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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李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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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二 ?李秋燕
     
      钟铁龙接了个电话,他的一个高中女同学患了鼻癌,死了。这个女同学是他们的班长高玫。钟铁龙读高中时与高玫班长没什么往来。打电话给他的是另一个在县卫生防疫站工作的女同学黄艳,黄艳说:“高玫同学离婚都十年了,一直一个人带着女儿过,好可怜的。”
     
      钟铁龙听了这话心里有点颤抖,“哦,”他说,“那我深表同情。”
     
      黄艳又说:“高玫的女儿现在跟她外婆住在一起,她外婆退休退得早,退休工资少得可怜。好困难呢,我和李秋燕、大宏同学商量了下,打算都捐点钱给高玫的女儿。”
     
      钟铁龙晓得他们几个同学在读高中时都是班干部,就玩得好。他问她:“高玫的女儿不是还有父亲吗?她父亲就不管的?”
     
      “她父亲不晓得是去了海南还是在东莞打工,几年没回来了。”黄艳说,“你有时间来吗钟铁龙同学?”
     
      钟铁龙一听黄艳称他“钟铁龙同学”,他就肯定地表态说:“我一定来。”
     
      钟铁龙就开车去了黄家镇。黄艳、李秋燕和大宏等同学他都有多年没见了,他都记不起他们的模样了。他记得高玫高中毕业时没考上大学,顶了她母亲的职,在镇粮站上班。镇粮站在黄家镇西边的一处斜坡上。镇粮站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是一家很靠得住的铁饭碗,但如今它“破落”了,因为粮食早就可以自由买卖了,还因为很多别的原因,镇粮站这样曾经让人羡慕的国营单位成了仅仅拿一点基本工资的破单位。钟铁龙把车开进镇粮站时已是下午五点多钟,他把车停在离灵堂不远的一棵树下,他看见了李秋燕。灵堂内外有许多他的高中同学,他们看见他开着车来了,就都走过来打招呼。他望着他们,一一回应着这些高中同学,最后轮到了李秋燕。李秋燕比他记忆中的那个李秋燕瘦了,脸黑黑的,面色有些憔悴,仿佛一只苹果被风吹干了似的。李秋燕也盯着他,他笑了下,“李秋燕你好。”
     
      同学们望着他俩笑了。高中同学都晓得他于高中时代时暗恋李秋燕,曾经背着他把这事做笑料谈论。现在,这一对没有成功的恋人相逢了,面对面站在众人面前,他们笑了。“钟铁龙同学,想不到你还是显得这么年轻。”那个打电话通知他的黄艳女同学说。
     
      黄艳读高中时与高玫和李秋燕关系最好,三个女同学一下了课就聚在一起,现在,高玫死了,她们来吊唁,黄艳表扬李秋燕说:“高玫死的时候,李秋燕一直守在她身边。”
     
      钟铁龙就看李秋燕一眼,李秋燕说:“高玫生前跟我联系最多,我当然要陪她。”
     
      钟铁龙步入灵堂,灵堂是用肮脏的油布搭的,灵堂里挂着祭帐和几只花圈,中央挂着高玫的遗像,遗像上的高玫很年轻,但不漂亮。他看了几眼遗像,脑海里跳出少女时的高玫很看不起他的样子,那是他把要赶他出教室的李老师拉倒在教室里时的事。高中三年,他几乎没跟高玫说过话。“高玫同学,你死得早了点。”他心里说。
     
      一个女孩端着盘子在他面前跪下了,盘子里有十七八个红包,那可能是装着五十或一百的红包。黄家镇人的风俗是红白喜事,来者都要打红包,红包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以示自己不是来白吃。小女孩跪下后对他磕了个头,叫了声“叔叔”就不说话了。黄艳向他介绍说:“她是高玫的女儿,读小学五年级。”
     
