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女强人不是人人都做得来(1)
刘伶俐从北京回来后又重新弄了一家叫“欢颜”的服装设计工作室，走高端亲子装路线，而我徐贤慧则是她聘请的首席设计师。
刘伶俐把我领到新公司的办公室时，我打死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百多平方米的办公室是刘伶俐的新公司：“亲爱的，你确定你没有领我走错地方？大气啊。”
“那当然！”刘伶俐得意地一笑，又指了指办公室的一群年轻人对我说，“包括这六个孩子，以后都归你领导了，这儿以后就是咱俩的新地盘，怎么样？”
“好是好，可是你的简色呢？要拱手让给高斌？”刘伶俐一回江城就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我惊一半喜一半，她这儿开公司跟玩过家家似的，我实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简色是我的，欢颜也是我的，不行啊？”刘伶俐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着我，说，“自从简色上了轨道后，我就从设计师的位置退了出来，专攻市场营销，这两年我都快忘了我是设计师出身了。我创办欢颜，就是让自己重新回到设计的位置上。小贤，你还记得吗？当年在学校时我俩的设计效果图在班上可是数一数二的，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和我一起为了真正的理想创业？”
“有，太有了！伶俐，以前我们走了太多的弯路，现在我们才三十岁，正值创业的好时机，只是我得提前声明，我可只能技术入股了，我没钱投资！”
“徐贤慧，你俗气了啊，我什么时候跟你谈钱了？”刘伶俐白了我一眼。
“你哪儿来的钱创业？”虽然我相信刘伶俐的人品和实力，但关系到利益，就算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更何况我们家现在还欠着八万元的外债，这笔钱不还，我头上就跟悬了把利剑似的。
“钱的事你就甭管了，咱这工作室是一种技术性强、运作成本低的经营模式。业内人士管咱们这种经营模式叫“头脑”企业，只要我们能设计出大人孩子都喜欢的衣服，我就能拿回钱来！”
“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我现在都严重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当好一名设计师了，你却让我设计出大人和孩子都喜欢的衣服。你这当我是天使呢，还大人孩子都喜欢！”我是真心对自己没有信心，我在最好的年华里虚度了光阴，现在空有一肚子的理想，却是不敢让理想变为现实，因为我害怕我对不起刘伶俐的这番深情。她一路扶持我，总是在我低潮的时候给我打气，说我是最好的设计师，她给我机会，我却未必能给她想要的回报。
“我对欢颜的服装设计只有三个要求：质朴、大气、简单。至于卖不卖得好，那不是设计师的事。作为一个设计师，不能一味地去取悦市场。”刘伶俐看了我一眼，严肃地说，“小贤，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看好你吗？”
“我还真不知道，你说。”我摇头，我的确不知道自己在刘伶俐眼里，哪个点闪了光发了亮，让她能交付给我这么大的重任。
“很简单，因为你是最不像设计师的设计师。”刘伶俐说。
刘伶俐这话我没有听明白，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设计师是什么样？男的留长发，女的穿奇装异服，这些都是业内一些自认成名的设计师的标配打扮，这么一比起来，我还真是不像设计师，我从来没有穿过一件让我自己看着难受的衣服，也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参加过服装类的比赛。对了，大学时参加过一次，还是被刘伶俐煽动着去的。至于看秀，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数得清，唯一能证明我是一名服装设计师、我热爱这份工作的，只有抽屉里那一摞已经有些泛黄了的设计图。
