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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有事烧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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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乡长劈腿站住,从裤裆里掏出了家伙,飞流直下。这时,脚底一阵松动,轰的一声,整个人就滑落到鱼塘里了。原来他站在鱼塘边的一块松土上,一块松土如何承载一百六十多斤的体量?于是连土带人一起掉落鱼塘。几分钟过去了,大家不见卢乡长回来,都打趣说他这泡尿太长了,简直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可是又过了几分钟,卢乡长还没回来,大家就奇怪了,有人就出去看个究竟,找遍厕所也没找到卢乡长的影子,打手机也打不通,回来一说,大家连忙紧急出动找人。每个人都是醉眼蒙眬,找来找去都是影子,就是没有人。还是村支书马建设清醒一些,回家拿了一把手电筒,而且把寻找范围扩大到草棚、水沟、鱼塘,终于就在鱼塘里照到卢乡长的半只脑袋。
     
       卢乡长死了。那天夜里,土楼乡刮起了风。气象台说,冷空气下降了。
     
       土楼乡党委书记董长天刚切掉三分之二的胃不久,还在县城的家里养病,听到卢乡长的死讯,他半夜就赶回了土楼乡。凌晨三点,乡几套班子成员召开了紧急会议,大家脑袋醒了,眼睛却惺惺忪忪睁不开,会上便由董长天给大家统一认识:一,严禁传播卢乡长的死因,明天董书记将亲自向县委县政府汇报;二,做好各项工作,确认卢乡长是下村检查工作,回来路上不慎落水身亡,属因公死亡,尽快形成文字材料上报民政局给予正式认定。
     
       死人的事本来是经常发生的,不过在土楼乡的历史上,一个乡长死在任上,却还是第一次。新乡长还没产生,根据县委县政府的指示,董长天带着三分之一的胃回到了土楼乡统领全局,确保土楼乡的稳定与和谐。闲下来的时候,不免想起卢乡长,好端端的喝着酒,突然就做了落水鬼,董长天便觉得这人生真是无常,便有许多感慨鲠在咽喉,不吐不快。卢是他十多年的好朋友了,原来在另外一个乡,也是当乡长,常常和书记尿不到一壶,显得很萎靡不振,后来上头把他调到土楼乡,他极大地焕发了工作热情,两个人一直配合得十分默契。一般说来,书记和乡长面和心不和,闹点什么事情,都是很正常的,卢乡长和董书记良好的合作关系堪称官场典范,谁知卢命中注定,为一泡尿而丢了身家性命,说来真是天大的冤屈。
     
       这一天晚上,董长天陪县里来的一个检查组在玫瑰酒店吃饭,借口身体不适让两个副书记陪着,自己提前撤退了。回到宿舍里,正想洗个澡,门铃响了。他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戴诏安,土楼乡天岭公司的戴老板。
     
       “戴老板,回来啦?”董长天先打了个招呼。
     
       戴诏安几天前参加县里的一个考察团到江苏、山东等地考察,他看起来神色有点慌张,顾不上答话,就把门关上,结结巴巴地问:“卢卢卢乡长死了?”
     
       “死啦,烧成灰啦,”董长天摆了一摆手。
     
       “你怎么也没给我打个手机说一声,好歹赶回来给他送个别?”
     
       “你刚走,他第二天就死了,我怎好把你从半路上叫回来?再说,死都死了,送别也没多大意思了。”董长天说着叹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用手示意戴诏安就座。戴诏安便在董长天对面坐下来,沉着脸不说话,看起来像是悲伤,也像是在思考问题。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董长天用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上正是一个女歌星泪水涟涟、含情脉脉地唱着歌,两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阵子,几乎同时扭回眼光,一起落在面前的茶具上。
     
       “懒得泡茶,我给你拿一瓶可乐。”董长天说着,起身走到隔壁房间,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出来。
     
       戴诏安卟地打开可乐,看到拉环后面有字,眼睛一亮,再一看,只是“拾圆”,他刚才那一瞬间还以为是“拾万”,他把拉环丢在茶几上,喝了一口可乐,又把拉环拿到手上把玩着,他好像下定了决心,开口向董长天问道:“董记,卢乡把东西给你了吧?”
     
       “什么东西?”董长天警觉地反问,身子不由挺直了起来。
     
       “不就是那块地吗?你和卢乡那么支持,我就包了一点意思给卢乡,让他转交你一半。”
     
       董长天站起身,走到窗前往廊道上望了望,回头淡淡地说:“多少?”
     