      高玫的女儿十一岁了,长得还真有点像高玫。高玫十年前离婚后就带着女儿与母亲一起过,一直没再结婚。高玫的女儿一张脸很小,也很瘦,脸上一脸的悲伤。钟铁龙看一眼一旁的男女同学,他们于此刻都望着他,他心里暗笑,想现在是回答他们多年前看不起他和疏远他的最好时候。这样的时候到哪里去找啊?他想,从容地打开包,掏出三沓捆扎得很好的人民币,丢在女孩低头托着的盘子里,那三沓钞票以女孩没有心理准备的重量落在盘子上,把女孩托着的盘子砸翻了,女孩十分惊讶。大家也都把目光投到钟铁龙身上和地上。钟铁龙是故意这么干,他完全可以把钱小心地放到女孩托着的盘子上,但他就是要用三沓厚厚的钞票砸掉高玫女儿手中的盘子,从而引起同学们的注意。女孩也知轻重,首先捡起那三沓重甸甸的人民币,然后才捡那一个个薄薄的红包。黄艳对小女孩说:“快谢谢钟叔叔啊。”
     
      钟铁龙冷冷地告诉小女孩说:“是钟伯伯。”
     
      小女孩被这么多钱吓得要磕头,钟铁龙说:“不要磕了,你起来,把钱收好。”
     
      小女孩的外婆看见了这一幕,赶紧过来,见外孙女托起的盘子里一下子码了三沓厚厚的人民币,就很感激钟铁龙地说:“谢谢你,我高玫在九泉下知道了也会谢谢你。”
     
      钟铁龙说:“不用谢,应该的。现在是谁负担她读书?”
     
      高玫的母亲一听这话眼睛就红了,“还有谁负担啊?就我一点退休工资,高玫看病借了亲戚朋友七八万元医药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还清这笔欠债。”
     
      钟铁龙瞟了眼高玫的遗像,遗像上的高玫冷峻地嘟着嘴,嘴角有一丝傲气。他心里说:“高玫,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我自己,我要让这些同学把我做的一切带给李老师,让李老师去想想他当年在教室里说的话。”他奇怪的模样笑笑,对高玫的母亲说:“您不要急,我就跟你还债。”他听大宏同学说“钟铁龙你真有钱,一出手就是三万”,他看大宏一眼,大宏一脸的佩服,就想还得让他进一步佩服。他走到奔驰车后,按了下摇控器,打开尾箱,尾箱里有只皮包,包里装着二十万,那是他备在车上打牌或应急时用的。他拿出八叠人民币,递给高玫的母亲,高玫的母亲捧着人民币的手抖得相当厉害,有两叠人民币就抖到了地上。黄艳忙弯下腰,捡起那两叠钞票,放到高玫母亲的手上,“伯妈,您拿好。”高玫的母亲噗通一声跪下了,在钟铁龙眼里,这是第四个人在他面前下跪,这个人是他高中女同学的母亲。这又一次证明好的力量能让人不由得弯下膝盖!钟铁龙想,荆轲只怕也在燕太子丹面前下过跪。他弯腰扯起高玫的母亲说:“您不要这样。”
     
      他的这些高中同学被他这进一步的举动刺激得目瞪口呆,半天没反应过来,接着一片欢呼和喧嚷。高玫的母亲却感动得哭了,捂着脸呜呜呜呜。一旁的同学都围了上来,来安慰高玫的母亲。钟铁龙想你们不过是嘴上安慰,我要让你们一个星期睡不着觉,就提高声音说:“高伯妈,以后您孙女读书的一切费用都由我出,只要她能读书和愿意读书。”
     
      高玫的母亲忙对孙女说:“丽丽,快给你钟伯伯磕个头。”
     
      钟铁龙很惬意地把跪下磕头的小女孩拉起来,感到做好事其实也很好玩,说:“你只要好好学习就是对钟伯伯和这些叔叔、阿姨的最好的回报。”
     
      高中同学从这个人那个人嘴里早就知道钟铁龙混得不错了,但都没想到钟铁龙一出手就是十一万,这强烈地震憾了他们,让他们抛下高玫的母亲和女儿,都围着他,赞赏他。大宏羡慕地看着钟铁龙说:“钟铁龙,你让我真的很感动。我没想到!”
     
      黄艳也说:“我也没想到,我没想到钟铁龙同学来了会对高玫一家有这么大的帮助!”
     
