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征战蜀地(3)
在明玉珍的部将中，戴寿向以有勇有谋著称。明玉珍对他也十分信任。在攻下重庆后，为扫灭盘踞蜀地各处的元兵，他把指挥征剿的大权交给了这位心腹。戴寿不负其望，率两万人马，从重庆一路征战打到施州，先后攻克了十余座县府。现在，施州又被戴寿率领的大军紧紧围住了。能否打赢施州这一仗，对于征战蜀地的边缘县府起着至关重要作用，戴寿对此不敢有半点大意。
当明玉珍的人马不声不响包围施州城后，知州黄守仁到第二天凌晨才发觉。此时，城内的守军已如惊弓之鸟。黄知州紧忙召集部属商议，决定据城死守。但过了数日，不见围城兵马进攻，黄守仁乃又召集守将们商议道：“明玉珍的部队人马众多，他们围城多日，却不进攻，这其中必定有诈，诸位有什么破敌的好计策，不妨说说。”
副将刘嵩道：“敌军虽然人多，却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我看咱们不必畏惧，可以打开城门，杀出城去与敌决一死战。”
参将董昌道：“今敌众我寡，死拚不是办法。我看可派一支劲旅，夜晚去偷袭敌营，如果成功了，就可大举出击，将敌军击溃。”
黄守仁捋着八字胡道：“此计可以一试，但不知谁愿领兵袭击？”
众将都未吱声。参将董昌应道：“末将愿往。”
黄知州点头道：“好，我给你五百人马，五更后你从城西门去袭敌大营。”
“是！”董昌站身领受了任务。
是夜，月光如银，城外四处一片静寂。五更之时，董昌领着五百人马，从西门开了城门，悄然向城外戴寿的大营摸去。
那大营的栅栏敞开着，里面有一盏灯还亮着。董昌率部正要扑向灯火边，忽听一声怪笑道：“哈哈，大胆贼军，敢来袭营，看你们往那跑！”随即，无数伏兵呐喊着杀了过来。董昌暗暗叫苦道：“糟，咱中计了，快撤！”遂向大营外冲去。经过一阵拚命厮杀，董昌才在几个护卫的簇拥下冲出重围，狼狈逃回城内，其余五百士兵，全都被截住斩杀了。
此次偷袭未成功，皆因戴寿料算守军会承夜偷袭，所以每晚都在大营作了防备。眼见施州城已难固守，黄知州决定弃城突围。经过一番准备之后，他下令守军打开四个城门，分头从四面向城外出击，吸引敌方注意目标。他自己则率重兵由南门杀出。
围城之兵这一晚猝不及防，终被黄知州打开缺口，冲出了包围。到天亮时，黄知州率众将兵来到一座山边，不觉大笑道：“好，天不灭我，咱们可歇口气了。”说罢，正欲下马休息，忽然，前面一支队伍又迎面开了过来。原来，此军正是向大亨率领的靖安土司兵，昨晚在山林宿了一夜，早上行军出发不久，双方竟狭路相逢了。向大亨按剑勒马高声叫道：“黄知州，哪里逃，快快下马受缚吧！”
黄知州勉强笑道：“大亨将军，本知州与贵土司无冤无仇，你何不放我们一马？”
向大亨愤然道：“你把我父抓进监狱，整得他死去活来，还说与我无冤仇，我们弟兄今日就是来找你报父仇的！”说罢，将剑一挥道：“谁去把此贼官杀了？”
白玉骑在马上道：“让我去杀了他吧！”
“不，我要亲手去报仇！”只见向大坤早已忍耐不住，跃马挺剑向黄知州杀去，黄知州亦用剑与向大坤在阵前拼命砍杀起来。斗了十余回合，黄知州力不能支，乃掉转马头，拚命直逃。向大坤纵马而追，只跑几十步远，就一枪将黄知州剌在了马下。此时董昌忽从背后赶来，挺戟朝向大坤刺去。白玉莲见状，急忙摸出一枚飞鏢，猛向董昌甩去，只听董昌“啊”的一声惨叫，手臂顿时中镖，董昌负痛趴上马背，两腿一挟，拼命向前跑走了。向大坤率众士兵随后掩杀过去，黄知州的千余人马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经过一阵追杀，副将刘嵩及800余官兵被悉数斩杀，唯有董昌带了数十人马，侥幸逃过了追杀。
此战获胜后，向大亨即率部进了施州城，与戴寿的兵马汇合了。戴寿大设宴席，款待了向大亨的土司兵。
席间戴寿盛赞向大亨道：“向将军此番功劳不小，刚出征就把黄知州扫灭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吴友仁道：“今日也是向大坤勇猛善战，是他出征亲手斩杀了黄知州。”
“好！你们兄弟都立了大功，我将据实向玉珍大帅推荐你二人的功绩。”戴寿说罢，端起酒杯道：“来，为我们顺利攻占施州而干杯！”
“干！”众人一起端杯，各自一饮而尽。
喝过数杯之后，向大坤端起酒杯来到另一席，对白玉道：“白舍把，你是我的好兄弟！这次与黄知州一战，要不是你飞镖相救，我可丧命在董昌那一戟之下了。多亏你出手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来，为了感谢你，兄弟我敬你一杯！”