       戴诏安竖起十根手指,说:“就这个数嘛。”
     
       董长天眉头皱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他一分也没给我。”
     
       “不可能吧?”戴诏安一愣,嘴巴张得差不多可以塞进一只梨子,满脸诧异的样子,好像是白日见鬼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我还会骗你不成?”董长天紧绷着脸说。
     
       戴诏安压低声音说:“我出去考察前一天晚上,打电话叫他到我家,我亲手把东西给他的,现金,十札,我说这里面有董记的一半,他说这还用说吗?我给你跑腿跑一趟,放心。”
     
       董长天想起卢乡长出事前一天晚上,也就是收了戴诏安的东西的当天晚上,他并没有到家里来,只是打了一个电话,根本没说起钱的事,不过问问他身体怎么样,就笑说手机快没电了,改天再聊,哪天再到家里看望,然后便挂了电话,也许卢玉林是想改天再给,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给就到老阎那里报到了!董长天暗自叹了一声,对戴诏安说:“我查一查再说。”
     
       “我是给了卢乡,你看用什么方式问问江珍,她应该知道这件事的。”
     
       江珍是卢乡长的妻子,董长天想到要找她查问这种事,头皮不由就有些发麻。这算什么鸟事呀。戴诏安站起身,说:“我回去给卢乡烧点纸。”董长天想起哪里看过的一句话:此人已死,有事烧纸,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干你佬!
     
       县民政局正式下文,认定土楼乡原乡长卢玉林同志系因公死亡,给其家属相应的待遇。董长天拿到文件,心想正好去看看江珍,把文件复印一份给她,让她多少有一点慰藉,同时见机行事,探探她的口风。
     
       吃过晚饭,董长天叫司机送他回家,他在家门口下车,让司机明早八点来接他。董长天进了家门,跟老婆说了几句话,便独自来到江珍家里。
     
       江珍一个人在家,刚刚给卢玉林烧完纸。董长天这才想起,今天是那个死鬼的“头七”。江珍的儿子去年到马铺市读私立高中,一个月才回来一趟。其实,卢玉林、江珍年纪跟董长天夫妻相仿,但他们结婚早,孩子都读高中了,而董长天的女儿还是小学生。他和卢的良好关系也影响到了各自的配偶和孩子,有一年春节,两家人聚在一起,江珍还一本正经地要董长天的女儿长大后给她当儿媳妇。但是现在,卢玉林不在人间了,董长天在江珍面前坐下来就觉得怪怪的。这是卢死后,董长天第三次跟江珍见面,前面两次都有好多人陪着,这次是单独一人,他更觉得一种怪怪的感觉挥之不去。
     
       “民政局的文下来了,你看看……”这是董长天的开场白。他从口袋里掏出文件的复印件,有点郑重其事地用双手递到江珍手上,“最近比较忙,好几天没来看你,还好吧?”
     
       江珍点点头,就认真地看起文件。董长天发现她这些天好像消瘦了许多,气色不大好,眼睛下面似乎还有淡淡的泪痕。这个可怜的女人,卢玉林的死对她打击真是太大了,这么想着,董长天心不由抽紧了一下。
     
       “人死了,这个也没什么用了,”江珍放下文件,轻轻说了一声。
     
       董长天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就低下头看自己手掌的纹路,心里后悔没把老婆一起叫来,老婆在场,可能就不会冷场了,老婆是中学老师,伶牙俐嘴,总能找到话说。董长天想了想,感觉到老调还是可以重弹的,便抬头对江珍说:“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跟玉林的关系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江珍说着,眼睛突然闪闪烁烁眨起来。董长天担心她当场落泪啼哭,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原来是一只小飞虫跑到她眼睛里捣乱,江珍擦了几下眼睛,对董长天笑了一笑,虽然笑得有些勉强,有些不自然,却是让董长天宽心了许多。董长天反客为主,泡了两杯茶,说:“这是我们土楼乡天岭公司生产的天岭观音,口感还不错,也耐泡。”
     
       “玉林在时很爱喝的。”江珍定定地说。
     
       “天岭公司的老板戴诏安这人很有脑子,去年他带了几斤极品观音到广东参加拍卖会,最高的一斤卖到了八万元的天价,”董长天一边品着茶一边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正在写作的作家,突然灵感大发,起了一个好开头,思路越来越清晰,文字结构人物命运全部成竹在胸,只管不疾不缓往下写,“戴诏安这人为人不错的,对玉林和我都很好的,我们经常聚在一起喝酒,我开玩笑对他说,我这胃切掉的三分之二至少有一半是跟他一起喝酒喝坏的。我跟玉林都给过他不少帮助,他到过家里,你该有印象吧?人有点胖,喜欢戴一副墨镜,玉林经常说他像是黑社会的老大……”
     
       “我记得,他过年来过家里,出手很大方,”
     
       “这个……”董长天感觉到他的笔不经意间切入了主题,“他说前些天,也就是玉林出事前一天,给了玉林一些东西,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东西?”江珍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也没什么东西,就是几份申请文件,”董长天自自然然就随口编造,“他想要一块地,要送申请给领导审批。”
     
       “我去清理玉林的东西,把公家的文件、材料都归还给乡里了。”
     
       “这我知道,我回去再叫人找一找。”董长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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