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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谁是盗牛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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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林生说:“老魏一大早从乡里骑摩托车过来,这是看得起我呀,来来来,我回敬你一下。”吓得老魏直摆手,正好瓮子里没酒了,高林生就从屁股上拨出一把手机,一看,不由骂了一声,“干你佬,又没信号。”
     
       实际上,高坑村从来就没有过手机信号,高林生屁股上插着手机,只不过是一种权力的象征。五年前,高林生被乡党委免去村支书的职务,兼任的村委主任一职随即也在投票选举中丢掉了,五年后,也就是五天前,高林生东山再起,被新一届的乡党委任命为村支书,随后又在投票选举中当选村委主任。上任第二天,高林生就把原支书兼村长(大家习惯这么叫)高喜贵的班子全部换掉,取而代之的是自己那帮也曾经被高喜贵全部换掉的人马,第三天,他就从他堂弟兼村会计兼出纳的高文生手上拿了三千元,跑到城里买了一把手机。至于手机在村里不能用,这无关大局,关键在于高林生需要一把手机,就像某个部落首领需要一把权杖一样。
     
       高林生拿着手机走出了灶房,来到客厅,操起电话打给他一个堂兄,让他快快送一瓮家酿的红酒过来。返身回到灶房,老魏却起身准备告辞,老魏说:“高书记,我还有点事,改天你到乡里,我再请你喝个大醉!”
     
       高林生按住老魏的肩膀,硬是把他压下来,老魏没怎么反抗,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说:“高书记,你真是的。”高林生感叹地说:“老魏真是够朋友啊,高喜贵上台,他都不来高坑,我又上来了,官复原职,老魏马上就到高坑来了。来,老魏,我要好好敬你几碗!”
     
       老魏说:“不过说实在的,我真不喜欢高喜贵这个人,也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他那张黑脸,心情就不好了。”高文生插嘴说:“何止你不喜欢他?全高坑村十个有九个不喜欢他呢,所以这次他就倒台了。”
     
       说到前任支书兼村长,在座的人好像都有了兴趣。高林生的舅子、新任高坑村文书的高学礼说:“要是高喜贵继续在高坑村搞下去,高坑村肯定没希望了。”高林生的大侄子、新任高坑村治安联防队队长的高大昌粗嗓粗气地说:“高喜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想跟我叔斗?找死差不多!”
     
       高林生瞪了高大昌一眼,说:“什么斗不斗?少年家不懂事,别乱说。我能再次上来,是上级领导对我的关心和支持,同时也体现了高坑村的民意嘛。”老魏认真地说:“对对,得民心者得天下嘛,高书记重出高坑村政坛,这完全取决于高书记的素质和为人。”
     
       高林生听得高兴,端起碗又想跟老魏敬酒,这才发现是空碗。他说:“怎么回事?酒还送来?”他拨出手机又要打,又发现没信号,便对高大昌说:“你去看一下……”
     
       话没说完,听到灶房外有一阵脚步声走来,高林生以为是送酒的来了,回头一看,却是他的堂叔高瑞金。
     
       “不好啦,林生啊,”高瑞金一进门就惊惊咋咋地说,“我家的那头牛不见啦。”
     
       高林生说:“一头牛又不是一根针,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老魏立即警觉地问:“不见了?是不是被偷了?”高瑞金说:“被偷,肯定是被偷了。”高林生说:“叔呀,你来得真是时候,公安在这里,等下就给你破案了。”
     
       老魏站起身说:“走,去看看现场。”
     
       高林生、老魏等一行五人,就出了高林生建在土楼外的小洋楼,向着高瑞金住的土楼走去。路上高瑞金说:“我怀疑牛是高学府偷了。”高林生说:“高学府?我看错不了,一定是这个鸟人偷了。”
     
       老魏问:“高学府是谁?”
     
