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万火急战水灾
就在这庄稼成熟前的节骨眼上，变幻无常的老天爷忽然垮下脸来，一场骤风暴雨肆虐了整整一夜。接着，这场雨时断时续，接连下了一个多星期。随着雨水的不断降落，长江开始发了大水，洪湖的水位也在不断地上涨。
居住在洪湖水乡的湖区人们，天天都在向天祈求：“快住雨吧，快住雨吧！”然而，雨水还在一个劲地下着，田地里的庄稼，眼看就要受涝了。
这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设在临利县城的“长江上游剿匪指挥部”里，一个罪恶的阴谋正在伴着这场无情的雨水开始萌生。
长得个头矮壮大腹便便的监利县团防队长刘西坤，是策划这次阴谋的主角。
刘西坤原是监利县下车湾一个渔民家的儿子，自幼天资聪颖。胆大心细，性暴戾，胸狭窄，善诡辩，且奸诈，小时读过几年私塾，后觉乱世之秋，文不能以治世致用，转而开始习武。从一武师练得几手拳脚功夫。二十岁后投入北洋军阀吴佩孚驻湖北军王占元的帐下，开始了他的戎马生涯。由于他善于趋炎附势，由一名小卒很快被提升为军官。当北伐革命开始后，他率部驻防蒲圻汀泗桥一带。北伐军攻占汀泗桥时，他见势头不对，带领亲兵数十人临阵脱逃，偷渡长江，隐藏在宝塔州，以观动静。当北洋军阀彻底瓦解的消息传来之后，他即将人枪拉回监利，火拼了几股土匪，势力日益扩大。成为当地一霸。后来，国民党为对付洪湖苏区的红军，先后收编了许多民团土匪队伍，刘西坤靠着原来的老同事，曾在湖北省政府当秘书长的黄湘云的推荐，出任了监利县团防总队长的职务，下辖民团武警3000余人。从此，他便与国民党正规军合作，成了围剿红军的得力干将。
在最近半年来围剿苏区的战斗中，国民党军队接连打了几个败仗，特别是四月份余家埠一战，川军的徐德佐旅被段德昌的新六军吃掉了二个团，刘西坤赖以依仗的国民党正规部队受了很大损失，而湖北剿共总指挥徐源泉目前给洪湖地区抽调的兵力有限，刘西坤的民团只能和川军的一个旅龟缩在县城内防夺，轻易不敢出击。
眼看洪湖苏区不断扩展，红军势力日渐扩张，刘西坤在县城老坐卧不安。如何才能把洪湖苏区一鼓剿灭，他朝思暮想还没有好的对策。这日上午，忽然有一人来访，一下启示他想出了一条诡计。来访他的人是洪湖鹦鹉洲头的邹耀生。这位五十多岁的族长，自从前不久被彭国材教训后，心里落了一块病根：他害怕今后红军还会找他算帐，虽然上次他曾说有个叫麻武的外甥在苏维埃内做事，彭国材因而饶了他，但这麻武实际上并不是他的亲外甥，他的妹妹只是麻武的后娘而已。邹耀生担忧在村里呆不安全，特地到县城来找刘西坤寻求保护。
刘西坤在家里会见并听了这位族长的叙说后，当即对他说：“邹族长，你既然冒犯过伍桂花，又被彭国材撞上了，他们今后肯定饶不了你，与其让红军来处决你，不如好好跟我来干，咱们一起剿灭这些共匪！”
“我好害怕，现在没别的路了？”
“别怕，跟我们干，我们会保护你，”刘西坤转着眼珠道：“只要共产党存在，你就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你要下决心和他们对着干。”
“我该怎么办呢？”
“你现在先回去，我委你当谍报员！你要想办法与共匪接触，搜集他们的情报，你有这个本事吗？”
“没有，没有，我和他们一点不熟啊！”
“我听说你有个外甥不是在县共匪苏维埃做事吗？”
“呵，你说的是麻武吗？”邹耀生脸上冒汗道：“那……那不是我的亲外甥，我的妹妹只是他的后娘。”
“你别怕嘛！”刘西坤又道：“据我所知，你这外甥在县苏维埃当着主席，有权势，你可想办法接触他，要能将他游说过来，你可就立了大功，以后就可升官发财！明白吗？”
“嗯，明白。邹耀生点点头道：“我要游说他动了心，你给他封个什么官？”
“给他个副团总当当，可以了吧！”
“好，好，我可以试试！”
“注意，千万别暴露身份，向他游说也不要性急，莫露马脚，要慢慢来！”
“是！”
刘西坤交待完毕，便命人上酒宴款待。二人在喝酒时又继续畅谈了一阵。刘西坤无意中问：“你这次从洪湖来，路上好走吗？”
“洪湖的水很大，路上倒平安！”
“洪湖的水有多大？”
“比往年大多了，现在苏区不少地方水涝了！”
“好，这赤区被水淹了才妙哩！”刘西坤高兴地说着。忽然，他的脑子就在一瞬间冒出一个恶念。他对邹耀生道：“要是这长江大堤一溃决，那洪湖赤区可就有好戏看了！”
“不，那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就是要让大水淹灭这些村子！”刘西坤猛然一擂桌子道：“我们要以水代兵围剿，这法子绝！”
邹耀生却大惊失色地说：“这大水一去，我岂不也回不去？”
“你就在这里等几日嘛，等大水过了再回去不迟！”
刘西坤说毕，迅即兴冲冲来到“剿匪指挥部”，将这水淹苏区的恶计给总指挥徐源泉发了电报请示。不一日，徐源泉经请示南京最高统帅蒋介石，迅即批准了这一炸堤水淹苏区的报告。刘西坤和驻监利的徐德佐旅，便着手实施了在车湾炸毁大堤的行动。
几个小时后，随着几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监利车湾的长江防堤被撕开了几道裂口。排山倒海的洪水，霎时从长江向洪湖铺天盖地般卷去，湖区四周，所有平原农田很快被大水淹灭了，许多的村庄不见了，许多的农户房子倒塌了，整个平堤原野，到处只见一片汪洋。