白玉端杯站身道：“向将军，有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你把我当兄弟，我也要把你当兄长。我为你效命也是应当的，你用不着感谢我。但我不会喝酒，你要原谅！”
“不行，男子汉哪能不喝酒！何况这酒是我敬你的，一定得喝！”
“好，我喝一点点表示意思行吗？”
“不行，要把这一杯都喝了，喝完才是我的好兄弟！”
“嘿，我只有舍命陪君子了！”白玉说着，猛一口终于把酒喝了。”
“这还差不多！”向大坤随即端酒也饮了一干而尽。
十二
重庆，明玉珍统帅府。
一幕僚匆匆来到明玉珍房内禀报道：“启禀大帅，戴将军派人送了信札来！”
“啊，有什么好消息？”明玉珍坐在一张大太师椅上道：“念吧！”
那幕僚展开信札缓缓念道——玉珍大帅钧鉴：
卑职本月壬寅日率部已克施州城，知州黄守仁率残部突围出逃，途中被向大亨、向大坤兄弟所率土司兵追杀，黄守仁业已毙命，向大亨兄弟所率土司兵勇猛善战，功勋卓著，拟可重用。特此荐报。
统兵将军戴寿敬上“好！施州城已拿下，戴将军和向大亨兄弟功劳不小！应予嘉奖！”
明玉珍高兴地叫道：“传我之令，任向大亨为征远将军，使靖安土司继续由戴寿和吴仁友部节制，戴部即日移师远征，配合万胜部攻拿成都。
幕僚应诺退了出去。明玉珍兴奋过度，一只眇目忽然发痛起来。他用手轻轻揉了揉，脑子里不觉又展现出数年征战的种种情景来。
至正十一年五月，当徐寿辉率红巾军起义时，明玉珍在家乡随州亦募集得千余人，占据了青山。徐寿辉以蕲水为都称皇帝后，曾派人来招明玉珍并传话道：“你如来投奔，可共享富贵，不来我将举兵将你剿灭。”明玉珍经过一番沉思，终率部众投奔了徐寿辉，并以元帅职驻守沔阳。在与元将哈麻秃的一次战斗中，他的右眼被飞矢所伤，从此成了眇目。
打瞎一只眼睛，没有使明玉珍灰心丧气。他以坚忍不拔的毅力，依旧勇猛作战，队伍也越拖越大。四五年后，他拥有了战船近百艘，人马20余万。元至正十七年春，他听从部将扬汉、戴寿等人的建议，出动50艘战舰，逆长江三峡奔袭重庆，生擒了元将哈嘛秃，赶跑了守将完者都。
现在，他觉得占领全蜀地的时机已到。眼下最大的威胁是平章朗革歹、参政赵资等还盘踞着成都。他必须乘胜进兵，尽快将此城攻破。为此，他特派了得力战将万胜去征战成都。另让戴寿、吴友仁等率部去助战。作了这些安排布署，他才仰躺在太师椅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数日之后，驻施州的领兵将军戴寿，忽然接到驿马传来的明玉珍的指令。他立刻命人将向大亨叫来传达道：“向将军，恭喜你高升！明玉珍已任命你为征远将军，并让我部即日移师去攻成都。”说罢，将明玉珍的任命状递给他。
向大亨接过任命状看了之后表态道：“多谢大帅提拔。为扫平成都，本部愿作大军前锋！”
“好！”戴寿道：“你部就作本军先锋，明早即出发！”
“遵令！”
向大亨随即转身回了军营。迅速向部属作了开拔准备的命令。
第二天清晨，随着一阵牛角号声响起，三千余名士兵又集合出征了。向大坤率一部人马走在最前面。从施州到成都，路途较远，道路难行。士兵们日夜兼程急行军。约半月后，队伍才赶到成都的郊外。
此时，元陇蜀行省平章朗革歹与参政赵资等官员在成都城内已数日彻夜未眠。因刚刚接到完者都使者送来的战败消息，二人惊慌不已。重庆失守后，成都就成了一座没有屏障的孤城。两人都明白，明玉珍的势力强大，他派兵马来打，是难以抵御住的。但是，拱手投降，两人又不甘心。为了保住城池，两人商定，决心加固城防，欲与明玉珍的兵马决一死战。
又过数日，万胜、戴寿、吴友仁所率大军都先后抵达成都郊外。几位将领派兵将成都牢牢包围了起来。经过十余天激战，成都城大部分地方都被攻破，唯有郎草歹与赵资盘踞的府院武侯祠久攻不克。
这日上午，戴寿下令向大亨的靖安土司兵再次向武侯祠发起进攻。向大亨把攻坚任务交给了向大坤。由于数日激战，向大坤及其部属士兵均已疲惫不堪，损伤人员也不少，但是接令之后，他迅速组织了三百余人的敢死队，人人手执大刀，攀上院墙与武侯祠的守兵进行了一番拚死搏杀。混战中，向大坤和白玉各执利剑斩杀了数十名守兵，并将陇蜀行省平章朗革歹和参政赵资的妻子生擒了。赵资这时率部退到了后院一栋木楼上。向大坤让部下押着赵资之妻，让其喊话，要赵资投降。赵妻到城下喊道：“夫君，你莫打了吧！明玉珍大帅答允，只要你投降了，就不杀你！”
