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横财夺命(1)

     
     
     
     　　灵通山是闽南新开发的旅游区，那里有一片保存比较完好的原始森林，三年前有人看到隆起的一只小山包很像是一个人的头像，就拍了一张照片，拿到报纸上发表，曾经轰动一时。这天，开往灵通山的中巴车慢吞吞开出市区，走走停停，几十分钟才到达终点站。这时，从车上走下了三个人：蔡金波、林新光和刘德民，他们早就相约到灵通山走一走，今天总算是约齐了。他们从小在土楼乡村一起长大，后来一起上了土楼乡中学，他们曾击掌盟誓：跳出土楼，一起到马铺市打天下。那年高考，新光考上了北京大学，金波考上了马铺师院，德民没发挥好，出人意料地落榜了，不过德民却是他们三个人里最先到马铺市的，他落榜第二天就悄悄溜到马铺市打工了。后来，新光毕业分配到了马铺市委宣传部，金波则回了老家，在土楼乡中学当了老师，而德民这时已在马铺市混出了一点名堂，跟人合伙开了一家家具公司。有一次，德民和新光一起喝着酒，不由念叨起回到土楼故乡的金波。德民猛地从屁股上拔出一把手榴弹似的大哥大，拨通土楼乡中学的电话。大概十分钟后，金波来了，德民呼着酒气说，中学别呆了，明天就到马铺市来，我封你一个副总干干！一个月之后，金波果真辞职来到了马铺市，德民说话算数，封他为家具公司的副总，只是没多久，公司就陷入了困境，金波先斩后奏，跑到一家港资企业去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个人实现了当年的理想：一起在马铺市打天下，只是状况还很不理想――新光连股级都还没混上，金波在给香港老板打工，也看不出发达的迹象，德民更惨，他的家具公司破产了，据说是因为他的合伙人携款潜逃。
     
     　　前面有两对情侣吱吱喳喳的，新光、金波和德民有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通往原始森林是一条石砌的山道，爬上一道坡，就看到面前一片开阔的草地，草地后就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有人以原始森林为背景在拍照，有人坐在草地上说话、吃东西。德民转着身子看了一周，问：“那个巨人像在哪里呀？”金波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山包，用手一指，说：“你看，就那。”德民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认真地辨认了好一阵，摇摇头说：“我看不出象什么人。”金波说：“你想他像什么人他就像什么人。”德民眯着眼又看了看，惊喜地说：“我看有点像了，像我……死去的外公。”金波和新光笑了起来。他们在草地上休息了一阵，起身往原始森林走去。
     
     　　这片原始森林属于亚热带雨林，在他们看来，每棵树都是那样婀娜多姿，令他们感兴趣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树藤，不知从哪棵树长出来，又不知缠到哪棵树去；有的树藤在地上一圈一圈地缠成一个陷阱，有的则像秋千一样在空中晃荡着；有的树藤把树缠死了，有的是两条树藤共生，其中一条藤把另外一条也缠死了。他们随着人群从原始森林里钻了出来，爬上小山包，金波指着一块石头说：“看，这就是巨人的眼珠子。”德民撇了撇嘴说：“什么眼珠子？只不过一块石头。”金波觉得德民说话很煞风景，不过想想也有道理，石头本来就是石头，只有在一定的角度一定的距离看来，它才像是巨人的眼珠子。新光看到一块隆起的山体，心想这该是鼻梁了，那么嘴巴在哪里呢？他顺着鼻梁往下找去，终于看到一块凹坑，里面长满了茅草，对了，这就是巨人的大嘴。
     
     　　德民爬上了巨人的额头，又走了下来，看见新光站在凹坑里发呆，大声说道：“喂！未来的宣传部长，你在准备演讲是不是？”说着跳了下来，突然哎呀尖叫一声，原来他脚扭了，连忙蹲下身子，吐了口水使劲地擦起受伤的脚脖子，嘴里哼哼叫着，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又擦了几下，感觉到屁股上有些异样，就抬起屁股，发现地上是一块粗糙的石片，一气把它扔出了几米远。石片下是一块被人挖过的土，看着很抢眼，还露出一截包装袋子，他忍不住用手抠了几下。
     
     　　新光凑了过来，好像火眼金睛发现了什么，连忙说：“我来。”就蹲下身子，双手在土里挖着。金波带着嘲讽的神情也走了过来，说：“掘金呀？”但他只看一眼就呆住了，急忙也蹲下身子，双手挖起来。他们看到了一只成色还很新的蛇皮袋子，把它周边的土挖开，从土里拽出袋子。
     
     　　打开袋子，三双眼睛全都瞪大了：袋子里居然是一捆捆百元大钞！
     
     　　2、有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打的回到德民租的房间，很快把钱算清楚了，一捆一万元，一共五十捆，计五十万元，全是真币不是假钞。大家盯着桌上这些意外得到的钱，大气不敢出，生怕弄出一点声响，五十万就会不翼而飞。
     
