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中的目光

     
     
     
     　　说是小组，其实成员只有一到两个，经过那次大旱，再加上艰苦的流浪，残酷的地盘之争等战役，我们的族人数量在急剧减少，到现在为止，族里能用的猎手也只剩下六人，其中我、风和云还是刚踏上战场的毛头小子，一点儿经验都没有。这么试探性的进攻当然不会有什么收获，看着大家陆续空手而归，落日却并没有丝毫失落的感觉，她眯着眼睛坐在暗处，一动不动，我知道她现在已经陷入了极度兴奋的状态，一旦遇上让她感兴趣的对手，她就是这个样子。这群斑马实力真的不俗，它们不但有强健的身体，还有着极其强韧的意志，对，是意志。这种意志让它们战胜了面临天敌时的恐惧，团结到一起，齐心协力对抗外敌，让我们无法个个击破。它们还机智地运用战术，分析双方的优劣，运用它们的身体优势与我们对抗，我甚至还看到它们围成一圈，后蹄向外的战术，动作之整齐，气势之逼人，真是让我开了眼界。相处了这么久，落日的性子我也是了解的，她就是那种心比天高的心气，对手越强，她就越兴奋，而且只要是她看中的猎物，就会一咬到底。绝不松口。她是不会让这群斑马全身而退的。
     
     　　夜深，战斗平息，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也许是上半夜闹得太厉害，大家都累了，草原上安静得仿佛一切生物都已经入睡，连风都停止了。只有我们是清醒的，在黑暗的掩护下，我跟着落日潜到斑马群的下风处，隐在草丛里，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其他族人都不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我却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他们在这里，虽然看不见，但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我现在明白落日的意图了，上半夜的小打小闹只是演戏，并增加斑马群的疲惫和心理压力，然后安静一会儿，让它们认为今夜到此为止了，谁知下半夜才是见真章的时候。它们再强壮坚韧，被一群狮子不停地进攻也会有压力的，这种压力会像潮水一样越积越多，而当我们刚停止的时候，它们正是最疲惫最脆弱的时候，它们认为自己总算熬过去了，可以休息了，而这时给予致命一击，河堤就会决堤，洪水般的压力奔涌而出，它们就会崩溃。意志原来如此重要，在草原上生存，其实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比如说强壮的身体、丰富的经验、高超的技术等等。但意志，比它们全部加起来都更重要，你失去了它们中的一条或许也能生存，但没有意志，你就一定活不下去。
     
     　　落日早就看清了这一点，所以她才会如此安排，从时机、频率到力度无一不精，目的，就是为了摧毁它们的意志。我看着落日隐在黑暗中的侧脸，她正专注地盯着远处的斑马群，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玩弄别人的神智是她擅长的事，她总是喜欢这样把别人的心放在手里不紧不慢地揉捏、研磨着，不时地揪上一把，让别人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频率颤抖。不光对猎物，对我也是一样。发生了那样的事，她竟然还如往常一般若无其事地把我带在身边，是不在意吗？还是故意为之？也许她自己并不知道，也许只是习惯成自然，但我的心在她这样不温不火的折磨下，已经濒临崩溃了。她又成功了，斑马群终于溃败，像群散沙般四散而逃，我真的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什么她做不到的，她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雌狮，机智、精明、优雅、迷人……可怕。现在没有时间让我想这些了，逃窜的斑马群已到眼前，落日箭一般的射了出去，冲向最高大的那匹雄马，我立刻紧跟而上。雄斑马见前面出现了挡路者，知道不好，立刻转身改变了方面，斜冲出去。
     
     　　它的速度飞快，但落日也不慢，几乎与斑马同时转身，我吃了一惊，立刻在跑动中生硬地转了方向，却又冲出了四、五米远才成功。就这眨眼的瞬间，斑马和落日就已经把我甩在了后面，我立刻撒腿狂追，却无法缩短距离，好在大草原上四下平坦、一马平川，怎么也丢不了目标，我咬紧牙关加速，紧紧地跟着他们。起风了，空气变得阴冷，天边聚起了黑压压的乌云，要变天了吗？雄斑马又变了几次方向，想要甩掉追兵，落日还是死死跟着，紧追不舍。我看了看天空，半点儿星光都没有，但我依然可以分辨出他们跑动的方向。似乎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愣了一下，放缓了脚步。前面是……黑洞区。是的，那里是聚集了大大小小十几个黑洞的地方，可怕而阴森。几天前我和风出来狩猎时曾到过这里，差一点儿失足掉进去，在没有半点儿星光的黑夜快速奔跑在这种地方是非常危险的，要叫住落日吗？我看着落日的背影，那天她冷冷的眼神忽然出前在眼前，我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刹那间，落日和她的目标已经箭一般隐入了黑暗中，没了踪影。如果她发现我没跟上，会以为我掉队了。我呆呆地看着前方，那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我站在那里怔了半晌，终于回过头来来默默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