       “哎呀,这鸟人,说到他我就头疼。”高林生说,“他从小死了父母,靠着几个宗亲,有一顿没一顿的,好歹是活下来了,脑子不清楚,是个半癫子,整天东溜西荡的,一点也不学好,手脚好像不太干净。我看这牛肯定是他偷的。”
     
       老魏点着头,没说什么。
     
       高瑞金带着大家来到他家的牛棚前,老魏进去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却被一股浓烈的牛粪味道刺激得有点受不了,他问了高瑞金几个问题,扭头对大家说:“到那个高学府家看看。”高林生说:“这个罗汉脚,哪有什么家?鬼才知道他躲在哪里。”高瑞金说:“我刚才看见他了,他在灶间里。”
     
       于是,一行人就走进土楼,由高瑞金领头,沿着廊道向高学府的灶间走去。
     
       大家走到高学府灶间的半截腰门前,看到高学府正从锅里舀出东西,原来是热气腾腾的猪肉,高林生拉开腰门,大喝一声:“高学府,你真懂得享受啊!”
     
       高学府猛吃了一惊,手上的勺子砰的一声掉在地上,他回头一看,窄窄的灶间一下涌进好几个人,不由全身哆嗦,结结巴巴的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高林生看到桌上还摆了一碗酒,说:“我说学府啊,你哪来的钱,又是肉又是酒,敢是偷了我叔的牛?”
     
       高学府全身发抖,把头摇个不停。
     
       “你不说?你看看,他是谁?”高林生指着老魏说,“乡里的公安都来了,你还不说?”
     
       老魏觉得遗憾,今天没穿制服,不然震慑力就更大了。他紧绷着脸说:“我怀疑你有偷牛的嫌疑,你必须老实跟我交代清楚。”
     
       高学府满脸恐惧,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高林生揪住高学府的衣领,说:“走,到村部里说清楚。”
     
       “走!”高大昌把高学府推出了灶间。
     
       盗牛嫌疑人高学府被带到高坑村村部。高林生朝高大昌使个眼色,后者便动作利索地把高学府摁倒在地,用一根粗绳绑了起来。
     
       老魏笑笑对高大昌说:“嘿,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
     
       “可以顶半个警察了吧?”高大昌得意地说。
     
       “我没——”高学府挣扎着,终于憋出了两个字。“你敢说没!”高林生气愤地扬起巴掌,打了高学府一记响亮的耳光。老魏说:“我们是有政策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高林生说:“吊起来再说。”
     
       高大昌三下两下把高学府吊到了屋梁上。高学府两脚在空中乱蹬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哇哇叫着。
     
       “给我安静点,好好想一想,你把牛偷到哪里去了?”高林生在高学府的大腿上打了一拳,回头又对老魏说,“我们还是回家里喝酒,今天冷啊,多喝点酒舒服。”老魏说:“过会儿吧,还没审呢。”高林生拉起老魏,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边交给大昌,我们先回去喝酒,等下再来,走吧。”
     
       老魏有点喝多了,头有些昏,高林生一拉,他就跟着走了。两个人走在村道上,脚步都有些摇晃。老魏咧着嘴说:“没想到,今天喝了酒,还破了个案。”高林生说:“酒喝够了,我们过来审他,打他一顿,保管他什么都交代了。”老魏身子突然哆嗦了一下,把衣领子竖了起来,说:“乱、乱打人不好。”高林生说:“人贱呢,你不打他,他就不肯说。”
     
       “永定乡不久前发生过多起盗牛案件,案子都没破,据说上头不高兴,把那个曾所长叫去批了一顿,我们乡这还是今年第一次发生这类案件。”
     
       高林生说:“是啊,第一次,而且,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我们的老魏破了。我说老魏,你早晚要升个所长干干,我看得出来,你开始走官运了。”
     
       两个人回到高林生家的灶房里喝酒,两个小时后,高林生终于把老魏放倒了,自己却感觉到越战越勇,可是老魏趴在酒桌上,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呼呼大睡,他没有了对手,心里很失落。他呼了一口酒气,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高喜贵,自个儿咧嘴笑了,看看吧,谁笑到最后?我说你死脑筋,想跟我斗,这高坑村最后还不是我高林生的?哈哈哈!
     