      钟铁龙笑笑说:“这没什么的,只是帮了一点小忙。”
     
      大宏同学叫道:“那就不是只帮了一点小忙,你这是帮了高玫一家人的大忙。”
     
      当年班上的数学课代表也说:“钟铁龙,你真是帮了高玫一家人的大忙。”
     
      钟铁龙心里已经有了一百二十个的满足,便客气道:“哪里哪里,我没做什么。”
     
      当年班上的宣传委员说:“我要写篇文章,让全县的人都知道这事。”
     
      黄艳忙鼓动宣传委员说:“那你一定要写,我等着看,你是要宣传一下钟铁龙同学。”
     
      李秋燕一直站在一旁觑着钟铁龙,这会儿她也松一口气的样子说:“钟铁龙,高玫死前跟我说,她最放心不下的是她女儿,现在她可以安心了。”
     
      钟铁龙想他今天把当年受学校“开除学籍留校察看”的处分的气,于这个晚上于高玫的灵堂前出了!他想他再不转换话题,再站在同学中间接受赞美,那会被他的这些同学赞美死去。他看着李秋燕,故意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在哪里工作,李秋燕?”
     
      黄艳满脸热忱地批评钟铁龙:“钟铁龙同学你太官僚主义了,你的李秋燕五年前就调回白水了,在白水县师范学校教体育,你不知道?”
     
      钟铁龙和李秋燕同时听到黄艳称李秋燕为“你的李秋燕”,李秋燕就笑,当众指出道:“黄艳,你别乱说,什么‘你的李秋燕’,这话传出去我就要怪你。”
     
      钟铁龙心里清楚黄艳有点撮合他和李秋燕圆梦的意思,他不是来圆梦的,便说:“那是那是,黄艳你不要拿过去的事开玩笑。”
     
      那天晚上,九点钟左右,追悼会结束了,几个高中同学就吆喝着打麻将,边为高玫同学守灵。黄艳被拖上了桌,李秋燕不晓得打麻将,却没走,钟铁龙见时间还早就陪李秋燕说话。两桌麻将设在灵堂里,打得吆喝喧天。钟铁龙和李秋燕坐在灵堂外,天上一天的星星,一弯钩月悬在远远的山林上。不知哪家的人,正拉着《二泉映月》,二胡拉出的舒缓、忧怨的乐曲声于夜色下悠悠扬扬地传来,缓缓地散开,就有点苦,还有点虚无的味儿。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到奇怪地问李秋燕:“你怎么会调回白水县师范教书?”
     
      李秋燕笑着回答他:“我是糊糊涂涂就调回来了,也可以说是赌气调回来的。”
     
      钟铁龙望着这个他曾经很爱很爱的李秋燕,李秋燕说:“大学毕业时我和我前夫同时分到了那所中学,那所中学在长益市郊。第二年我们结了婚,开始还好,后来学校又分来了一个音乐老师,其实那个音乐老师长得并不怎么样,我都没想到我前夫竟喜欢上了她。两人好上后……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逐渐成了公开的秘密,我是学校里最后一个晓得的。”李秋燕瞟一眼钟铁龙,笑笑,“兔子都不吃窝边草,我前夫连只兔子都不如,离婚的事闹了两年,最后离了。正好那段时间我父亲身体不好,我姐在县教育局,我请假回来招呼我父亲,我姐见我不开心,问我愿不愿意调回来。我想自己在那所学校很没面子,就说愿意。我姐跟县师范学校的校长打电话一说,校长当即就拍板同意,我就糊糊涂涂地调回来了。”“哦,调回来五年了?后悔吗你?”
     
      李秋燕摇头,“有什么好后悔的?要后悔就不要活了。”
     
      “你父亲还好吗?”
     
      “我父亲前年死了。”
     
      “你母亲还好吧李秋燕?”
     
      “我母亲比我父亲还早死几年。”
     
      钟铁龙想她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你是儿子还是女儿李秋燕?”
     
      “女儿,跟高玫的女儿同一年生的。”
     
      “真想看看你女儿,”钟铁龙说,“你女儿漂亮吗?”
     
      “不漂亮,长得有点像她父亲。好高,十一岁就长到一米六五了。”
     
      钟铁龙一听这话就没兴趣谈她女儿了,“原来你早调回来了,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消息。”
     
      “我也没跟什么同学联系,我只跟黄艳联系得较多,都是在县城,离得又不远,她有时候散步就散到我们学校的操坪上来了。”李秋燕说,“早两年,我父亲身体不好,我经常是家里、医院、学校三点一线地跑,也没跟其他同学联系。”
     
      钟铁龙问:“你现在的丈夫干什么工作?”
     