     　　德民双手颤抖，拿起一捆钞票，亲切地抚摸着。新光忽然警觉地问：“刚才我们回来的路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金波想了想说：“好像有个小胡子盯我们看了好几眼，别的就没什么了。”
     
     　　新光拿起一捆钱看了看，说：“这上面还有银行的封签，可能刚取出来不久。”金波也拿起一捆钱，一张张地翻起来，说：“没有连号。”德民说：“那用起来就放心了，屁股下捡到横财，我们发啦。”
     
     　　新光站起身，走到门边，又检查一遍门是否关紧了，他回过头说：“这钱先不能动，看看市面上有什么反应再说。”德民不高兴地盯着新光说：“难道有人登报找钱，你准备学雷锋拾金不昧？”新光深思地说：“这钱我们要拿得安全，安心，不能出任何麻烦。”
     
     　　德民拿起一捆钱轻轻拍打着脸颊，咧嘴笑了笑，显得很憨厚的样子，说：“我好久没见过这么多钱了，我想钱都快想疯了。”金波说：“阿光说得对，这钱要拿得稳，就得观察几天，过几天再分。”
     
     　　“过几天就过几天，钱又不会长脚跑了，可是这几天钱放在哪里呢？”德民一眼看到房间角落里那只保险柜，说：“有了，就放在我的保险柜里。”那保险柜是德民公司破产后遗留下来的，新光打量了一下保险柜，立即摇头说：“这不行。”
     
     　　德民说：“不放心我？我们都是二十几年的老朋友了……”
     
     　　金波脑筋一转，说：“朋友归朋友，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我看这样吧，阿德你不是还有一只保险箱吗？把钱放在保险箱里，密码我掌握，保险柜的密码阿光来管。”德民急忙问道：“那我呢？”金波说：“这是你的房间，你就管房间的门，没你的钥匙，谁也进不来。我们三个人各司其职，三个人没有一起在场，就拿不到钱，这样不是很好吗？”
     
     　　把钱放好了，三个人突然非常默契，三只巴掌拍在了一起，就像他们当年在土楼乡中学击掌盟誓一样，现在他们再次盟誓：保守秘密，平分五十万！
     
     　　钱放在德民房间里，这可害苦了他，整个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眼前老是转着那一捆一捆的钱，过十几分钟就要下床一次，走到保险柜前，虽然他没密码打不开了，但是摸摸保险柜，他就感觉是在摸着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惬意。想想到马铺市也有七八年了，可是去年一单生意，他一下亏了十几万，小公司撑不住，轰隆一声就跨了。几乎是一夜之间，把几年来费尽心机赚来的钱都赔光了，他还不敢跟金波他们明说，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合伙人携款跑了，真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啊，现在好了，五十万，一人十六万多，又能搏一搏了……
     
     　　第二天上午，德民突然想起给小晶打电话。自从公司破产以来，他就躲着过去那帮生意场、酒肉场和欢场的朋友，电话不打一个，接到传呼也不回。现在好了，他有一种扬眉吐气、重新做人的感觉，他要告诉过去的朋友们，他刘德民不仅活着，还活得不错。脑子里闪过许多人的面影，突然就在小晶那里定格了。小晶是一个坐台小姐，德民就是在她身上第一次见识了女人，后来有一段时间，他们频频来往，吃饭唱歌、游山玩水、同床共枕，俨然一对恩爱夫妻。他给小晶打了传呼，后面没有加任何代号，他生怕小晶知道是他反而不回电话。刚放下电话不久，就有电话打过来了。
     
     　　“谁呼我？”电话里正是小晶的声音，带着嗲气。
     
     　　德民故作平静地说：“是我。”小晶咯咯咯地笑着问：“你是谁呀――刘德华的弟弟刘德歪吗？”德民在电话里就唱了两句，“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听听，弟弟唱得比哥哥还好吧？”德民跟小晶闲聊了一阵，说晚上要请她吃饭，小晶嗲嗲地笑着，还在电话里叭叭地发出亲吻的声音。打完电话，德民走出电话亭，管电话的老太婆突然喊了一声：“交钱！”德民心里凛然一惊，连忙把手伸进口袋里，找了两只口袋，终于在第三只口袋里翻出一张破烂烂的一元钱丢在老太婆面前的桌上。老太婆看到钱这么破，不由皱起眉头。德民大气地说：“不用找了。”
     
     　　下午三点多，德民接到小晶传呼，她说华远公司的杨总请她去桥头县玩，晚上不能跟他一起吃饭了。德民心里骂了声“臭婊子”，感觉到浑身长了刺似的，很不自在。他在路边站了下来，往前面看看，又扭头向后面瞧瞧，不知道怎么安排自己，干脆就在一只垃圾箱上面坐了下来。德民点了一根烟，眼光向四处张望，终于有一个女人走进他的眼睛，他一看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
     
     　　女人向德民走了过来，满脸闪着媚笑：“先生，你一个人吗？”德民嘿嘿笑着：“加上你，不就两个人了？”他请女人到一家小餐馆吃饭，在饭桌上谈好了价钱，回到房间立即上床。几分钟之后，德民从女人身上滚了下来，绵软无力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女人发着嗲劲说：“我叫阿美，哎哟，大老板，你是不是想包我呀？”
     
