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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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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蝌蚪文
     
       在我三十岁那一年,在这一年的中秋之夜,当我看到一轮明月高悬穹顶,并且将无数的、珍贵的清辉撒向广大人间之时,多年以来一直梦想当哲学家的我情不自禁地写下了这一首诗:
     
       一轮皓月高悬天际,
     
       清辉撒向万物人间;
     
       床前光芒穿越唐朝,
     
       地上霜比李白还白!
     
       可怜偶的思想依然,
     
       像失血过多的病人;
     
       偶的才情形同豆腐,
     
       一副软弱无力的模样!
     
       自三十岁至三十五岁,我优闲自在地活着,从容地、淡定地、执着地钻研康德、黑格尔、斯宾诺莎、朱熹等人的哲学。鹦鹉学舌,学会了诸如意识、知性、表象、理性、天理、人欲等等词儿。
     
       在我三十五岁那一年的冬至之日,这一天是冬天中最冷的日子,也是鬼节,不幸不期而至——工厂倒闭了,我也下岗了。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想起床出门干活,这时,妻子伸出一条胖乎乎、黄兮兮的胳膊拉住我的不算有力的大手,并且温和地对我说道:“没什么事情,你就多睡一会儿吧!”
     
       闻言,敏感的我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于是,我长叹一声之后,重重地倒下。
     
       我倒在床上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很难受,于是我就下决心起床。我按耐住性子对妻子说道:“睡不着,我想出去转一转,看一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可做!”
     
       “去吧!”妻子笑着说道,并且点了点靠在枕头上的头儿。
     
       十八岁至二十五岁,那时,说心里话,我是很讨厌脸上的络腮胡子的。我像许多很讨厌脸上的胡子的大男孩一样,喜欢用小夹子“涤”它们。此种习惯一直保持到恋爱之时。
     
       当我发现女朋友——目前,她已成为我的妻子——喜欢用温暖的玉手抚摸它们、喜欢用通红的玉颊轻蹭它们时,我的自卑心理如同春雪一样很快化掉。正如俗话说的那样——春雪快似马!从此,我不再讨厌脸上的络腮胡子了。日日刮胡子,成了机械性的习惯动作,人到中年之后,搞不清用了多少片双面刀片。
     
       人生无常。想不到在我人到中年的时候,脸上的胡子竟然派上了用场,成了我的“饭碗”。
     
       此话怎讲呢?
     
       妻子批准后,我就急冲冲地出了家门。出了家门后,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瞎转经,像一个“活流尸”一样。
     
       临近中午时分,我来到市里的公园旁遛达,发现这儿有不少人正替人算命。有的人面前围拢的人还不少,绝大多数是等待算命的人。给人算命的人有男有女,有中年人有老年人。他们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咱的,比我好不了多少。于是,我灵机一动,产生了也想替人算命挣钱的念头。
     
       为了进入角色,第二天,我就蓄起了络腮胡子。要不了半个月,我脸上的胡子就长得密密麻麻的,并且越来越长。
     
       有了又长又密的胡子之后,我买来了用于算命的罗盘、经书、图画,请裁缝做了一件道褂、一袭道袍、一顶道家称做“九阳进”的帽子,还叫妻子到乡下请人纳了一双正宗的圆口布鞋。工具准备妥当之后,我开始钻研面相手相、地理风水、符录神咒、炼丹道乐、斋醮科仪、奇门遁甲、今古传奇等方面的学问。为了能够成为这方面的高手,我还拜了茅山的一位名叫灵霄真人的道士为师傅。经过一个多月的上岗培训之后,我开始独自闯荡江湖。
     
       开始我跟那些替人算命的人一样,日复一日在公园旁边摆摊。后来我受到被我算过命的一个政府官员的启发——“算命”在官场市场很大——之后,我就搞起了“多种经营”。我一会儿在公园旁边摆摊替市民们算命,一会儿皮包一夹往政府部门办公室跑替官员们算命。
     
       经过一二年的打拼,我结识了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政府官员。并且与其中不少人成为朋友、知已。由于我业务扎实,功底高深;能掐会算,能说会道;算命灵验,预防及时。因此,我的声名在宁县上下官场鹊起,并且越来越大。我早就被拥趸者们称为“半仙”、“大师”、“老道”、“真人”。后来,我在一位在人事部门任职的朋友的大力帮助之下,解决了工作问题。我重新上岗,成了市博物馆文物保管员。
     
       有一天,水利部门疏浚夏家湾河道,他们发现了一批文物。经过文化部门鉴定之后,这一批文物转交到博物馆保存。巧的是,这一批文物最终落入我的手里,由我保管。
     
       为了增加业务知识,好向讲解员过渡,只要有空,我就手拿放大镜仔细研究这一批文物。
     
       这一批文物真的很特别。许多龟壳上的文字谁也不认识。考古专家们猜测它们是早就失传的契丹文。
     
       我钻研这些奇特的文字后来达到了痴迷的程度。在我的师傅灵霄真人帮助下,经过一年的努力,我终于考证出上面的文字乃是一种特别的蝌蚪文。又经过一年的翻译,我终于明白这些蝌蚪文所要表达的意思。它们说些什么,请往下看吧。
     
       那是清朝咸丰三年,一群生于道光九年前后的逃难的汉子来到宁县之后急于找到营生。
     
       他们一部分是苏北里下河地区的人,一部分是苏南小南湖周边的人,还有一部分是皖北泗州人。这一年,这些地区洪水泛滥成灾,迫使他们离乡背井,到外地谋生。
     
       他们听在城里卸了货准备往回走的赶驴(骡)车的人说,本县夏家庄前面山中石灰窑无人烧便动了心。只要能混一口饭吃,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啊?经过商议,大家一致同意进山当窑工。于是,他们立马动身,跟随这些“驴(骡)头”返回乡下。
     
