钱老二急忙暗示,让他暂不要打草惊蛇,等袁老七上山来再动手。拾掇掉袁老七,掉头再收拾天寿的人马。
     
       两天后,袁老七上了山。他刚一踏进前寨门,四面就响起爆豆般的枪声,把他和几个贴身马弁打成了筛子底。这个强悍凶残的匪首到死都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是时,天寿在后寨,听见前寨响枪,急带人马奔了过来。当他看到袁老七那血肉模糊筛子底似的尸体,再看一眼孙骡子还冒青烟的盒子枪,顿时就明白了,切齿大骂:“你狗日的打七爷的黑枪,是活泼烦了?”
     
       孙骡子并不恼,笑道:“天寿,你若归顺了我,这二把交椅就是你的了。”
     
       天寿骂道:“你狗日的是门背后的蝎子!鬼才稀罕你的二把交椅!”
     
       孙骡子变了脸:“天寿,你不听我劝,可别怨我不讲交情!”
     
       天寿怒骂:“谁和你狗日的讲交情!”
     
       孙骡子冷笑道:“那咱俩就比试一下!”
     
       孙骡子小瞧了天寿。天寿打起仗来就把性命忘了。挺着身子往前冲。有这样的愣娃当头目,手下的人也弱不了,都拼着命打冲锋。孙骡子的人马有点抵挡不住,他慌了神。他原本也是个不惜命的强悍角色,在此时眼看着山寨首领的交椅就在屁股下面摆着,便把性命看得紧要了,一个劲地吆喝喽罗们往上冲,却把自己的头和身子往石头后边缩。这伙喽罗中有许多人对他的谋反有怨恨,见他如此这般模样,哪里还肯替他卖命,只是朝天放枪,不肯往上冲。这样一来,强弱片刻工夫就显示出来。这时,跟随袁老七上山的那部分人马也醒过神来,重整旗鼓加入了战斗。前后夹击,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孙骡子的人马就溃不成军孙骡子死于乱枪之下。
     
       钱老二原以为胜券在握,但却突遭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眼看大势已去,他慌忙往山下溜。这时有知情者告知天寿,一切都是殷胡子的师爷钱老二作的祟。天寿急令人四处搜查,擒住了钱老二。
     
       天寿提着枪黑着脸问钱老二:“姓钱的,我们七爷跟你们有何冤仇?你为啥要算计他?”
     
       钱老二仰脸说道:“今儿个这事是天不助我,让我小沟里翻了大船。既然落在你手里,就随你发落,废话就不必说咧。”
     
       天寿一怔,怜惜钱老二是条汉子,有心放他一马。侧目一看,众喽罗都虎视眈眈,大有生吞钱老二之意。他一咬牙,冷笑道:“钱师爷果然是条汉子,我就赏你一个全尸!”话音一落,手中的枪响了……
     
       平了反,众喽罗一致推举天寿作山寨首领,这实在是天寿始料未及的,也是他昼思夜盼的。事后他暗暗庆幸,幸亏当时打死了钱老二,要不的话,煮熟的鸭子就会飞了。
     
       在这场内讧中,得益最大的是马天寿。
     
       做了匪首的马天寿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报仇雪耻。
     
       他本想立即下山,在光天化日之下回到村子里给冯仁乾点儿颜色瞧瞧,让姓冯的知道狼是个麻的,不是个灰的。却又思来想去,觉着当土匪说到底不是光彩的事,辱没先人祖宗,遭千人万人唾骂,便打消了大白天回村雪耻的念头。
     
       恰在这时,常种田上山来投天寿。
     
       原来袁老七和殷胡子合伙围打梁山时,常种田恰好不在山上。刘二嫂死后,他又没了女人。他是那种离了女人就没法活的男人,手头一有钱就往妓院里钻。前些日子他听说双河镇的翠香楼新来了一个窑姐,长得十分标致,心里痒痒得难受,便悄悄溜下山去双河镇会那个窑姐,他的鸡巴救了他一命。
     
       打扫战场时,殷胡子翻遍了死尸都没找到常种田。殷胡子哪能心甘,派出人马四处搜寻常种田。常种田躲在一个亲戚家不敢露面,后来得知袁老七窝里起了内讧,寨主易人,以手加额,说了声:“天不灭曹!”他自思如此藏藏躲躲不是长久之计,要想活命就得找个强硬的靠山。王寿山灭了,能与殷胡子抗衡的就只有袁老七。袁老七向来与王寿山不和,他是王寿山的得力干将,袁老七岂能容他?现在袁老七亡了,新寨主是马天寿。他跟马天寿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前去投奔,马天寿不会不收留他吧。想到此,常种田当即就去投奔马天寿。天寿见常种田生得虎背熊腰,言谈之中颇有江湖义士的豪气,加上山寨正是用人之际,便收留了他,并让他做了个小头目。
     
