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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解放军对湘西土匪的围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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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呀,你听谁说的?”她顿时觉脑子一阵旋晕。
     
       “我亲眼看见的!”卢嫂说:“公安局来了两个挎枪的人,他们把他押到公社去了!”
     
       “他犯了什么法呀!怎么要抓他!”她感到大祸临头,连忙就朝公社跑去。
     
       从沙堡到公社很近。当她来到公社办公楼大门前时,正碰上公社武装部长和几个县公安局的人在议论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的儿子?他犯了什么事呀?”她急匆匆地问。
     
       “你儿子攻击林副主席,他犯了反革命罪!”武装部长严厉地说:“我们已经调查属实,你还问什么?”
     
       “他什么时候攻击林副主席!我怎么就没听说哇!”她又问。
     
       “他跟几个社员议论过,说武斗是林彪挑起来的!这是对我们敬爱的林副主席的最大污蔑攻击,这不是反革命是什么?”
     
       “求求你们吧!别把他抓走!他不懂事,说错了话,请你们原谅他吧!”么妹开始哀求。
     
       “犯了反革命罪,怎么能原谅!”一位公安员又说:“象他这样的现行反革命,最起码要判几年刑!”
     
       “这怎么得了!”她哭着说:“我的儿不能抓走啊,他抓走了,我靠谁去?”
     
       “你不是还有一个教书的儿子吗?”
     
       “他……他现在也被揪斗,课都不准上了……”她感到伤悲之极。她那小儿子瞿崇柏,人很聪明,小时送他读书,读到了永师毕业。后来参加工作当了一名小学教师,分在离家乡很远的一所小学教课。文革运动一来,他受已死的父亲牵连被当作大土匪儿子遭受了批斗,已有好久没了音讯。现在,在生产队当农民的大儿子崇胜与她相依为命,他若被抓走,她一个孤老婆子,又怎么活下去?
     
       “老婆子,你回去吧!”公社武装部长又说:“你儿子犯了法,这是没好求情的!象你们这样的四类分子,应该老老实实接受劳动改造!不能乱说乱动!”
     
       “让我见见我儿子吧!”田么妹不得不再作哀求。
     
       “见见可以,给你5分钟时间!”一位公安干部答允了,遂将她带到办公楼后面的一间暗房,打开门让她进去与儿子相见了。
     
       “妈!你怎么来了?”崇胜走上前,他的手上还上着拷子。
     
       “我的儿啊,你怎么搞的?让他们把你抓起来了?”她伤心地摸着他的双手问。
     
       “不要紧的!娘你莫急!我就只说错一句话,他们能将我怎样!”
     
       “人家说你是反革命,要判你刑!”
     
       “判就判,我不怕!好汉做事好汉当!就是杀了我,20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嘛!”崇胜激昂地说着,又安慰娘道:“娘,我被抓走了,你要保重!不要牵挂我!”
     
       她的眼泪顿如断线的珠子又掉了下来。“崇胜儿啊,你这一走我怎能不牵挂,我一人在家,又怎能活下去?”
     
       “娘,你千万别这么想!”崇胜又安慰她道:“我去改造,顶多3—5年还要回来的!我走了还有弟弟,他会回来照顾你的!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儿啊……我的天啦……你不能走啊!”她忍不住和儿子抱头痛哭。
     
       “哭什么!时间到了,快走吧!”在门外的公安干部催她了。她不得不强忍悲痛和儿子作了告别,然后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
     
       么妹回家后的第二天早上,儿子崇胜就被押走了。此时她感觉自己已丧魂失魄,睡在床上,两天两夜粒米未沾。
     
       一妇女队长这时跑来催她道:“田幺妹,你这两天怎么不出工?也不请假?”
     
       “我……我不好!”
     
       “什么不好?你是不是还在为儿子伤心?你儿子犯了反革命罪,抓去是活该!你现在也要好好接受劳动改造,不然也会对你不客气!”
     
       “随你们怎么搞,我反正老了,要命只有一条!”么妹没好气地说。
     
       “好啊,你是这个态度,那你等着瞧!”妇女队长哼了一声走了。
     
       过了一会,一位姓胡的公社干部又领着一个腰挎手枪的公安干部登上了门来。
     
       “田幺妹,我们有个问题要问你!”姓胡的说。
     
       “什么问题?”她问。
     
       “我们听群众反映,你当年还隐藏得有枪,你没有交待完。”
     
       “我怎么没有交待?我在县里都交待过了,我身边3个人带的3支手枪都上缴了!怎么没交?”
     
       “你手上的枪是交了,但是瞿伯阶还藏得有枪,你应该知道!你为什么不交!”
     
       “瞿伯阶哪里还藏有枪,我不知道!”
     
       “你是不老实!不想交待吧!”
     
       “我没有什么好交待的!”
     
       “你的抵触情绪很大嘛!”姓胡的又说:“我们给你一天时间,你好好考虑考虑!枪到底藏在哪里?你交不交待,共产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你是知道的!我劝你还是老实讲清楚,把枪交出来!要不然,你的日子不会好过!我们要开斗争会的!你好好想想吧!”
     
