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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蛛丝马迹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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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程文魁说,十八号那天下午车不是他开的,他把车借给一个朋友了。下午三点多钟车才还回来。王一武问,你的朋友姓啥名谁?是哪个单位的?借车去干什么?程文魁说,借车人叫陈大全,原化工厂的下岗职工,不知道他借车干什么,我当时没有问。王一武他们化妆成便衣,找到原化工厂一打听,确有其人。陈大全原是化工厂车队的车队长,四十岁。化工厂红火的时候,车队里有十几台东风车,日夜运输忙。车不够用时还常常到县装御运输公司请车帮忙。
     
       1998年以后,化工厂受外来市场冲击,生产的尿素没有人要了,只好赊销。赊销出去,钱又收不回来。从此每况愈下,到2001年就全线停产了。工厂没钱发工资了,只好卖设备、车辆。陈大全开的那台东风是最后卖的。车卖人闲,陈大全只好到处借钱买了辆麻木,从此靠开麻木养活一家四口人。开麻木是件辛苦事,无论天晴落雨,炎夏寒冬都得出勤。早晨5点出去,晚上12点才能回来。王一武掌握了这个情况后心里暗喜,这个陈大全具有作案的可能性,一是家庭贫困,二是会开车,三是开麻木路线熟。当即决定天黑在他家周围布控,等他一露面就将其捉拿归案。
     
       倒闭后的县化工厂到处呈现一派破败的景象,厂门口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繁荣景象了,剥落的油漆光怪陆离。走进大门,两边平房原来都是小吃店、小卖店,热闹非凡。现在全部关门闭锁,有几间己经没有了门窗,里面堆满了垃圾,积满了灰尘,还可看见黑乎乎的干粪便。厂房四周,散弃着机械的零部件,许多已锈迹斑斑。空旷的场地上杂草丛生。宿舍区灰蒙蒙的毫无生气。各家各户自行搭建的雨披边棚,自挖的小菜园,把个通道弄得乱七八糟。这里倒是六畜兴旺,猪、鸡、鸭、狗、猫四处可见,各种味道都有。下岗职工们每月仅拿150元的生活费。他们只好靠种菜、养猪、养鸡、养鸭,帮凑着过日子。
     
       王一武安排的两个便衣在陈大全家附近已埋伏了四、五个小时了,一个在巷子东头,一个在巷子西头。傍晚时分,闷热得连空气都变得黏稠了。现在已是午夜十一点多钟了,进入关键时刻,他们已经蹲得腰酸腿痛了。目标终于出现了,一辆半旧的麻木开过来了,“突突突”的马达声在宁静的夏夜里显得格外的清脆。麻木在巷子中间的一处平房门口停下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打着赤膊的中年人从麻木上下来,未等他用铁链将麻木锁在门口的铁栏杆上,两个警察就从两边包抄过来了。一个警察用手拍了拍陈大全的肩膀说:师傅,你叫陈大全吗?陈大全莫名其妙地转身,看了看两个陌生的小伙子,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十分平静地说:你们是警察吧?另一个警察说:你知道就好,跟我们走一趟。陈大全若无其事地说:别急,让我把麻木锁好,和我老婆说一声就跟你们走。这麻木可是我们家的命根子啊!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跑的,我要想跑早就跑了。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来的,我等着呢!
     
       两个警察用眼睛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说:别废话了,你在外面和你老婆说一声,就跟我们走。陈大全望了望两个冷栖动物似的警察不再言语了,默默地把麻木锁好,朝屋内喊:桂芝,我把麻木锁在外面了,钥匙放在窗台上,你拿进去,我要出远门了。屋内听到声音把灯打亮了,问了一句:说啥?这么晚了你还去哪?陈大全说:去哪?去公安局呗!突然门开了,一个穿着背心,胸前挂着两个吊袋的女人走了出来,护住陈大全说: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来找我男人干啥?陈大全不耐烦地说:你少废话,滚屋里睡觉去。没你的事,把孩子照护好,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完就跟着两个警察走了。那个叫桂芝的女人顿时就傻了眼,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男人跟着那两个警察走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男人出了什么事,眼泪涮涮地流下来了。
     
       陈大全被带到公安局,王一武连夜对他进行了审讯。因为王一武听两个警察说,陈大全带走时他老婆看见了,王一武怕夜长梦多,打草惊蛇,让另一犯罪嫌疑人趁机逃走了。
     
       开始王一武按程序问了陈大全一些基本情况,如姓名、年龄、籍贯等等,然后进入实质性的问题。
     
       陈大全,你7月18日,借刘昌华的夏利出租车干什么去了?王一武问。
     
       一个朋友让我帮忙办点事。陈大全平静地回答。
     
       什么朋友?姓甚名谁?干什么的?王一武厉声地问。
     
       同事。他叫朱宏兵,原化工厂的仓库管理员。我们玩得好呗!陈大全满不在乎地说。
     
       办什么事?
     
       办什么事我不知道,他只是让我帮他开车。
     
       你把那天下午给他开车的全部经过详细地讲出来,不要撒谎。
     
       7月18日下午一点多钟,朱宏兵邀我开着事先借好的夏利出租车,在岔路口广场旁边停着。两点钟左右,朱宏兵接了一个电话后,他就让我把车开到人民广场,在通往行政中心大楼的车道旁停下来。他让我装着修车的样子。还叮嘱我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管,就当没看见。这样,我就站在车屁股后面装着修起车来。大约20分钟的样子,一辆桑塔纳轿车开过来了,朱宏兵将车拦住,叫开了车门,朱宏兵就上车了。朱宏兵上车后干了些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后来他就提着一个黑皮包下车了,上了我的车,让我把车开走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胡说,你想蒙我!我们是干什么的?我吃这行饭十多年了。
     
       我真的没骗你,我干嘛要骗你呢?我是下岗职工,家里有老有小,一家人还靠我开麻木挣钱养活呢!我犯得着去干违法的事吗?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可以到厂里去访去问。
     
       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没说的?比方说,朱宏兵就没向你透露点什么?你就没问他什么?
     
