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法院对面是发院
发院开张没多久，就来了第一个客人，绷着脸，一进门就带着审讯的口气问：“谁开的店？谁是老板？”布帘哗的掀开了，走出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笑吟吟地说：“是我，请问您洗头吗？”客人把她打量了一个上下，口气缓了下来，眯眯的眼睛盯着她的脸，眼里露出了一种馋相，说：“你好大胆啊，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你就不怕我把你牌子摘下来？”姑娘迎着他的眼光，满脸笑意，伸出手把他往椅子上推，说：“先生看样子是个好人，哪会？洗头吧。”客人没推辞，十分老练地坐进软椅里。姑娘转身走进布帘后面，不知是拿什么东西。客人说：“快点嘛。”她说：“来了来了。”急匆匆就出来了，她在客人头上倒了香波，双手就在他头上抓挠起来。
“你的手好温柔，可以重一点嘛，我喜欢你用点力，这样头皮才舒服。”客人通过墙上的镜子看着姑娘说。
姑娘就憋着气，把劲一点一点地用上，她从镜子里看到客人闭上了眼睛，好像很陶醉的样子，手上的劲不由加大了许多，恨不得把他的头皮抓破似的。
“哎哟，”客人叫了一声，“温柔一点嘛。”
“你不是说重一点吗？”姑娘心里暗暗发笑。
“那也不能太重。”客人说，随即换了一副调情的口气问，“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芳。”
“小芳？”客人眼光亮了一下，哼哼唱了起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美丽又善良……”
“谢谢你的夸奖啦，我不敢当。”
“你怎么想做这个？”
小芳叹了一声说：“唉，做什么不是做呢？”
客人悄悄伸出手，在小芳的大腿上摸了一把，说：“现在光洗头不好赚了，我介绍你做别的吧。”
“好呀，你能介绍我做什么？”小芳兴奋地说，“能赚钱就行。”
“那肯定能赚钱，”客人放低了声音说，“只要你肯做。”
小芳想也没想就说：“能赚钱我就做。”
客人高兴地扭过头，看着小芳，暧昧地说：“你长得不坏，赚钱还不是轻松？我介绍你去金鱼酒店。”
小芳心里咚地跳了一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问道：“金鱼酒店你有熟人吗？”
“我在里面都有股份呢，还要什么熟人？”客人大大咧咧地说着，伸手又在小芳大腿上摸了摸，发现她没有拒绝，动作范围就更大了一些，“你傍晚给我打个传呼，我就带你过去，包你赚得满意。”
“说定了？”小芳拿开他的手。
“说定了。”客人大声地说。
小芳给客人洗好了头，没拿他的钱，她说：“你晚上要帮我介绍工作，我怎好意思拿你这点钱？”
客人眯着眼笑着，依依不舍地离开发院，向对面法院走去。原来这个客人是法院的一个庭长，叫做苏华中。小芳看着他走去的背影，心想你果然中了我的圈套！
三个月前，小芳的表妹阿灵从乡下来城里找工作，被金鱼酒店招作服务员，没想到，第二天晚上，酒店老板就胁迫阿灵卖淫。阿灵一个纯真的姑娘，哪肯就范，她推开窗户从三楼跳了下去。说来她命大，这一跳只是折了一条腿。阿灵被人送到医院救治，在病床上躺了十几天，金鱼酒店一个人也没来看她，父母亲七凑八凑还是交不齐医药费，一气之下就把金鱼酒店告上了法庭。谁知负责审理的法庭庭长苏华中，不分青红皂白，竟判金鱼酒店胜诉。阿灵的父母亲想到，自己是乡下人，又穷又没背景，哪里打得起官司？只好吞声忍气带着阿灵回到乡下去了。前些天，小芳从广东学艺回来，准备在城里开一间正规的美容美发院，她听说了表妹的遭遇，心里非常气愤，决定为表妹讨个公道。她本来想直接去找法院高院长，可是审理表妹案子那阵子，他正在省里学习，可能不了解情况，小芳只好作罢。她到金鱼酒店附近观察了几天，发现苏华中天天在酒店出入，不像是来吃喝玩乐的，倒像是来检查工作似的，小芳估计他跟这酒店有非同寻常的关系，整整分析了一个晚上，就在法院对面租了一间店，开起了“马铺人民发院”，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第一个客人竟然就是这个苏华中，而且一下子就搞清楚了他跟金鱼酒店之间的勾当。小芳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微型录音机，她把苏华中刚才说的话全录了下来，她想有了这个，姓苏的想赖也赖不掉了！
小芳坐在窗边，仔细察看着对面法院的动静。十一点左右，她看见苏华中骑着一部摩托车从法院里呼地冲出来，一溜烟就不见了。小芳急急忙忙关上店门，就往法院里跑。她救火般跑上二楼，没找到院长办公室，又咚咚咚跑上三楼，终于看到了院长办公室的牌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高院长，我要告苏华中！”小芳一头闯进院长办公室，迫不及待地说。
高院长从桌上的文件上抬起头，和气地说：“你先坐下，有话慢慢说。”
小芳从口袋里掏出微型录音机，说：“这是证据。”她倒了一下带子，然后开始放录音。可是录音带沙沙沙地走着，许久放不出声音来。她心里咕咚一沉，肯定是出了什么故障，刚才苏华中的话都没录下来！小芳顿时急得满脸通红，眼泪直在眼眶边打转。高院长连忙安慰她说：“别急，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小芳望着高院长和蔼的脸，从表妹进城到金鱼酒店打工说起，一直说到刚才苏华中到发院洗头的情形，一五一十，不急不躁，可是说到最后，她还是急了，声音里带出了哭腔：“我本来给他录音了，谁知还是空带！我表妹太冤了，高院长，你要主持公道啊！”
高院长认真地听着小芳说话，沉思了片刻，说：“前段我在省里学习，这案子我不清楚，你看是不是这样……”他压低声音，说了他的看法。小芳听了直点头，一边擦着泪痕一边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吃过晚饭，小芳用公用电话给苏华中打了传呼，他很快回电话过来了。小芳说：“你有摩托车吗？你来带我过去吧。”苏华中笑笑说：“你舍不得雇车，就抓我当车夫啊？好吧。”不一会儿，苏华中就骑车来到了小芳的发院，他一进门就要搂小芳，说：“喝水不忘挖井人，发了财可别忘了我呀。”小芳又厌恶又无奈，只好半推半就，说：“我老家还有几个小姐妹，也想到金鱼打工，你们收不收？”苏华中说：“我们金鱼生意红火，需要的小姐越多越好，不过，丑的不要，太正经的也不要，只要像你这样放得开的，有一个要一个，有十个要十个。走吧。”说着，在小芳腰间捏了一把。
苏华中搂着小芳正要走出发院，布帘后面突然有个声音说道：“苏庭长，请等等我。”苏华中不由愣住了，看见布帘后面走出了一个人，脑子里轰的一声，双腿一软，几乎就要瘫下去了。那人正是高院长，他一把抓住苏华中的胳膊，正色地说：“你的问题我早有所闻，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你必须向组织交代清楚！”
高院长带着苏华中从发院走进了法院。小芳含着激动的泪水，把发院的牌子摘了下来。这间店她还没正式申请营业执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