      李秋燕轻轻一笑,“我现在没丈夫。”
     
      钟铁龙想李秋燕是个好女人,只是她的命不济,没上运。“你还年轻,不应该不结婚。”他说,“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人生就是几十年,一晃就过去了。”
     
      “是啊,几十年眨眼就过来了。”
     
      钟铁龙很想帮她一把,“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李秋燕?”
     
      “谢谢,我不需要。”她说,望了眼挂在灵堂里的遗像,“高玫说起过你。”
     
      “她说我什么?”
     
      “她死前说没想到你是我们71班同学里搞得最好的。”钟铁龙望了眼很安静地停在树下的奔驰,“什么好不好,混而已。”他想到自己干了那么多坏事,又说:“说不定,我哪天又是最惨的。还是你好,平平淡淡就是福。”
     
      两人说了很多话,直到深夜十二点,一弯钩月升到头顶了,起了风,风把树木刮得簌簌响,风吹在他俩身上,使两人都打了个冷噤,风把他们的话和把他们之间有过的爱都吹跑了。李秋燕起身去看打牌,钟铁龙也走上去问:“你们谁赢了钱啊你们?”
     
      黄艳说:“没什么输赢。”
     
      当年的宣传委员说:“没输赢?你至少赢了一百多元。”
     
      黄艳说:“我没赢那么多吧?我自己没数。”
     
      当过数学课代表的同学说:“又没人找你退钱,别不老实。”
     
      黄艳就要数钱,大宏同学输了几十块钱,就叫道:“不要数,你快出牌。”
     
      钟铁龙想为这点钱还要吵,这就是他的高中同学,一帮井底之蛙。说:“我要走了,我明天还要参加一个人的婚礼,要回长益市。”
     
      他的同学都起身,弄出一片桌椅响声地走出灵堂送他,都用友好和嫉羡的目光看着他。他钻进奔驰车,探出头,对他的同学扬了扬手,开着车驶离了他们。他想哭,心里酸酸涩涩的,他曾经爱过的李秋燕,成了这副模样,仿佛脑海里的一尊美丽的维纳斯雕像被人打碎了。李秋燕显得很干,而且瘦,这是缺乏爱情滋润的结果,女人是需要爱情滋润的,没有爱情滋润就跟禾苗没有水分一样,会枯死。他突然想,当年他要是追到了李秋燕,他现在一定是另一个钟铁龙,肯定没今天这么有钱,但肯定也没干这么多坏事。
     
      杨敏今天结婚,日子是早几天定的。她找了个比他小八岁的男人。事实上是那个比他小八岁的男人拼命追杨敏,杨敏一开始并不同意,她有一儿一女,已不打算再结婚了,两人若即若离了两年,杨敏自己都不愿承认这份感情,可是禁不住男人的一阵猛烈炮火,投降了。“不是我要结婚,是他要跟我结婚。”杨敏说。
     
      杨敏已是四十出头的女人了,四十出头的女人谈到自己又要结婚时,脸居然红了。这证明杨姐还没老到无可救药。钟铁龙想,说:“好,结了婚以后也有个依靠。”
     
      杨敏说:“这两年,我觉得小周对我儿子和女儿都可以。”
     
      杨敏的婚礼定在吉祥酒店,办了二十桌,杨敏和新郎公的亲戚朋友占了五桌,其它十五桌都是公司的职员,钟铁龙都有点吃惊,公司里竟有这么多职员了。当然,这十五桌里有四分之一是家属。黄建国举持的婚礼,钟铁龙讲话道:“今天大家都很高兴,杨敏女士与周国华先生结为了伉俪。我代表公司的全体员工希望新娘杨敏和新郎周国华永结同心,百头到老。大家都知道,杨敏是个非常出色又非常漂亮的女人,新郎周国华也很不错,一表人才,自己有公司也有上进心。来,朋友们,为杨敏女士和周国华先生永远相爱,干杯。”
     
      众亲戚朋友就都举起酒杯,于一片玻璃酒杯的碰撞声和一片笑声、叫嚷声中干了。
     
      小小还没结婚。小小不再是当年那个土气的女人了,小小如今穿戴得很洋气,身材也保持得不错,既练健美,又举着羽毛球拍打羽毛球,看上去只有二十八九岁似的。小小也有一个男人,男人比小小大几岁,是一家电脑公司里做电脑软件的。小小把她和李培生的儿子放在一所私立小学读书,那所学校的收费很贵,但小小为了儿子就没管那么多。只有星期五,她才接儿子回家,小小的儿子一回来,那个男人就自动退出了,小小的儿子一去上学,那个男人就和小小睡到了一起。钟铁龙早就晓得这些事了,还晓得小小曾跟莫伢子有过一腿,这都是郑小玲于枕头边上告诉他的。他望着小小说:“小小,你是不是也该结婚了?”
     