       高林生大笑了起来,端起一碗酒,仰起脖子,一抹嘴,喝完了。
     
       这时,高大昌回来了,喘着粗气,脸上还冒着汗,他对高林生说:“高学府这半癫子不肯招,我扒下他的衣服,用竹片狠狠抽了他一顿。”
     
       高林生说:“不招就打。”
     
       高大昌擦了一把汗,看到老魏趴在桌上打呼噜,就说:“叔,你真行。”
     
       高林生一脸生出无比的骄傲,说:“我还没喝过瘾呢,来来,你陪我喝几碗。”
     
       接连又几碗红酒下肚,高林生也撑不住了,突然挥起一只手,喊了一声:“高喜贵,你不是我对手——”话没说完,一头栽到酒桌上,呼噜一声,睡了过去。
     
       高大昌返身回到村部那间专门吊人打人的屋子,也就是治安联防办公室,发现高学府一声也不吭了,就推了他一把,说:“你真会装死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学府的身体在空中荡着荡着,慢慢停了下来。高大昌觉得异样,就伸手摸了摸他身上一处流血的地方,心头不由一抖,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十分钟后,高大昌慌慌张张跑到高林生家里,一头窜进高林生的房间,不顾一切地把他摇醒。“叔,叔,不好啦!”高大昌紧张地说。
     
       高林生睁开眼睛,看了高大昌一眼,又睡了过去。
     
       “出事啦,叔,高学府死啦!”
     
       突然,高林生猛地坐起来,酒一下子醒了大半,伸手就打了高大昌一记耳光:“都是你干的好事!”
     
       这天晚上,高坑村人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昨天夜里,村里那个最没用的半癫子高学府偷走了高瑞金家的牛,今天傍晚五点多,乡里的警察老魏来到村里,和高林生、高大昌一起去抓他,他拒捕跑上山,自己不小心摔下山涧里,摔死了。警察和村干部验尸后,就地把他掩埋了。
     
       高学府没有直系亲人,没人替他说话,加上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这下摔死了,大家都认为是恶有恶报。
     
       就这样过去了十多天。有一天,前任支书兼村长高喜贵突然来到村部,对现任支书兼村长高林生说:“我是来自首的,高瑞金家的牛是我偷走的。”
     
       高林生暗吃了一惊,说:“你没吃错药吧?那牛是高学府偷的,公安都有结论了!”
     
       高喜贵说:“不是他,是我。”高喜贵随后来到县公安局自首,交代说他偷走高瑞金家的牛,卖给古湖乡的屠夫也就是他的同门李大进,共得脏款两千九百元。高喜贵低着头说:“牛是我偷的,那个高学府是冤枉的,他死了,这些天我良心上感到很不安,所以来自首,我、我愿意接受政府的处罚。”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这、这就是脏款,我上缴给政府。”
     
       公安局派人调查了高喜贵的同门李大进,证实高在十多天前曾经偷来一头牛卖给他,同时还了解到,乡里的警察老魏和高林生等人把高学府从家里带走,最后高学府被吊在村部治安联防办公室的屋梁上,遭毒打致死,其后,老魏高林生等人谎称高学府拒捕摔死,草草将他掩埋,完全掩盖了事情的真相。这可是了不得的人命案。不久,毒打高学府致死的凶手高大昌被正式逮捕。乡派出所的警察魏玉石负有重大责任,被行政记大过处分,同时调离公安部门。高坑村支书兼村委主任高林生负有重大责任,被撤销村支书职务,留党察看一年,建议村民委员会罢免其村委主任职务(两天后,乡里下来两个副乡长,主持召开村民大会,罢免了高林生村委主任一职)。与此同时,高文生、高学礼等人也被免去了相应的职务。
     
       一个村不能没有领导,别说上情下达,乡里有人下来,吃喝都不方便。于是乡党委政府经过研究,决定重新起用高喜贵,由他任村支书,很快又把他选为村委主任。
     
       重新上台没几天的高林生又倒台了,这下他服了,高喜贵“自首”那一招真是毒啊,自己看来还不是对手。
     
       谁知道第二天,高林生在村头看到一头牛,不由把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样,惊讶地叫道:“这不是我叔的牛吗?不是被高喜贵偷卖出去杀了,咦,怎么又回来啦?”
     
       半村的人跑出来看,大家全都呆住了。那真是高瑞金的牛,看样子它只是在山里迷路失踪,现在自己又走回来了。
     
       大家议论着,高林生一下瘫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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