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借债还钱
“你终于回来啦，太好啦，太好啦！”江加生热烈地握住我的手，久久不放，“我在万隆订了一席酒，专门为你接风洗尘。走吧！”
我几乎是被江加生押解到万隆酒店。包厢里已经有几个他生意上的朋友在等着我们，江加生夸大其词地把我介绍给大家。这顿酒喝得比较愉快，我居然有些喝多了。
第二天，我到新单位报到回来，远远看到家门口停着一部黑鲨摩托车，江加生站在一边打着手机，一看见我，立即把手机关了，大步迎上前来，又是一阵热烈的握手。说实在的，我不大习惯握手，硬是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江加生满脸诚恳地说：“昨晚洗尘酒太简单了，我越想越不好意思，今晚找个好点的酒店弥补一下吧。”我连忙摆手说：“别别，昨晚已经吃得够好了！”江加生笑了一笑，说：“你这人还是这样，厚道。”我请他到家里坐一坐，他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叹了一声说：“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也许你能帮我一把。”他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才把事情说了出来：“我有一家服装厂、一家面包厂，还跟人合办了淘沙场，不过我不太管这些厂，我主要在外面做贸易，这阵子生意不好做，资金周转不过来，你手上的闲钱能不能借我救一下急？”我犹豫了一下，心想自己带了十万元回来准备买房子，现金搁在家里不安全，不如先借他一个月，我说：“我手上正好有十万，你要借，最多只能借一个月。”江加生眼睛一亮，又是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哎呀，这真是太好啦，谢谢你！”
江加生从我这里借走十万元，一连十几天没有音信，反正还没到期限，我也没往心里去，有一天我在街上偶遇另一个老同学李子彬，不知怎么说到了江加生，李子彬说：“加生不得了啊，银行都要派人保护他。”我饶有兴趣地问：“怎么回事？”“怕他出事啊，他一出事，欠银行的钱就还不了，所以银行要特别保护他啊。”我心里顿时凛然一惊，但我什么也没说，回到家，抄起电话就打江加生的手机，只听到电脑声冷冷地说：“用户已关机。”再打他家的电话，却是没有任何声音，我的心一下堕入了冰窟里。
从这一天起，不管是在单位还是在家里，我像中了魔法似的，隔几分钟就给江加生打一次电话，然而每一次都是无比的失望。同事或者家人不免感到诧异，他们的眼光一停到我身上，我便慌慌张张放下电话，唉，这些天过得可真是狼狈不堪啊！
我好不容易打听到江加生的家，原来他已离婚多年，独自一人住了新民路的一幢小洋楼。这天下午一下班，我踩着自行车直奔江加生的小洋楼，发现大门紧闭，我上去拍了好一阵子的门，也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反应。我悻悻地转身离去，刚要跨上车，猛然一惊，差点从车上摔下来，原来江加生正迎面向我走来！我心里一阵怦怦直跳，急忙跑到上前去，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加生，是、是你啊，”江加生几步远就伸出手来，说：“我刚从外地回来，哎呀，这阵子真是忙坏啦！你那十万我早准备好了，真不好意思，拖了二十天，我多付一点利息吧。”我听得有些感动，忙说：“不用不用，你把本金还我就行了。”江加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哪行？一定要多算利息给你的。这样吧，我明天中午把钱送到你家，12 点半左右，你一定要等我啊！”
可是第二天中午，我在家一直等到两点钟，也不见江加生一个影子，我着急了，赶忙给他打手机，这下倒是打通了，我还没说话，他就先说了：“哎呀，真不好意思，我到你家还钱，走到半路上，一个厦门的朋友来电话，说是有一批货，一转手就能赚万把块，说得我动心，这不，我叫了一部的士就往厦门跑，现在正在高速公路上呢。你的钱嘛，我过几天回来，马上还给你，你放心好啦！一百个放心，一千个放心！”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什么好说的了。然而，三天过去，四天过去，五天过去，十天过去，十几天过去，江加生再也没有音信，我给他打手机，又是“用户已关机”。我再一次呆住了——