此时此刻，瞿家湾的街巷也进了水。部分地势低洼的房子内也淹灭了。面对突如其来的洪水袭击。临时省苏机关及留守部队都上了船，瞿家湾只留下了少数人坚守。
周老嘴距瞿家湾仅10多公里，此处地势较高，大水没有涨上街道，省苏机关和红军的大部分人员。暂时都集中撤到了这个小镇上。
在被洪水围困的日子里，临时省委和中央分局采取了各种应急措施，派遣了大批省苏机关工作人员，下到各地苏维埃察看灾情，帮助灾民抗涝救灾。
过了一个多星期，大水才渐渐退去，湖区的田野又现出水面来。但此时的庄稼已颗粒无收。成千上万的饥民耐不住饥饿，有许多人外出逃荒去了。还有许多人无家可归，无路可走。在苏区内的红九师几千人的部队，此时的生活也成了大问题。
为解决水灾带来的这一系列困难，夏曦又主持召开了一次中央分局扩大会议，会上经过讨论，通过了迅速组织灾民去无灾区打富豪分粮食的方案，决定由崔琪和伍佳花带领一支武装队伍去完成这一任务，其次组织水上游击队，专门袭击长江上的轮船，夺取一些物资。用来救济苏区灾民，这个任务由彭国材和潘栩会同监利县游击队去一块完成，最后，关于九师部队的行动问颞，大家商讨了很久。夏曦在会议上首先提出了一个方案。他说：“现在江北受了水灾，江南正丰收在望。我们九师生活发生了困难。为着渡过难关，我看九师可以渡过江去，到东山根据地去保卫秋收，只要江南丰收了，粮食也就不成问题了，这样，我们就可以粉碎敌人的围剿，使敌人的水灾阴谋不能得逞。
“这个方案很好，它既能解决粮食问题，又能到外围打击敌人，粉碎敌人的围剿阴谋。”代理省委书记杨光华表示赞同。杨光华原是汉口某港口的一个搬运工人，只有小学文化，5年前加入地下党组织。后被中共湖北省委派到湘鄂西特委工作，夏曦到湘鄂西主持中央分局工作后，将他从一个普通的特委委员，一下提升当了临时代理书记。杨光华对于夏曦的权威已是十二分维护的，只要夏曦说了，他都言听计从，从不讲价钱打折扣。“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夏曦越信任他，他越是对夏曦忠心耿耿。所以不论夏曦每次说出什么观点看法，他都表示拥护赞成。
万涛是军委会的新主席，对于军事行动问题，他过去研究得很少。在湘鄂西特委以及从前在东山根据地工作期间，他的精力大都用在管党务及管组织方面，军事斗争他不很在行。因此，当夏曦提出九师去江南的方案之后，他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
参会的四人中，眼看有三人倾向部队去江南的方案。此时，军委会的另一个重要成员段德昌却发表不同意见道：“这个方案好是好，可实行起来有困难啊，比如，我们九师要打过江去。首先就得把石首的调关和焦山河两个据点拿下来，这两个据点现在有敌人重兵把守，碉堡修得很坚固，九师没有重炮，能否攻下来没有把握呵！”
段德昌生得瘦弱斯文，举止文质彬彬，脸上戴着眼镜，看去像个知识分子。他是湖南南县人，对江南地形地理十分熟悉，他又是黄埔学校的毕业生，有着丰富的军事作战实践知识。他提出的这个行动问题，是从纯军事角度来考虑的。几个人听他讲了理由后，也都感觉这个方案执行起来有很大困难。
“那么，你们看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案没有？”夏曦又问。
“我看呀，咱们可以实施这样一个方案。”段德昌又提议道：“我们应把九师带出洪湖，攻下沙洋，去到天门京山一带开辟新的根据地，沙洋的驻军是新三旅，没有坚固的防守，那里的物资又比较丰富。我们可以有把握将那里攻下来。这样，我们的棋也就走活了。”
“好，这个方案比较有把握实行！”万涛随即表示赞同。
夏曦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方案比较好，遂拍板表态道：“那么就按这个方案办吧！不过，九师应该留一个团坚守后方。”
“就留25团吧。”段德昌说。
“好！”夏曦又点头道：“这个方案就这么定了。部队打到沙洋后，要尽力去开辟天门襄北一线的新根据地，扩大新的苏区，这是九师的主要任务。另外，这次出征，万涛同志可随部队行动，由你担任政委。并有最后决定权，你看怎样？”
“还是派别的同志去比较合适吧！”万涛有些顾虑地说：“我对军事问题不是很内行啊！”
“你应该去！这是中央分局的决定。”夏曦不由他作推辞。
万涛不好再说什么，即是组织决定，他没什么价钱可说。稍顿一会，他又问：“我们这次出征，若得到红三军消息，是否去接应呢？”
“若得到三军消息.你们就去汇合，把三军接回来，还要宣布撤掉邓中夏的职务，三军政委就由你来担任。”夏曦仔细嘱咐着。
“什么时候行动呢？”
“明天就出发吧！”
夏曦说着，又叮嘱杨光华和崔琪以省委名义，迅速写个关于九师行动的决定。接着宣布散会。众人就分头去作准备。万涛当晚回到省委，把省委党委的工作作了移交，又找到潘栩和董晓说明了一下情况，就连夜到九师部队去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