“小贤，我希望你能成为一名实力派的设计师，而不是高斌那样取悦市场的设计师。是，我们能看到的是简色这两年业绩急速上升，也得到了巨大的收获，但我也能看到简色将来的衰落。”刘伶俐叹口气，“高斌太急于求成了，只顾眼前利润，却把品牌的长期发展忽略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重新创办欢颜的原因，他可以断了后路地向前猛冲，我必须留一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持灯人。”
“亲爱的，你对我的寄望真是太大了，我觉得我今天晚上就要开始失眠了。还持灯人呢，我就是一老式手电筒，你要勤拍打我啊，不然铁定不亮。”
“必须的，我今天就已经给你开工资了，你不干活能对得起我吗？”刘伶俐上一秒还在跟我煽情，下一秒她就变身周扒皮—不，是比周扒皮更厉害的刘扒皮。
“小贤，我们必须拿出大学时候那不怕输的劲儿，这个社会只有成功者在数钱，失败者在抱怨，与其在别处观望，不如一起并肩奋斗。我们已经三十岁了，如果再不为了理想而奋斗，我怕我们再也没有机会提理想这两个字了。你不用担心欢颜的未来，我刘伶俐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也不会打无准备之战，我已经确定好了合作的服装厂家，欢颜现在只需做的就是为厂家提供服装设计图、市场营销、品牌策划等全方位的服务。厂家对提出的合作方案很满意，我现在算是空手套白狼，就等着你给我设计出明年春天的新款去打动厂家，让他们相信我们欢颜是放心、省心，还能带来利润的合作方。”
刘伶俐说的对，成功者都在数钱，失败者都在抱怨，欢颜不是我们人生最后的退路，而是一个全新的起点。我们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但总归是要努力了，才能知道自己离理想到底有多远。
从欢颜的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幼儿园的老师给我打电话：“丁丁妈，我是幼儿园的徐老师，请问您到哪儿了？”
我一怔：我中午不是给周家坤打电话让他去接丁丁吗？
“徐老师，丁丁的爸爸没有去接她吗？”
“没有！”
“那我赶紧过去，不好意思呀，徐老师您再等我二十分钟，我已经在路上了。”
挂了电话，我就拦了一辆的士直奔丁丁的幼儿园，路上，我给周家坤打了一个电话：“老公，你不是说好了去接丁丁吗？”
电话那端的周家坤也是怔住了，我听见他大呼一声：“完了，我把这事给忘了，我现在就去。”
“算了算了，我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了，你赶紧回家吧。对了，顺道买点菜回去，冰箱里都空了。”
我进幼儿园，就见幼儿园的徐老师抱着丁丁在大门口翘首以盼，徐老师说：“丁丁妈，您可来了，别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丁丁就一直哭，我们怎么都劝不住，她非要找妈妈。这不，才刚刚停了下。”
徐老师的话刚落音，丁丁又哭了起来，我赶紧将丁丁抱进还里，向丁丁道歉：“丁丁，对不起，妈妈今天实在是太忙了。”
“妈妈，你不要丁丁了吗？”丁丁仰起头看着我，小脸上挂满了泪水，我的心碎了一地。
“妈妈当然要丁丁，妈妈保证明天一定早早地来接丁丁，好不好？”
“好。”丁丁伸出手跟我拉勾勾，我也伸出手，用我的大手勾住了丁丁的小手。
“丁丁，跟你们徐老师说再见，我们回家了！”我低头看了一眼丁丁，又连声对徐老师说，“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是我没有安排好，耽误了你们的时间，对不起！”
“丁丁妈您不用太客气，下次您如果有什么事来晚了，可以提前给我们打一个电话。丁丁这孩子有点儿敏感，当她看到别的小朋友都被妈妈接走之后，就开始闹情绪了。”
“是是是，是我没有想到这点，下次一定注意，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的，天气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家吃饭吧。丁丁，明天见。”徐老师挥手和我们娘俩说再见。
一出幼儿园的大门，丁丁就紧紧地抱住我的脖子，还用小脸紧紧地贴着我的大脸，喃喃自语地说：“我的妈妈爱我，永远爱我！”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就流了下来，我也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丁丁，妈妈爱你，永远爱你！”