母亲几次跟我提起买房子的事，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不敢告诉她钱已被人借走，还没讨回来，想起那十万块钱，不知何时才能回到我手上，我心急如焚，说不出的难受。江加生却像是人间蒸发，任我打爆了他的手机，拍烂了他家的门，一点音信都没有。
这天，我独自在家泡茶，突然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空中，我看见江加生径直走进我家门，一时恍若梦中。我怎么找也找不到的人，现在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真是呆住了。江加生一屁股坐在我面前，叹了一声说：“真不好意思啊，上次临时又把你的钱拿去用，本想赚一笔钱，谁知全亏啦！”我大惊失色：“这么说，你今天来不是还钱——”江加生也显得很沉重的样子，说：“是啊，现在没办法还你钱了。”我声音一下尖了起来：“可我要用钱了！”江加生伸过手来，想跟我握手，被我不客气地推开了，他强笑了两声说：“不是我不还你钱，我真是做生意亏了，口袋里还不够十块钱，你说我怎么还你？如果人能当出去，我立即把自己当了十万还你。”
这之后，江加生天天到我家来，好像是到我家上班似的，这使我多少松了口气，因为他并不躲我，当然我也知道，他是想向我证明他确实没钱还我。这天我刚吃过晚饭，江加生就来了，拉着我到房间，说：“我有办法还你钱了。”我不大相信：“真的？”江加生坚定地点了点头，说：“不过，你得先借我十万块。”我几乎跳了起来：“我哪里还有钱啊！”江加生笑了笑说：“你要是不肯借我钱，我真是没办法还你钱了，你不知道，我手上有一笔生意，这次一定能成，赚个十万八万没问题，不正好还你吗？”我觉得江加生真是拿我开玩笑，欠钱不还还要再借，他想得美啊。江加生发现我没反应，显得有些不悦，说：“那就算了，不过我们还是丑话说在前头，我欠你的那十万，我就不知什么时候能还清了。”我哭笑不得，想了想，只好硬着头皮说：“给我三四天时间，我想想办法。”
为了讨回十万元，我不得不又借给了江加生十万元。这十万元是我从表哥那里借来的，说是买房子急用，而自己存在银行的钱再一个月就到期了，他千交代万叮嘱，一个月内一定要还给他。江加生从我手上拿走钱之后，又像是石沉大海，再也无处寻找。我从此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神经绷得紧紧的，在单位里接连误了几件领导交办的事，被狠狠训了一顿。
一个月很快到了，表哥上门来要钱，我巧妙地骗了他几次，最后他终于明白我是没钱还他了，不由傻了眼，直挺挺就瘫倒在地上。我不得不告诉他，我的钱是被江加生借走了，表哥死人样地盯着我，呆呆地说：“完了完了，这下讨不回来了——”我问：“江加生也跟你借钱吗？”表哥说：“不，我几年前向他借了十万，他这下肯定拿去抵账了。”我一听心里高兴了，这账抵了，江加生也就欠我十万，但愿他生意能做成，尽快把十万还给我！真没想到，第二天，江加生突然来到我家，照例跟我热烈握手，说：“今天我是还你钱的，真不好意思，拖了你这么长时间。”我说：“你今天能还钱，我很高兴。”我心里一热，居然表态说：“我不要利息，还请你到成功大酒店好好喝一喝。”江加生说：“谢谢。后面我跟你借的十万，你是向你表哥借的，他正好欠我十万，我已经跟他说了，这债算是抵了，现在我还欠你十万是不是？”我连声说：“是是是。”江加生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张纸条递到我面前说：“张丰收欠我十万五，这是欠条，三千块算是给你的利息，你还得再给我两千。”我一听，像喝醉酒似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栽倒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