赵资在城楼上听了妻子这番话，手执弓箭骂道：“没用的婆娘，你喊些什么，让我做叛将，你做梦去吧！”说罢，竟张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妻子咽喉，那婆娘晃了晃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万胜见喊话无效，遂下令进行强攻。这时白玉率先向楼前冲去，忽然，楼上守兵射出一排密集的弓箭，白玉肩上被射中一箭，顿时“唉哟”一声倒在了地上。
向大坤见状，立刻冲上前去，紧忙抱住白玉往后退到转角处。白玉肩上这时已被鲜血渗透。向大坤忙命一士兵道：“去，快去找朗中救治。”
须臾，一位姓杨的随军郎中匆匆赶了来。向大坤对郎中道：“快，你把这位兵士的箭头拔出，一定要把他的伤治好！”
杨郎中答道：“我会尽力治好，快把他抬到屋内去吧。”几位士兵遂将白玉抬到了一间房子里去救治。
向大坤转身又冲到后院，继续指挥部属攻打木楼，经过又一轮激烈拚杀，楼上守兵全被歼灭，参政赵资在负伤后，也和朗革歹一样做了土司兵的俘虏。
战斗结束之后，向大坤终于松了口气。
匆匆处理完了事务，向大坤又匆忙来到军中的救治室外。他想看看白玉的伤势如何。
这时，在救治室内，只见白玉躺在白被窝内，受伤胳膊已被厚厚作了包扎。因为失血多，白玉脸色十分苍白。
“他的伤势怎样？”向大坤问杨郎中。
“来，咱到外面说。”杨郎中走出屋外。
向大坤跟着走出门来。
杨郎中看着他道：“禀告向将军，这位伤兵是个女的……”
向大坤吃惊地瞪大眼睛道：“什么，你说什么？这位伤兵他是个女的？”
“是的！我给他包扎，脱了上衣才知道。”
向大坤道：“这……这怎么可以！天啦，难道她是女扮男装？”
杨郎中道：“是啊，她真不简单！要不是她受了伤，谁能知道她是女的呢！”
“嘿，她把我们都蒙住了！这个白玉，原来竟是个女子，我怎么天天和她在一起却没察觉哩！”向大坤感叹着，随即又问道：“她伤得怎么样？”
“不会危及生命吧！”杨郎中道：“那支箭不是毒箭，箭头我已拔出，只是她流血过多，身体很虚弱。这会儿是睡过去了，等会儿醒来。我想只要多疗养一段，会慢慢好的。”
“好，你一定要尽力治好她的伤！”向大坤想了又道：“今晚由我来服侍她吧！”
十三
天渐渐黑了下来，向大坤命人找来一些蜡烛，在珍室里点燃，又命士兵设法弄来一只母鸡，让厨师杀了，再用铁罐装了鸡肉，准备随时喂给白玉吃。
白玉闭着眼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这一觉只睡到夜深才渐渐醒来，当她的眼睛微微睁开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向大坤坐在她的床前。
“白玉，你醒了？”向大坤亲切地叫着她的名字道：“你昏迷了好久，伤口痛得很吗？”
白玉用力回道：“我的伤不要紧，你们大家都好吧！”
“好，都很好！”向大坤道：“那栋木楼上的守兵已全消灭，整个成都已全部占领，现在战事已经结束，你可以好好养伤。”
“这么说，战事结束，我们可以回家了。”
“是呀，不过要等你伤好。你现在一定饿了吧，来，我给你喂吃的，今晚专门给你准备了鸡肉、鸡汤。”
向大坤说着，遂扶白玉坐起来，然后用匙子先把那鸡汤一匙匙喂给白玉喝，白玉喝了一碗鸡汤，向大坤又将鸡肉喂进她的嘴里。直到白玉不肯再吃，大坤才命侍从将碗罐撤去。
吃喝完毕，白玉脸上渐有了血色，向大坤欣慰地看着她道：“幸亏你这箭伤不重，要不然我要后悔死了！”
白玉道：“你后悔什么？”
向大坤道：“后悔不该让你来冒险打仗！”
“为何不能让我打仗？”
“因为你是个女子，我竟没有看出，你把我哄蒙了，谁让你女扮男装的？”
“你知道了？是郎中告诉你的吧？”白玉问道：“我就知道迟早保不了密，不过，女扮男装也没什么奇怪呀，古时，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出征，她们都不是女子吗？”
“是呀，她们都很不简单！原来你是学她们！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呢？”
“告诉你真相了，你能收下我吗？”
“是啊，你当初如果说你是女的，我肯定不会收留，但你父亲怎么会让你女扮男装来应征？”
“我父亲心肠软，他禁不住我的纠缠映求，当然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