       常种田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天寿和冯仁乾的过节,他善于察言观色,摸准天寿的心思,就献殷勤给天寿出主意,不让天寿出面,由他带着一拨儿人马下山,把冯仁乾收拾了,把冯的小老婆抢上山给天寿做压寨夫人,一来雪了昔日之耻,二来圆了鸳鸯梦。天寿听后,眼珠子转了半天,拦住常种田,说这是他和冯家的事,最好由他自己来了断,不许其他人插手。常种田摸不透天寿的脾气,不敢多言。
     
       天寿是在一个夜晚回到马家寨的。
     
       那夜星光疏淡,半轮明月高高挂在山峁上,清辉泻地,凉气飕飕,几只野猫子在树梢不住地啼叫,似乎在预兆着什么。
     
       天寿带着十几个人下了山。这十几个人都是山寨剽悍的匪卒,全是黑衣黑裤的紧身打扮,每人手中一支盒子枪,插一把短刀,其中四人抬着一顶小轿。天寿更是卓尔不群,穿一身青衣裤褂,敞着怀,里边的白府绸衫子十分醒目,腰扎一条宽牛皮带,斜插两把短枪,十分剽悍英武。一个小头目上前道:“寿爷,要不要把盘子隐起来?”
     
       天寿只不过二十四五岁,远不到称“爷”的年龄。可不称“爷”显示不出做首领的威风。于是天寿就称“爷”了。
     
       天寿一怔,自从上山后,他才知道山上的人大都是从附近村寨来的,所以他们每次下山作案都要用锅灰涂了脸面,以免被认出真面目。用黑道的话说,就是把盘子隐起来。此时天寿哈哈笑道:“咱明人不做暗事,用不着隐盘子。”
     
       天寿的人马进入冯家已近子夜,残月高挂中天,清辉泻地,把景物映照得清清楚楚。冯家是深宅大院,门口拴着一条大黄狗,门房住着四五个长工伙计,没有家丁护院。可外边稍有动静,黄狗就会狂吠起来,几个年轻力壮的长工伙计就会拿着家伙冲出来。一般的小股土匪是不敢招惹冯家的。天寿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他没有走前门,绕到了冯家的后墙外。冯家的围墙高一丈有余,不好翻越,但墙外有棵大柳树,柳树虽在院墙两丈开外,可树枝却伸进了冯家院内。天寿的人马就是爬上柳树进入冯家宅院的。
     
       那晚冯仁乾睡在大老婆屋里。他是想和小老婆睡觉,可跟大老婆有约在先。他娶二房时大老婆就不愿意。大老婆给他生了一女一儿。女儿嫁给曹家堡一个大户人家,女婿是县城的警察局长,很有些权势。儿子也娶了媳妇,掌管着他家在双河镇开的店铺。儿女以及女婿也都反对他再娶。可冯仁乾有借口,说他找双河镇东关的张铁嘴算过卦,冯家要出个七品官。张铁嘴的卦向来灵验。冯家的长男没识多少字,现在管店铺的账务已勉为其难,七品官对他来说恐怕是下辈子的事了。
     
       冯仁乾这一辈就人丁不旺,他的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矮半头,都长成了半大小伙,却遭了瘟疫,没出三天,哥仨都夭折了,幸亏他命大,逃了那一劫。他娶妻后,就想给冯家生出一大群儿女,来壮冯家的门面。谁知冯洪氏生了一男一女后,下面那个小门门就关住了,不管冯仁乾怎样费力劳神也再生不出什么来。那么冯家的七品官在哪里呢?冯仁乾给大老婆说,他要娶二房,他不能让冯家丢了七品官,也不能让张铁嘴的卦不灵验。再者,冯家只有一个儿子,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大老婆说啥也不愿意。冯仁乾一时也找不下合适的茬口,也就暂不提此事。
     
       说来事有凑巧。那天冯仁乾去双河镇赶集,来到街口,只见拥着一堆人在看什么热闹,便也挤进去瞧。人堆中央跪着一个女子,约摸十八九岁,虽然蓬头垢面,着一身孝服,却掩不住天生丽质。再细看姑娘面前的脚地有一张纸,白纸黑字写得明白,她是卖身葬父,谁愿意出资安葬她父亲,她就给谁做妾做奴。
     
       围观者议论纷纷,摇头叹息,却没人援手出资。冯仁乾见那姑娘实在可怜,心头一热,掏出二十块银洋,让跟随的伙计陈根柱帮着姑娘去安葬她父亲。随后又得知姑娘有个十五岁的兄弟,衣食没有着落,就托人把姑娘的小兄弟送到县城的陈家绸布店当相公(学徒)。
     
       几天后,那姑娘携着蓝花包袱找到了冯家。冯仁乾正跟老婆冯洪氏说道这码事,竟然没有认出来,讶然道:“你找谁?”
     