       从宁县县城到夏家庄约摸一百二十多里路,他们这一行人整整走了一天。这一百二十多里路中一半是山路,一半是平地。山路高低曲折,蜿蜒起伏。或如屋脊,或如羊肠。它们深藏不露之时,犹如神龙之难见其尾;它们坦胸露怀之时,如同张牙舞爪的巨蟒。难见其“尾”,可感行人之辛劳。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跋涉;“张牙舞爪”,可知行人之安危。粉身碎骨前人鉴,只为一日稻粮谋。
     
       若不是驴(骡)头进入山区之后一路高歌、歌声此起彼伏的话,那么这一群逃难的难兄难弟们也许会打起退堂鼓。
     
       歌声振奋伤残的精神,安慰惶惶不安的心灵。自从来到宁县县城之后,他们就被大街上的棺材铺给唬住了。
     
       宁县县城是一个弹丸之地。按老百姓的话说,撒一泡尿能从城头浇到城尾。由此可见它是多么地小,多么地萧条、荒凉。
     
       这里的商业行当既少,种类又有限。数得上号的是童家的铁匠铺、马家的南北货、闵家的粮油店、史家的棺材铺。
     
       在这四家数得上号的商家中,史家的棺材铺生意最好。他家的棺材铺里铺外堆得像小山一样。棺材虽然多,但是供不应求。死亡的人大多数是外地逃难的人,也就是说和他们是同一种性质的人。
     
       棺材黑漆麻乌,哭声撕心裂肺。棺材能装遗体,哭声直入心间。恶梦多多,心有余悸。因此,必须逃离此地。且在逃离此地时需要歌声给他们带来生气。
     
       三首歌曲的歌词如此:
     
       “天上的星斗郎朗的稀,
     
       莫笑那穷人穿破衣。
     
       财主吃的穷人种;
     
       财主穿的穷人织。
     
       穷人落得无衣食。”
     
       ——
     
       “郎在田里唱山歌,
     
       姐在家里织绫罗。
     
       耳听外面山歌唱,
     
       脚手发麻乱抛梭,
     
       少织一尺好绫罗。”
     
       ——
     
       “山歌好唱口难开,
     
       粑粑好吃磨难挨,
     
       樱桃好吃树难栽,
     
       鲜鱼好吃网难抬,
     
       姣姐我爱心难买。”
     
       ——
     
       天擦黑时,一行人才来到夏家庄。
     
       夏家庄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庄。庄上大多数人姓夏,少数人姓赵钱孙李。庄上首富是保长夏华庭。除他之外的富人凤毛麟角,只有一、二户,其他人都是穷人。
     
       夏华庭原是大地主、大山主夏山豹的同族兄弟,未出“五服”。他原是夏山豹的管家。夏山豹搬到城里居住后,没有将他带走,而是将他的在这一带的房屋、田产、山林、坟地交给他全权管理。
     
       庄上姓赵钱孙李的人都是夏山豹的雇农、雇工、仆人。与他不沾边的人,是无法在夏家庄立足的。
     
       夏家庄的地形、地貌如同一只地主老财、秀才举人常戴的瓜皮帽。夏山豹的九十九间房屋位于“瓜皮帽”的“红顶子”上,其他人家的房屋或位于“帽顶”或位于“帽沿”。这一顶“帽子”的海拔超过二百多米,“帽沿”的范围不少于七平方公里。从“帽沿”到“红顶子”有一条盘旋如蛇的山路,山峦前后、左右独此一条。行人空手上山,谈不上艰难,若是人、畜负重前进,难免气喘腿酸。
     
       夏家庄位于“四进士”山怀中。它们的关糸、模样也算是“怀中抱月”吧。在“四进士”山中,夏家庄是唯一的小山庄,独此一家。紧挨着夏家庄的山庄是安家庄。安家庄位于夏家庄的东南角,它们中间隔着一座山。如果沿着大山的山麓行走的话,那么十里的山路得花掉人三四个小时。安家庄和夏家庄一样,也是深藏在崇山峻岭之中。
     
       一行人来到夏家庄之后,受到了保长夏华庭的欢迎。
     
       夏华庭一身富人打扮。他上身着浅黄色丝麻对襟短褂,下着同色丝麻折腰裤。手执一杆金锅玉嘴旱烟袋。他的裤腰带上挂着一只半月形的绣花袋,此绣花袋名叫“兜罗袋”。里面摆放一小包上等的烟丝和几小锭银子。他拥有五短身材,浓眉大眼,脸如圆脸,泪堂宽广。腹部如同一口反扣的小锅,又圆又凸。他声若宏钟,威风逼人。一行人除薛诗华之外,与他相比,不免猥琐。因为薛诗华是一个人善天不欺的角色,如同一泓清泉,欺之等于自欺。
     
       既然他们愿意效力,他何乐而不为啊?于是,他准备从主人手上买下这二座石灰窑。
     
       这二座石灰窑的主人是安家庄林老五,自从他暴毙之后,他家人就不打算再烧这二座惹事生非的石灰窑。因此,卖掉这二座石灰窑的风声四起。
     
       夏保长对这二座石灰窑觊觎已久,听到风声之后跃跃欲试,想买下它。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当地人怕在这一带横行霸道的土匪“点天灯”,不敢上山烧窑,也就是说买下它之后开不了工。因此,他一直犹豫不决。他们自愿冒险上山烧窑,促使他很快地作出了这个决定。
     
       买卖当晚成交,第二天一早,夏保长就带这一帮兄弟上山修窑,准备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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