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纸训令起波澜(1)
杨光华高兴地说：“三军离开根据地这么久，这次回来，我们要好好组织开个联欢会。”
“对，咱们想到了一块。”崔祺接着说：“省苏应该开个联欢会。可以让三军的同志诉诉离开根据地之苦，我们地方的同志也可谈谈根据地失掉红军主力之苦。”
“咱们去找夏书记请示一下吧？”杨光华说。
“好。”崔祺答允着，俩人就一同来到中央分局。这时，夏曦正在办公室大发雷霆，他吼着，叫着，也不知发什么火。身边几位工作人员和警卫都默不作声。杨光华便走上前小心翼翼叫道：“夏书记，是什么事呀？”
夏曦将手里拿着的几张信纸往桌上一甩说：“你看，把中央分局、军委主席团、省委都当成他的后勤部，岂有此理！”
杨光华崔祺即凑上前去看。原来，那是红三军政委万涛写的一封来信，信的全文如下：
省委并转中央分局：
因为军事行动的变动缘故，无法写出详细报告。现在只简单的说到几个问题。
（一）九师行动的经过
九师根据省委的决定，首先进军沙洋打击徐德佐的主力。当我们占领沙洋时，从几种敌人文件中，清出远安县长告急公函，说三军之一部已入南漳，有进窥远安之势。我们知占领荆门，一定可以取得联系。我们遂进兵到荆门境内，据荆委报告，荆委在仙居的组织与南委有关系。我们又决定进占仙居。在仙居约一周，组织二区革命委员会。群众起来参加打豪绅以及没收反动财产有二千余人，当时九师拨枪二支。成立荆南游击支队。此时三军音信全无，我们在鄂北赤区，帮助了他们执行工作的转变，消灭了几部反动武装。后来南下到京、天时、三军士奇同志率一营兵力，与我们取得联系。以上是九师行动的经过情形。
（二）关于三军政治路线问题
九月二十八日。我与德昌等同志赶到吴家集与三军各负责同志会晤。当晚在刘猴集举行前委会议，团长以上同志均出席，会议上对于中央及中央分局指示，完全接受。当场有严厉的批评，并作出结论和决议。
中夏同志承认错误的程度是不够的，他藉口不懂国际路线，只承认是个别的错误。是对立三路线的调和，他说“三军的政治路线是在国际路线立三路线之间摇摆。”这次会议上一致承认了这个结论。但他的观点现在没有大的转变，他对我谈话“三军应当找一个东固”，可是他单纯的军事投机，忽视群众力量的机会主义观点，还没有转变的。
（三）目前三军的政治军事工作概况
三军自实行了上山游击以后，实力遭受大大的损失，十七师所存不到一营，各部枪支大多用马驼着，因悲观失望的反映，经常发生开小差或拖枪跑，这次如再不取得联系，继续上山，则必然会使三军解体，这也就证明中夏同志政治领导的破产。
现七、八师仅各两团。师部一特务营，军事直辖教导团、手枪队，现教导团尚留房县未下来。九师除二十六团外，二十七团已成立。关于各独立部队，现决定了重新改编，原有教导第一师现改为独立第一团，以王×同志为团长。小严兼政委。江［归］、兴、巴教导第二师改为独立第二团，以黄大刚同志为团长，余又明同志为政委。均、房一带武装改编为独立第三团，以张慕禹同志为团长。金生同志为政委。鄂北九军改编为独立第四团，以金庆堂同志为团长，葛三×同志为政委。汉川独立团改编为独立第五团。
部队中的政治工作。可说完全没有。政治所做的，仅仅是对外一点宣传工作。党做内部工作，政治部做对外的工作。×军及两师政治X××未来，工作×很困难。现以鲁易同志为军政治部主任，准备直接来帮助各团连建立工作。至于部队中成份，俘虏要占百分之六十以上，团长以上均系知识分子。这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四）目前的行动
扩大会议根据中央的指示，以军长、军参谋长（孙××）、军政治部主任、军政委、各师长组织前委.会议上决定向洪湖方向发展。九月二十九日东渡汉水，10月2日进攻钟祥之敌，稍获补充。现各部已至永隆河，钟祥留有枪一百五十支，组织钟祥游击队。现决以一部至潜江，运伤病战士及笨重物品回苏区，大部分以决心消灭徐德佐，岳维竣等部。请省委一定要派大批工作人员来做地方工作，并到潜江组织运输处，以便把白区的用品及稻米运向赤区，汉川同样要建立运输队。
（五）其他
1.房县以柳克明同志留当地指导工作，除独立团外，另组织有几个游击队，至于各政治部教导团等，现在设法下来由慕容、勉之负责。
2.鄂北现由我们提议，组织分特。我主张顶好是改为鄂北道委，由省委去指挥。因他们与中央无关系。鄂北是鄂豫边特指挥，分南阳、河口、枣阳三个中心县委。组织不健全，不能指挥工作。
3.剑如同志在三军中的政治立场是正确的，是与中夏同志作坚决斗争的。工作也非常积极，我提议以剑如作九师政委，培英做七师政委，中央分局是否同意，请速示。