     　　这时，德民听到裤带上的传呼机叫了，便用脚趾头把裤子夹了过来，拿起传呼机一看，是市区的电话，后面是小晶的代码。这小婊子不是去桥头县了吗？怎么还在市区？德民知道小晶呼他，肯定是有什么事，他爬起床，把衣服紧急地穿上。阿美撅着嘴说：“肯定是老情人呼的。”德民出了门，走到最近的电话亭，刚一接通电话，小晶就问：“你说晚上请我吃饭，还算不算数？”德民反问道：“那个杨老板不是请你到桥头吗？”
     
     　　小晶在电话里生气地说：“别说什么杨老板了，他丢了一笔钱，心情不好，就不去了。”德民心里咚地跳了一下，连忙问：“他丢了多少钱？”
     
     　　“说是五十万，鬼知道……”
     
     　　五十万！德民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紧张地问：“他是怎么丢的？什么时候丢的？”小晶奇怪地问：“他丢钱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捡到了？别说太多废话，你说，晚上请不请？”德民刚才还想请小晶的，谁知听到她说杨老板丢钱的事，心里见鬼似的慌了起来，好像他们捡到的五十万已经被人知道了，他改口说：“改天吧，改天我请你到奔马大酒店吃西餐。”
     
     　　“小气鬼！不理你了！”小晶啪地把电话挂了。
     
     　　德民心里一阵紧张，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不到足够的现金，只好拿出抽屉里一只八成新的手表，并且许诺下次多给两百块，这才打发了阿美。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妙，赶紧又跑到外面，给新光和金波打了电话，喘着粗气说：“快、快来……”
     
     　　3、心太黑，哪顾得同窗情义朋友一场
     
     　　不一会儿，金波和新光前脚接后脚来到德民的房间。德民一见到他们就神色慌张地说：“我知道钱是谁的了！”
     
     　　金波和新光一下都瞪大了眼睛：“谁的？你说五十万是谁的？”德民说：“华远公司杨总的，我看，这五十万还是要尽快分掉，不然夜长梦多啊。”
     
     　　新光问道：“你说钱是这个杨总的，你有什么证据？他为什么把钱埋在巨人的嘴里？”德民咽了口水说：“反正，我是听说他丢了五十万，不过管它是谁的，现在是我们的了，我希望立即分钱，你们都有工资拿着，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了。”金波淡淡地说：“我也没工资拿了，我不想在香港老板手下干活，今天上午辞职了。”德民一把搂住金波，兴奋地说：“那好啊，我们都急着用钱，就把钱分了！”
     
     　　新光了解阿德的德性，他就是口袋里连个硬币都没有，也会向人吹嘘他有几万几十万，在别人面前说自己没钱，这恐怕还是第一次。他做出老大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塞到德民手里，说：“你先拿着用吧。”德民把钱塞回新光手里，说：“你也不是大款，我怎能拿你的钱？”
     
     　　金波扶着眼镜说：“我们一人有十六万多，不算大款，也算是小款。我想，今天就把钱分了算了。”新光没想到金波也转变了观念，跟德民一样想早点分钱，他清了清嗓子，说：“钱当然要分，可是你们有把握分完钱什么事也没有吗？”德民愤愤地说：“这钱既不是我们抢来的，也不是我们偷来的，我不明白会有什么事？”新光皱着眉头认真地说：“没错，这钱不是抢来的，也不是偷来的，但它不是我们的合法收入……”
     
     　　德民截断新光的话说：“正因为不是合法收入，所以要尽快分掉，尽快花掉——花掉最安全，谁也讨不回去了。”金波走到他们面前，说：“阿光说得有道理，阿德也没什么不对，干脆我折中一下，钱暂时不分，先拿一万出来，一人拿三千三零花，剩下一百块一起吃宵夜吃掉。”
     
     　　新光想了想，说：“好吧。”他走到保险柜前，回头示意他们离远一点。德民一下扭过头去，不高兴地说：“你开你的，我不会偷看你的密码。”新光用密码开了保险柜，从里面拎出一只密码箱，这就是他们的五十万，提在手上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金波接过箱子，背过身子低下头，也用密码打开了箱子。
     
     　　五十捆整整齐齐的钞票出现在他们面前，三双眼睛闪闪烁烁。新光拿出一捆钱交给德民，金波随即又转过身，用密码锁上箱子，新光把箱子放入保险柜里，用身子挡住背后的眼光，调着密码锁，把保险柜锁了。德民象发扑克牌一样，一人一张，按顺序地把钱发下去。
     
     　　身上有了钱，德民第二天晚上又召来了阿美。一番云雨，德民到卫生间方便，出来时，不由惊叫起来：“你干什么？给我住手！”原来阿美正在保险柜前转着密码锁，回过头来，不以为然地说：“大惊小怪的，这里面就是一千万，也不用怕，我只是玩玩，要是能开了你的密码锁，不是成了神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