这一刻，我全身上下都被丁丁对我的爱感动着，我是丁丁的妈妈，对小小的她来说，我就是她的整个世界。上幼儿园对她来说，便是她被妈妈这个世界抛弃了，纵使我有太多的理由说服自己送丁丁去幼儿园是迫不得已，在这一刻，丁丁的难过，我的难过，都是不争的事实。可能我得到了体现自我价值的机会，但我失去了和丁丁最好的亲子时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回到家，我给丁丁做了她最爱吃的鸡蛋羹，吃饱了的丁丁开始黏着我让我陪她玩。我从抽屉里拿出我的设计图，铺到丁丁的学习桌上，把那些设计图放到丁丁面前：“丁丁，好看吗？”
“好看，妈妈，丁丁也要画画。”
“好，妈妈这就给你拿画笔和画纸，丁丁和妈妈一起画漂亮的衣服好不好？”
于是，我和丁丁在这张不到一米的小桌子上开始各自绘画。不一会儿，丁丁举着她的画说：“妈妈，你看，丁丁画得美吗？”
“美！”丁丁画了一条丑丑的裙子。丁丁从来没有学过画画，我也没有刻意教她要去怎样画画，我唯一能给她的就是赞美她。周家坤曾经打趣说，丁丁长大了不会跟你一样做一个服装设计师吧。做设计师有什么不好？女孩子对衣服有天生的认知。但是对丁丁的未来，我不想去做刻意的引导，我希望丁丁将来能做最快乐的自己。
周家坤打电话回来时，我正在淘米煮饭：“到哪儿了？菜买了没？我已经煮上了米饭，快点啊！”
“老婆，对不起，我今晚又得加班，你带丁丁去门口的餐厅点菜吃吧。”周家坤在电话那端向我道歉。
“加班加班，怎么每天都要加班，刚才你怎么不说，真讨厌！”我小声地抱怨着。
“我这不也是刚刚接到通知吗，我都走到地下车库了。老婆，你就理解一下，我们现在还欠着八万块钱外债，我得努力挣钱，早点把这钱给还上。”
八万元，就是因为这八万元，我就得去上班，周家坤就得没完没了地加班，我们都快成了钱的奴隶，忘记了生活的美好。而现实中谁又不是这样？大家都在为了钱努力拼搏，没钱的努力挣钱，有钱的努力想挣更多的钱，也许只有等到我们老了，才会后悔年轻时候的我们被钱绑架了，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带来的乐趣。
“好吧，那你记得吃饭，晚上回家开车小心点。”我生平第一次没有向周家坤发火，不是我突然转了性，而是我被现实的无奈磨去了火暴的脾气。
周家坤凌晨才到家，我在电脑前一边画设计图一边等他，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时，我赶紧去给他开门。见我还没有睡，他吃了一惊：“不是说了让你别等我吗？”我摇了摇头：“我手上的设计图刚好还没有画完！”
“老婆……”周家坤突然煽起情来，“辛苦了。”
“不辛苦，为了咱家能过上不欠债的生活，我们必须齐心协力并肩作战，这样才能尽快地把那八万块钱给还了呀。”说到此处，我觉得浑身充满干劲。
“老婆，你真好！”周家坤伸手将我拉进他的怀里，我将头靠在他不怎么厚实的胸膛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我们俩现在的情况大概就叫同甘共苦吧。我用鼻子用力地吸了一下属于周家坤的味道，就是这么该死的一吸，我闻到了隐约的香水味。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香水绝对是女人喷的，而且这个女人我绝对见过。因为这味道我闻着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闻到过。如果此刻，我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么我们俩今晚的感情肯定又是更上一层楼，可偏偏，我善妒的心又被这该死的香水味激活了。
“咦，你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水味？”我用鼻子吸了吸，抬头望着周家坤，企图从他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来。
“你瞎说什么？我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水味？”
“这事可得问你，说吧，你晚上加班都加哪儿去了？”
“小贤，你可不能瞎冤枉我，咱们昨天晚上才有了约定不要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吵架，你可不能转头就忘了啊！”周家坤拿出昨晚的事来压我，企图瞒天过海，可我徐贤慧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呀！
“我们昨晚是有约定，但约定的内容换句话说就是坦白从宽，拒绝从严。说，还是不说？”我在他怀里挺直了背，打算来个屈打成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