4.多派政治工作人员来加强三军政治工作，请求派潘栩去做军政治宣传。
5.红军编制及各种文件，请即寄来。
6.军事政治工作人员要多派些人来。
万涛
十月五日于永隆河
杨光华和崔祺仔细看罢万涛的信，未看出信中有什么问题。崔祺便问：“万涛信里只是要您责成省委组织运输物资，这事儿应该的，怎么是当成他的后勤部呀？”
夏曦对崔祺疑问并不作正面回答，他只是恼羞成怒地说：“他违反军委会命令！”
杨光华见夏曦的火气很大，忙岔开话题道：“夏书记，刚才我和崔祺商量了一下，我们想等三军回来后召开个联欢会，现在请示一下你看是否可以？”崔祺又补充道：“三军离根据地很久了，我们觉得开个联欢会，让部队的同志和地方的同志交流一下思想感情有好处。”
“开什么联欢会，不要开！”夏曦断然回绝，接着怒气冲冲自言自语地说：“不把领导看在眼里，这还了得。”
眼见夏曦此时的举动实在有些令人莫名其妙，杨光华和崔祺讨了个没趣。俩人站了一会，最后只得扫兴而回。
夏曦发了一阵火后，心头气未消。到吃晚饭时分了，警卫叫他吃饭，他没有理睬。妻子谭国甫又跑过来小声招呼他道：“快吃饭吧！”夏曦这才端起碗吃饭，但仍旧不肯吭声。谭国甫就抿嘴一笑道：“我猜你是为什么生气啦！就为那电报的事嘛。”
谭国甫没有猜错。她即是夏曦的贴身秘书。又是中央分局的机要电报员。这机要员的主要工作，就是和中共中央的电台随时保持联络。就在昨日，谭国甫曾收到过过中央来电询问夏曦江南东山根据地失守的事。原来。东山失守和中央分局的战略决策有极大关系。自从九师远迎红军主力之后，江南之敌果然进攻了东山、石首、华容，经营了多年的根据地陷入敌手。国民党报纸为此吹虚战果，在上海的党中央不明真象情况，遂有来电询问复曦。
夏曦刚刚听完金庆堂的汇报，又看了万涛的来信，心里觉得此事与九师远离根据地有关系。他认为军委决议九师的行动计划主要是占领沙洋向天门京山发展，而接应红三军只是次要任务。万涛把次要任务当主要任务去完成，故此夏曦很不满意。现在，中央过问东山失守事件，他怕承担责任，心里十分窝火，刚才杨光华崔祺来找他，他在气头上置之未理。实际上，他在发火的同时，也正在考虑该怎样回电向中央解释东山失守事件，又怎样批评处置万涛。这些情况，杨光华与崔祺怎会知道呢？那中央的来电，也只有妻子知道，所以，这会儿谭国甫提出电文的事。
夏曦就狠狠地说：“你今晚给中央回个电，待会儿我起草电文。”
“你打算怎么解释？”谭国甫问。
“我已向三军写了一个训令。”夏曦又狠狠说：“今天交通员把训令带走了，明天我还要到军部去，自己当政委，撤了万涛的职。”
“万涛的错误有那么重吗？”
“这你就别管啦，我决定的事，就得执行！”
谭国甫不做声了，他知道夏曦的脾气很大。又很固执，他想好的事。任何人劝他都没有用。
夏曦很快吃完饭，就又到前厅办公室坐下，一面铺纸提笔，一面凝神细思。不几分钟，就将电文稿拟了出来。然后，他高声喊道：“国甫，把电文拿去吧。”
谭国甫进来接过电文稿，就到机房坐下。那电文上这般写着——中央：
现就东山失守一事作一报告。
按照军委主席团的决议，我九师攻下沙洋后理应完成主要任务，向天门京山应城一带发展，同时随时准备策应支持江南活动。但因负责指挥九师之万涛同志，不执行军委主席团的决议，而率师远离根据地去和红三军作了会师，致使江南东山失守而无法驰援，因为远水救不了近火。鉴于三军的这种状况，我们已发去一训令并决定撤消万涛三军政委之职。九师师长段德昌及政委陈培荫相应给予警告处分。
特此报告。
湘鄂西中央分局书记夏曦
“谭国甫仔细看罢电文稿，便一字不漏地照着拍发起来。“哒哒，哒哒……”只听一阵无线电机的发报声响起，那载着文字信息的电讯，瞬间就飞向瞿家湾上空，飞向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上海。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随同九师出征后又当了红三军政委不到一月的万涛，做梦都没想到，在他顺利带领九师将离开洪湖根据地一年多的红三军接回来之后，他和顶头上司——夏曦的矛盾已经深深潜伏。一个接一个的厄运，从此开始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按照永隆河商定的军事行动计划，红三军到永隆河后，接着又到了沙洋，张截港，正准备向天门进军之时，夏曦已派人将一份急件送来了，这份急件的标题是《湘鄂西省革命军事委员会对第三军的训令》，其内容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