       也难怪冯仁乾认不出来,姑娘脱了孝服,换了一身女儿装,亭亭玉立,似画里的人儿。姑娘双膝跪倒在地,口里说道:“恩人在上,受小女子一拜。”
     
       冯仁乾恍然大悟,急忙起身搀起她。姑娘起身又道:“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随你牵,随你骑。”
     
       “看你这话说的……”冯仁乾搓着手,一个劲儿地上下打量姑娘,眉里眼里都是笑,心里却暗暗称奇,这女子非同寻常。
     
       这个女子比他女儿的年龄还要小,那天的施舍他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善举,就没有想到要纳她为妾。事后他也没有往心里去,万万没有料到,这女子竟然送上门来,而且是如此地美貌漂亮。他顿时心猿意马,几乎把持不住自己,冲着姑娘一个劲儿地傻笑。冯洪氏一旁瞧在眼里,妒火中烧。可她不是个傻女人,明白就是吵塌天也拦不住男人了,不如顺水推舟,给男人一个脸面,让男人今后还得顺着她。
     
       当下冯洪氏把一张哭脸换成笑脸,给男人张罗着办婚事。果然冯仁乾十分感动,凡事都依着她。入新房之前,冯洪氏把冯仁乾拉到屋里,跟冯仁乾约法三章:一、不许娶了新人忘了结发;二、往后家里事都得听她的;三、逢双日子必须在她屋里过夜。冯仁乾没说半个不字,满口答应。
     
       吃了晚饭,抽了两袋烟,冯仁乾爬上大老婆的炕,脱光衣服就睡。他刚有了点儿睡意,大老婆的精身子凑了过来,一双少肉多皮的手就在他的光身子上摩挲。他自然明白这个意思。他虽然身子强壮,但毕竟年过五十,对付两个女人有点儿力不从心。他有点儿厌烦大老婆的骚情,但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装出高兴的样子让大老婆满意。他翻身把大老婆压在身下,尽力地让大老婆满意。等他翻身下马时,已大汗淋漓,卸了套的牛似的喘着粗气。
     
       大老婆在他额颅上戳了一指头,骂道:“你个黑孱头,把东西都喂了那个小妖精,拿个软家伙来糊弄老娘!”一扭身,给他了个硬脊梁。
     
       冯仁乾苦笑一声,没有睬大老婆,也转过身去睡。正睡得香甜,忽被一阵响动声惊醒,他刚想坐起身,一个很粗糙的手捏住了他的脖子。他浑身一激灵,睡意顿消,禁不住打了个觳觫。他刚想喊叫,一把冰凉的刀已架在他的喉结上,只听一声低喝:“老王八,你敢吱哇一声,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冯仁乾知道遭匪劫了,想拼命反抗,但看见屋外影影绰绰有十多个人,便灭了反抗的念头。
     
       冯仁乾被拉下了炕,赤条条地站在脚地。这时有人点上了灯,匪首走进屋时,两人一对目光,冯仁乾眼里喷出怒火,想往上扑,却被两个匪卒扭住了胳膊。他跺脚骂道:“天寿,我当是谁哩,原来是你狗日的!”
     
       天寿冷笑道:“姓冯的,你没想到吧。”
     
       冯仁乾大骂:“我真后悔那天放了你狗日的!”
     
       天寿没恼,道:“你别怕,我不要你的命。”上前一步,一把撩开炕上的被子,把冯仁乾的大老婆赤裸裸地晾在了炕上,大老婆惊叫一声,缩成一团,双手捂住羞处。天寿皱了一下眉,把被子扔到大老婆身上,转脸喝问冯仁乾:“人哩?”
     
       冯仁乾一怔,一时没明白过来天寿问谁。
     
       “香玲哩?”天寿又吼了一声。
     
       冯仁乾这才记起自己的小老婆叫香玲。他有点儿明白天寿此行的目的了。一张黄脸涨成了猪肝色,勃然骂道:“天寿,你狗日的欺男霸女,要遭雷轰的!”
     
       天寿狞笑道:“雷轰了我,也饶不了你!”转身出了屋。
     
       他看到东厢房有灯光,径直奔了过去。果然这是冯仁乾的小老婆香玲的住屋。香玲听到那边有响动,点灯想看个究竟,她刚要穿衣服,忽然一个黑衣大汉破门而入。她大惊失色,举目一看,认出了来人,顿时浑身筛糠,光着身子软在炕上。
     
       “香玲!香玲!”
     
       天寿连唤两声,不见应声。他来不及多想,用被子裹住香玲,一把抱起。出了东厢房,他连被子带人塞进放在院子的小轿中,摆了摆手。四个黑衣汉子抬起轿子,刮风似的走了。
     
       这时,冯仁乾扑出院子,大声怒骂:“我日你八辈先人呢!”
     
       天寿没恼,道:“别骂得那么狠,往上翻四辈,咱就是一个先人呢。”
     
       冯仁乾还要往上扑,又被匪卒扭住了胳膊。他赤条条的身子拼力挣扎着,骂不绝口:“天寿,你狗日的杀了我吧!”
     
       天寿竟然笑了一下:“你又不欠我的人命,我杀你做啥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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