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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土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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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张梅枝的心情特别舒畅,她第一次感受到做女人的快乐。
     
       这种快乐并不是从床上得来的,而是从她改变了自己命运的成功感里哗哗哗地流淌出来的。
     
       来到五寮坑之后,面对张老列多次的挑逗与骚扰,张梅枝就知道,她是逃不出男人的,男人那张开的手,合拢起来就是一个陷阱,她迟早是陷阱里的猎物。张老列为人看起来还不错,但是他那发胖的脸和臃肿的身材,实在让她没有激情。既然终归要受制于男人,为什么不主动的来物色男人呢?无意的听说和有心的观察,使她了解到五寮坑最高统治者也是五寮坑最优秀男人的头家张绳和的一些生活状况,她一下子有了目标。
     
       那天,头家突然拉住她的手,她就知道她接近目标了。第一个晚上,她让头家很满意,她能感受得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满意。十八九岁时和外乡来的补锅佬钻稻草垛的情形,她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其实那只不过是对吝啬、刻板的父亲的一种反叛,多少带着儿戏的意味。现在的情形就不一样了,这是自己对命运的把握。
     
       那天晚上,头家从她身上滑下来之后,带着一种餍足和疲惫,微微喘息着。她两手抚摸着涂满茶叶泥的乳房,这些绿色的茶叶泥像网罩一样兜在乳房上,这是头家精心的作品,她把乳房上的茶叶泥搓成一团,堆在手心里让头家看了看,然后一口扑到自己的嘴里。头家笑了,无声地笑了。我不会亏待跟我相好一场的女人,头家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能同床共枕,这是几世人修来的缘。头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他最后只说一句,你三天来一次吧。
     
       这天晚上,张梅枝又要到头家那里过夜。她走到浮沉楼前,突然发现面前的一团阴影里站着一个人,自己差点就撞上了,心里不由跳了一下。
     
       仔细一看,原来是张南清。“兄,你吓死我了。”张梅枝伸手在哥哥胳膊上打了一拳。
     
       张南清嘿嘿笑着,声音有些怪怪的,他说:“妹子,你真行。”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啊,”张梅枝说。
     
       “你真行,妹子,嘿嘿,”张南清笑得很暧昧。
     
       “妹子,嗯,反正也没什么……”张南清吞吞吐吐的,“我觉得你真行……”
     
       “我不跟你说了,”张梅枝说着,就向浮沉楼的大门走去。她知道哥哥一定知道了她的事,有些事她也不好跟他说得太多,让他自己慢慢去琢磨吧。她走上了石门槛,坐在楼门厅槌子上吸烟的两个家兵一看到是她,都站起身,客气地向她点头致意。
     
       张南清跟在妹妹后面,慢慢也走到了浮沉楼的石门槛上,楼门厅里两颗烟头一亮一亮的,有一个家兵对他说:“阿清头,你真好命啊。”另一个说:“你们兄妹真行啊。”
     
       “我妹是真行,我不行,唉,我不行啊,”张南清摇着头说。
     
       两个家兵呵呵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
     
       呵呵呵呵,两个家兵一个弯着腰,一个掩着嘴,笑得张南清莫名其妙。
     
       23
     
       五寮坑下了入冬的第一场薄霜。早晨起床,可以看到土楼屋顶上、村路边的草丛上、菜园里的菜叶上,到处染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看起来很耀眼,但是太阳金光闪闪升起来,这些薄霜就消失了。
     
       下霜之后,菜园里的芥菜长势特别凶猛,一夜之间就拔高了许多,几乎有了半个人高,菜秆粗硕,菜叶一片片的像旗子一样,肥厚阔大。
     
       五寮坑的冬天并不冷,因为阳光很好,那强劲的阳光慷慨地施舍给土楼子民们无尽的温暖。
     
       白天干活,晚上睡觉。五寮坑人在冬天的晚上睡得更早一些,这一天,虽然天已经黑透了,但是人们刚刚吃完饭不久,女人还没有开始收拾碗筷,村寨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锣声。
     