       姓胡的说完,就和那位公安员一块走了。
     
       她这时木呆呆地坐在家中,脑子里早已成了一片空白。她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做了。这日夜晚,她躺在床上,依旧茶饭不思。
     
       1967年的冬季十分寒冷,而感觉比天气更冷的是田幺妹的心。她卧在家中已两天没起床了,甚至也没烧火取暖,也没吃一点东西,因为她的精神快崩溃了。两天来,她一直在痴痴地想,静静地想,想这一生自己究竟作了什么孽,为什么竟会落到走投无路这个地步……但到又一个黎明到来之际,她似乎把什么都想通了。并且为自己找出一个彻底解脱的办法。早上起来她弄了饭,饱饱地吃了一顿,然后自己来到公社,找到姓胡的公社干部说:“我给你们交待,瞿伯阶确实还藏得有枪!”
     
       “真的吗?”姓胡的喜出望外:“瞿伯阶的枪藏在哪里?”
     
       “在天马山!”她说:“那地方只有我知道,我带你们去取!”
     
       “好啊,你到底交待了!”姓胡的又道:“哪地方共藏得有多少枪?”
     
       “有两枝手枪,两支步枪!”
     
       “那你赶快带我们去取!”姓胡的说罢,即把情况告诉了那位姓周的县公安员。姓周的公安员一听这消息,立刻兴奋地说:“走,要老婆子带路,把枪马上取回来!”
     
       她于是当这两位干部的向导,直向天马山走去。从沙堡到天马山有二三十多里路,两位干部跟着她走,他们很奇怪,说她今天怎么变精神了,还穿了花绸子,戴了红围巾。这件衣是么妹多年不穿的一件好衣。红围巾更是她从不肯轻易戴出的珍贵收藏物,因为那是丈夫多年前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亦不给他们解释,只顾往前赶路。
     
       迎面走到一座山坡上,路旁忽然现出一片杜鹃花来,那花开得好香,好浓烈。她顺手摘了两束拿在手中。再往前行不远,就见路边有两座孤零零的坟墓。她上前将两束花插在了坟头之上,并在坟前略略伫立了片刻。
     
       姓胡的干部即问她:“这坟是谁的?你给他献花?”
     
       “不知是谁!”她扯着慌道:“我献两束花,让死者安息!”
     
       姓胡的也不再问,只催她道:“快走吧!你别在这磨蹭。”
     
       她又起身往前走,心里却还在挂念这两座坟的主人。这其中的一座是瞿伯阶前夫人向氏的坟墓。另一个坟埋着瞿伯阶的大儿子瞿崇栋,他是一个从小就残疾了的跛子。解放那年,他本来也曾被捉拿押解县城,走到龙潭,实在走不动了就被放回。后来,土改时,瞿崇栋因年纪已过了十八,又被划为地主,并让他与母亲搬迁到沙堡居住,进行管制生产,瞿崇栋从小过惯了富裕日子,解放时命运突遭大转折,仿佛一夜间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他终日叹息不已,不堪屈辱,结果搬至沙堡不久就拿了一根棕绳,在梁上吊颈自杀了。瞿崇栋死后,其母向氏深受刺激,不久也害病相继去逝。两母子死时没有棺材,还是田么妹想法买了木板做了木匣子,才草草作了安葬。
     
       几个人不断往前走,约莫中午时分,天马山即呈现到了眼前。
     
       “还有好远?”姓胡的又问她。
     
       “快了,就在那山腰的悬崖下!”她手指着山头说。再往上行约半小时,那一块悬崖终于走到了。
     
       “这地方哪有枪?”姓胡的疑惑着问。
     
       “就在这悬崖下的岩洞里!”她哄着他俩道。
     
       姓周的公安员在悬岩四壁看了看道:“这下面哪有岩洞?该不是你骗我们?”
     
       “在这下面,我去给你们取吧!”她望着脚下的万丈深渊,一面说着,一面从颈上解开红围巾,接着从那悬崖上腾空一跃,顿时,她的身子飞坠而下,倾刻间,只见那长长的红围巾跟着田幺妹飘了几下,然后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田幺妹整个人已被甩得脑浆迸出,血水横流,而站在悬崖之上的两位干部,此时也不约而同地“啊……”地大叫了一声,两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了……。
     
       田幺妹就这样跳崖而死,当地的人们都说,这个压寨夫人其实没有享受到几年好日子,她的一生,几乎都是在艰难的煎熬中度过。
     
       周纯莲:为保孩子缴枪投诚
     
       出生在永顺县高梁坪村的周纯莲,是一个农家的女儿。16岁那年,她是被表兄彭叫驴子看中成亲的。彭叫驴子是永顺县石堤西他沙溪村人,1934年,贺龙领导的红军在永顺一带活动,寨中有个穷青年彭传绪带头造反,在红军的鼓动下,当了农会主席。有一次,彭传绪带着游击队到凤栖坪打保长刘四家的土豪,刘四闻讯逃走了。其父被游击队枪杀而死。后来红军北上抗日去了,刘四带着保安团卷土重来,在他沙溪抓住了彭传绪。刘四命人将他一索子捆绑住,吊在一棵树上毒打了一顿,打得皮开肉绽之后,又凶残地用尖刀割了他的鼻子,挖了他的眼睛,其时彭叫驴子正在永绥的一支保安部队里当兵,闻知彭传绪惨死的消息后,彭叫驴子悲痛不已,因为他和彭传绪从小一起长大,按辈份算,彭传绪又是他的侄儿。叔侄俩年纪差不多,平日又是好友,彭传绪被杀后,彭叫驴子气愤不已,便决心为他报仇。一日夜里,轮到他站岗,他便悄悄偷了两支长枪,再用一床睡垫将两只长枪卷紧捆好,连夜翻山越岭,走了180多里小路跑回了永顺。
     