       陈大全认真地回忆着,不一会儿说:噢,对了,我曾经问他开车去干什么。他说,你别管这事,不知道的好,反正我不会害你。以后出什么事,有人问你,你就直说。行不?
     
       王一武听到这里,纳闷了。心里想,这是咋回事呢?有些怪。朱宏兵这家伙还挺仗义的,大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义气。既然是这样,从陈大全身上已经得不到更多的东西了,只能去追查朱宏兵。
     
       朱宏兵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你要知道就如是说来,不得隐瞒。王一武说,口气变得生硬了。
     
       出什么事了吗?朱宏兵抢人东西了?他杀人了?他不会干这种事的,他怎么可能去干这种事呢?陈大全感到事情严重了,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少废话。回答我的问话。
     
       我们从人民广场出来后,朱宏兵在化工厂附近的石鼓路口下了车,他让我把车还给赵宝成。我们就此分手了。此后我们就没有见面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他家住在哪里?
     
       他家住在化工厂,我住在东区,他住在西区。
     
       你把此人的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朱宏兵,今年42岁,长脸分发,1米75个子。远山高中毕业。他原是化工厂工会的一个干部,是劳工部长吧?这个人工作挺认真负责的,办事公道,敢为工人说话,就是脾气有些暴躁。大家对他印象不错。
     
       你这是在为他歌功颂德。一个干警插话。
     
       我咋是在为他歌功颂德呢?你这位同志咋这样说话?你要不相信可以去访嘛!是你们让我说的不是?陈大全有些不以为然地发牢骚。
     
       你放老实点,这是在什么地方,知道吧?
     
       什么老实点?我犯了啥法了
     
       王一武用锐利的眼光狠狠也剜了那个警察一眼,带着缓和的语气说:陈大全,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你暂时还不能回去,你的情况我们会弄清楚的。说完就让人把陈大全带下去了。
     
       审讯完陈大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王一武根据对陈大全的审讯情况,当即召开专案组成员会议,商量对策。他们决定趁热打铁,明天一上班就开始对朱宏兵的住宅实施布控。同时追查他的线索,力争尽快将朱宏兵捉拿归案。最后他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王一武回到家里,匆匆忙忙地冲了个冷水澡就倒到床上了。妻子翻了个身子喃喃地说:瞎忙些啥?天都快亮了吧?就又睡了过去了。王一武躺在床上紧紧地闭着眼睛,欲强制自己睡觉。然而适得其反,越想睡就越是睡不着,脑壳胀得生痛,一连串的疑问在脑中闪现。为什么叶文元书记不报案?陈大全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话,那朱宏兵为什么要他在出事之后直言不讳地供出他呢?仅仅只是讲“义气”吗?那个朱宏兵会跑得远远的,从此销声匿迹吗?如果真是这样,事情也好办些了。只要不对叶文元书记造成威胁,这案也不想查下去了。朱宏兵感到这个案子很有些蹊跷。
     
       翌日早晨,天空布满了乌云,有一缕阳光从云隙中倾泻下来,瞬间又被那厚厚的云层吞噬,紧接着下起了小雨。不一会儿,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大地显得更闷热。
     
       远山县公安局办公大楼前,脚步匆匆,人影绰绰。王一武从警车上下来,夹在人群中走上二楼刑侦队办公室。昨晚他睡了不足三个小时,醒来已经快八点了。他们是七点半上班,算是迟到了。对于刑侦队这个特殊的职业来说,这是常有的事。王一武走进办公室一落座,一位年轻干警走进来告诉他说:王队长,刚上班时,有一个姓朱的中年男人来找过你。我问他找你有什么事?他没说。他问你今天来不来上班。我说,说不准,也许来,也许办案去了不会来。
     
       王一武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心不在焉地说:噢,知道了。”忽然,他猛地一个激灵,大声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那个年轻干警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忙说:刚上班时,有一个姓朱的中年男人来找过你。
     
       王一武迫不及待地问:朱什么?
     
       年轻的干警说:我没问。
     
       王一武问:多大年龄?长什么样子?
     
       年轻干警说: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中等个子,长脸型,分头发。
     
       王一武听后猴急,说:哎呀,你咋不早告诉我,咋不给我打电话呢!
     
       年轻干警见王一武埋怨他,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王一武见状忙说:这事不怪你,这姓朱的现在到哪里去了?说没说还要来找我?
     
       年轻干警说: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不知道他还来不来。
     
       王一武急切地说:你赶快到下面去帮我找一找,我正找他呢!他可能是我们的一个案子中的犯罪嫌疑人啊!
     
       年轻干警听后转身就走出门外,往左拐时和一个人正好撞了个满怀。他抬头一看,此人正是姓朱的那个人。顺手紧紧地抓住他,推进队长办公室,喜出望外地对王一武说:王队长,姓朱的来了。
     
       王一武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一份材料。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把一口茶喝下去之后,又是一个激灵,抬起头来问;你说什么?
     
       年轻干警急不可待地说: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姓朱的。
     
       王一武眼神一振,将朱宏兵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朱宏兵,与陈大全说的朱宏兵和他想象中的朱宏兵大相径庭。他上身穿一件条纹Τ恤衫,下身穿一条浅灰色绸裤,脚上蹬一双旧式橙色凉皮鞋,长脸型,肤色显得白净,头发三七分开,显得有些凌乱,厚厚的嘴唇和圆圆的鼻尖,给人一种温和厚道的感觉,眉宇间透出几分率直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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