       哐哐哐——哐——
     
       “土匪来了!”敲锣的家兵大喊着,“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家家户户的男人冲出土楼,有养猪的就把猪圈里的猪往土楼里赶,没养猪的就向三面山缺口处那边张望,在灶间里的女人一边哄着三四岁的孩子,“乖乖,别哭,别怕,”,一边呵斥那些兴奋异常的十来岁的孩子,不让他们往外面跑,“等下土匪把你们都抓去卖,还不怕啊?”
     
       一阵人马从三面山缺口处向五寮坑扑来,马蹄声、脚步声,混乱而杂沓,像一股不大不小的泥石流滚滚而来。
     
       这边一片人叫声、赶猪声,接着,嘭——嘭——嘭——嘭——嘭——五座土楼的大门接连关上,声音就全静寂下来了,土匪袭来的响声被阻挡在厚厚的土墙外面。
     
       张南清从卧室的窗户往下看,看到一群二十多人的土匪已经冲进村寨,有三个头目骑着那种瘦小的杂种马,还有两个人推着两辆板车,更多的人是徒步走来的,手上拿着土铳、铁棍之类的武器。这伙土匪的阵势,看起来不如阿舅那个“火把帮”来得威猛整齐。
     
       土匪头策马在几座土楼大门前转了转,然后停在了浮沉楼的大门前,仰起头对着上面喊道:“哪位是头家?出来说话!”
     
       张管家提着一只有风罩的煤油灯,出现在浮沉楼的瞭望哨上,向下面问道:“请问何方老大?到敝村有何贵干?”
     
       土匪头哈哈大笑,故意笑得很夸张的样子,他说:“我们是旗鼓山的‘青龙帮’,你们敢是没听说过?在这闽西南土楼乡村,你们只要一打听,没有谁不知道我们的名声,哈哈哈哈!年关快到了,众兄弟想过个好年,今天专门来这里讨一点年货,哈哈哈哈!”
     
       张管家从瞭望哨退了下去,到头家张绳和房间征询他的意见,过了一阵子,他又出现了。土匪来勒索财物,只要气焰不那么嚣张,一到土楼大门前就乒乒乓乓地放枪,土楼里一般是不组织家兵进行抵抗的(虽然家兵早已严阵以待),多少要给点财物,尽快地把他们打发。
     
       “众兄弟,今年年冬不是很好,见笑了。”张管家大声地说,他向身后挥了挥手,就有两个家兵抬着一麻包的茶叶走上了望哨,抬起茶叶往下扔,接着,又有人抬上两包茶叶、两包稻谷扔了下去。
     
       “杀大猪过大年,没猪叫我们怎么过年?还请头家给我们两头肥猪。”为首的那个土匪头对张管家说。另外两个土匪头在马上指挥着土匪们把瞭望哨上扔下来的茶叶和稻谷装到板车上。
     
       张管家又退下去了,他来到头家的房间,还没张口,坐在竹椅上喝茶的头家就对他说:“这帮乞丐,给他们算了。”
     
       张管家便退出头家的房间,叫守在走马廊上的几个家兵到一楼绑两头猪上来,他又走到了瞭望哨上,煤油灯的光亮把他的身影投射在土楼墙上,又高又长。
     
       “头家,我说的那两头肥猪呢?”土匪头问。
     
       “不要心急,”张管家说,“不要心急。”
     