      小小笑,“我暂时还没想结婚。”
     
      钟铁龙说:“小小你年龄也不小了,如果看中了合适的,就结了算了。”
     
      小小又笑,“缘分到了就结婚,缘分尽了就分手。结了婚,就被一张纸约束了。”
     
      钟铁龙觉得小小笑起来还蛮好看的,“你倒是想得通啊小小。”
     
      小小收拢起脸上的笑,“李培一死,我突然就看开一切了。以前想不通的事,李培一死,我都想通了。我觉得女人首先应该为自己活,自己活得自由活得好才是好。”钟铁龙心里掠过了一抹不悦,这一抹不悦来自于住在蓝天大酒店的关伟和李东,仿佛一片乌云从天那边飘来似的。杀死李培的杀手此刻就住在蓝天大酒店,这让他觉得有些对李培不起。他提议:“你这样说没错,来,我们这一桌的人为女人为自己活干杯。”
     
      郑小玲也说:“好,我们为女人干杯。”
     
      大家碰了杯,喝了酒。这一桌坐着四个男人:钟铁龙、钟唤龙、三狗和张兵。郑小玲就对云南妹、小赵和张兵的老婆及小小提议:“来,我们为男士干杯。”
     
      大家又笑着喝了口酒。钟铁龙说:“这些年里,你们个个都辛苦了,为大家的身体健康,来,”他举起酒杯,“都要把酒杯里的酒喝干净,干了。”
     
      大家就笑着都把酒杯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杨敏带着新郎周国华来了,来敬这一桌人的酒。杨敏直扑钟铁龙而来,钟铁龙望了眼比杨敏小八岁的周国华,无意中发现周国华的眼神有点邪乎。钟铁龙自己是个邪乎的人,他只瞟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并非善类,便暗想杨敏了解他吗?但他没把这种思想往下发展,说:“你们两位今天是大喜,来,都举起酒杯,干杯。”
     
      杨敏说:“老板,你随意,我们喝完。”
     
      杨敏说着,一仰脖子,一口酒就全倒在嘴里了。新郎公没听她的,只抿了半口,然后红着脸望着大家说:“谢谢你们给我和杨敏面子。”
     
      新娘和新郎去邻桌敬酒,钟铁龙瞟一眼新郎,问三狗:“他是干什么的?”
     
      三狗说:“我不清楚,他以前喜欢来唱歌,杨敏陪他喝过几次酒。后来两人就好上了。”
     
      钟铁龙没把他的感觉说出口,只是说:“我以为是别人介绍的呢。”
     
      云南妹说:“我听杨敏说他在一家广告公司做事,专门搞诈骗。”
     
      钟铁龙批评云南妹:“注意你说话的内容,不要诬蔑别人。”
     
      喜酒吃到一点半钟,散席了,钟铁龙和郑小玲回芙蓉山庄,钟铁龙在车上对郑小玲说:“昨天我回黄家镇参加高中同学高玫的追悼会,遇见了我的初恋李秋燕,心里很不是味。”
     
      郑小玲说:“你的初恋?感慨万千吧?”
     
      “有点儿,”他回答,“我觉得她显得很老,比你还显得差些。”
     
      郑小玲叫屈道:“你的意思是我有蛮差了?”
     
      钟铁龙抱歉地一笑,“不是这个意思。”他把他对李秋燕的感觉告诉了老婆,“我是说她显得很干,一看就是没有男人关心和爱的。她离婚六年了,一个人带着女儿过。”
     
      郑小玲叫道:“我的天,你不会跑去关心她吧?”
     
      他说他的感受:“昨天我真不该遇见她,那个少女时代的完美的她像一尊雕像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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