       彭叫驴子在家藏了一个白天。到傍晚时,天气陡变,又下了小雨。他穿了件蓑衣,戴了顶斗笠,就将一支长枪在家里藏好,另拿着一枝长枪,一阵风似地走20多里山路,到了凤栖坪寨边。然后提着枪找到刘四的住屋,用枪托把木窗砸烂,很快跳进去,摸到了刘四睡的床边。
     
       其时,刘四床头的一盏煤油灯还亮着,一蓬麻布帐子呈人字形半掩着,帐内睡的两人都已进入梦中。这声巨响吓醒了刘四,他急忙到枕头下去摸枪,枪还未摸到,彭叫驴子的枪口已对准了他的脑壳。刘四以为遇到了土匪,忙求饶道:“好汉,饶命,你要什么东西,你尽管拿去。”
     
       “我要你的狗命!”彭叫驴子咬牙切齿地说。
     
       “你……你是谁?与我这么大仇?”刘四惊骇地问。
     
       “老子是彭叫驴子,你没想到吧?你把我侄子彭传绪头砍了,我是来为他报仇的!叫你死个明白!”彭叫驴子说罢,一扣板机,“砰”的一声枪响,刘四太阳穴上就冒出了股血来。接着,彭叫驴子对准他的心窝又补了一枪。这时,刘四的小老婆黄氏吓得筛糠一般连叫着:“饶命,好汉饶命!”
     
       彭叫驴子从枕头下搜出刘四的手枪,又对刘四老婆道:“我来报仇只杀刘四,不会动你!”说罢,就开了后门,从容越墙跑了出去。
     
       后来,彭叫驴子率十多个弟兄又袭击石堤区公所,杀了区长袁霞楼。永顺县府遂派保安营长彭春荃到石堤西担任区长。这彭春荃本是彭叫驴子的族兄,十五六岁时,彭春荣还在他手下当过两年勤务兵。因彭春荃脾气暴躁,经常打骂人,彭叫驴子受不了怄气而和他分道扬镳了。
     
       彭春荃走马上任后,便集中全力追捕彭叫驴子。有一天,彭叫驴子将队伍分散趴壕后,自己独身穿了便衣来到石堤西赶场,被几个团丁发觉,追赶中被打了一枪,彭叫驴子跑到一悬崖边,幸遇妻子符芝兰将他用绳索吊下岩去,躲过了追赶。此后,彭春荃又将符芝兰霸占成了小妾。
     
       同日夜里,从岩坎下逃脱的彭叫驴子,忍着巨痛摸了几里路,到了拿湖洞胡狗三的家门前。彭叫驴子的几个部下董波臣、覃麻子、杜阳生、吴正明正在这家里按约等他。见到他受了伤而来,大家立刻给他进行急救。彭叫驴子的一根腰肋骨被打断了,伤口还在流血。董波臣给他弄了药糊住伤口,把血止住了,然后作了包扎。
     
       众部属将彭叫驴子用滑杆抬着,很快把他转移到了草儿铺,将他藏到了彭四屋后的一个岩洞里,董波臣又请当草药郎中的父亲董吉堂去帮助彭叫驴子治伤。
     
       夏去秋来,彭叫驴子的伤痊愈了。九月十九,一个睛朗的夜晚,彭叫驴子带了十多个弟兄,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连夜到了他沙溪寨子。在彭传宗家住了下来。
     
       随同彭叫驴子一起来的张春生和张二是外乡人,本地人不相识。彭叫驴子便让他俩先去侦探。快近中午时,两张便身藏菜刀,起身直往彭春荃家走去。
     
       彭春荃自当上石堤西区长后,本来驻在石堤西区公所。但近日因为家里收割稻谷,有许多佃户要给他家送粮,他便带了10多个保镖回到了家里来住。由于彭叫驴子隐藏在外久未出头,他亦渐渐放松警惕。这日早饭后,太阳高照。门前的晒谷场上,一早就有佃户来送谷交租。
     
       张春生和张二这时来到了彭春荃大门前,在晒谷场边的坎下迎面碰上佃户王三挑着一担谷交租来了。
     
       “喂,这位兄弟,你看到彭区长在家吗?”张春生问。
     
       “在家,我就是给他送租来的。”王三道:“你们问他干什么?”
     
       “我们是外乡人,想找他找点活干,但不认识他。”
     
       “我帮你们叫吧!”王三即扯开嗓子叫道:“彭区长,我给你送租谷来了,你出来一下吧,这儿还有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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