       两个家兵前后倒提着被绑住四蹄的一头黑猪,出现在瞭望哨上。黑猪的嗷嗷叫声,引起土楼下的土匪们一阵喧哗。
     
       “头家,你们直接把猪扔下来就行,要是摔死了,还省得我们动手杀猪呢。”土匪头说。土匪们哈哈笑起来,一个个似乎已经闻到猪肉香了。
     
       “做人要有点良心啊,猪肉让你们吃得高兴,你们却这么狠心,要把猪从这么高的地方扔下去?”张管家说。
     
       土匪们哈哈大笑。
     
       张管家让家兵用一根长长的麻绳绑在猪蹄上,然后把猪一点一点地往下垂落。那黑猪倒垂在空中,于事无补地蹬着蹄子,好像是在表演某种杂技;刚一垂落到地面上,便有个土匪拔出一只雪亮的匕首,一下割断麻绳,两个土匪把吓瘫的黑猪抬上了板车。
     
       第二头猪从瞭望哨垂挂下来的时候,很生气地蹬了几下腿,然后在空中撒了一泡尿,好像下了一场局部地区的小雨,好几个土匪被淋了一头一脸,哇哇乱叫起来。瞭望哨上的人都笑了,躲在各间卧室的窗户前的人也都笑了。
     
       这个土匪到来的夜晚给五寮坑人带来了小小的欢乐。
     
       24
     
       剧毒的断肠草毒不死疯茶婆,这使张南清感到非常惊奇,莫非疯茶婆身体内有一种毒,比断肠草还毒?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也不敢告诉头家。
     
       那天晚上,土匪来到五寮坑又走了之后,张南清突发奇想,如果土匪把疯茶婆绑架了,让头家交一笔赎金,头家拖缓着时间不交,土匪一气之下把疯茶婆杀了,头家不就达到目的了?但是,土匪怎么会知道那个疯茶婆就是头家的老婆呢?即使知道了,也不一定就能绑架到她,疯茶婆可不是一般的人啊。
     
       张南清继续跟踪疯茶婆,几乎每一次疯茶婆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一次疯茶婆拿着一只小瓦罐走到山上,用手在一片坟墓的四角头地上挖着什么,她弯着身子,头几乎触到地上了,屁股高高地往上翘起来,张南清想这是个下手的好机会了,可是当他找了一块石头,疯茶婆早已不见了,他茫然四顾,只看到一座座像五凤楼形状的坟墓,空寂无人,他急得只好大骂自己饭桶。
     
       有一天,头家漫不经心似的问起那事怎么样了?他额上的汗一下就出来了。头家说,给你一个时间,最迟到明年中元节之前,事情能办好吧?他连声地说,能能能。他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从头家房间门前的走马廊下到三楼,张南清看到张管家从卧室走出来,也是要下楼的样子,就迎上前去,说:“立端公……”
     
       “你几天没来我这里了,阿清头,”张管家说,“我现在有点事,你下午来给我捶捶背。”
     
       “好的,好的,”张南清说,他跟在张管家后边,下了楼梯,走出了浮沉楼。在楼门前分手时,张管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下午来。”他又说:“好的,好的。”
     
       五寮坑冬日的白天过得很快。吃过午饭,张南清从浮禄楼的伙夫房走出来,发现四处是壅塞的太阳光,整个五寮坑显出一种饭后的疲乏,他也感到骨头有些发酸,可是谁来给我捶一捶呢?我只有给人捶背的命,没有有人给我捶背的命啊。
     
       张南清走过浮寿楼的大门,看到五寮坑的剃头匠正在楼门厅给一个孩子理发,他压着孩子的头,手上的推子嚓嚓嚓叫着。
     
       张南清摸了摸头,觉得自己的头发也该理一理了,便走进了浮寿楼的楼门厅。槌子上坐着几个大人,他们都是按顺序等候理发的,看到张南清时,都比较客气地对他笑一笑,问候一声。剃头匠也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身对张南清说:“你也来了?”张南清点点头,便在第一个人的前面坐了下来,也就是说他抢了第一个人的位子。
     
       “立端公叫我等下到他那边,我比较忙,我先剃。”张南清理所当然地说。
     
       没有人说话,楼门厅只有剃头匠手上的推子在叫着,一绺一绺的毛发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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