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张假币

     
     
     
     　　张老头在家开了个小百货店，生意清淡。秦老头闲着无事，就常常来和张老头下两盘棋，打发寂寞的时光。
     
     　　有次秦老头拿一张一百元的钞票买一包“云仙”烟，“云仙”四元五一包，张老头找给秦老头余钱，秦老头数也没数往口袋一塞，两人继续下棋。
     
     　　第二天，秦老头到邮局交电话费，谁知那张五十元从窗口退了出来，收费人说是假币。秦老汉愣了，这张五十元正是昨天张老头找给他的。他不禁心里冒火，这老张，竟将假钱找给我！他当即就去找老张理论。可走到老张小店门口，他又停住了脚步。心想，这么去找，老张未必承认。好你个老张，你欺到熟人头上来，我也就不客气了。他返身又去找老张下棋。他不断抽烟，也不断给老张头敬烟。烟抽完了，他对张老头说，再来包“云仙”，便从身上掏出那张五十元。他发现张老头脸色有点不大自然，说：“又是大票子呀。”张老头拿给他烟，两人又继续下棋。
     
     　　又一个午后，秦老头和张老头下棋。这天秦老头的棋特别臭。秦老头心烦，一支一支抽烟。烟没了，他叫张老头再拿一包。摸出钱包，他心竟一抖——没了零钱，只有两张一百元的。只好硬着头皮递给张老头一张。他在心里说，老张，千万别再找给我假钱了。老张找给他的钱，果然又有一张五十元的。当着老张的面，他不好意思验证。他心神不定，棋更臭了。只好把棋盘一推，对张老头说改日再来。
     
     　　拐过一个巷口，秦老头立即掏出钱，仔细一看，果然又是上次那张五十元的。他狠狠骂了张老头一句。但有了上次的经验，秦老头又不那么火了。
     
     　　过了几日，秦老头又如法炮制，仍用那张假币从张老头那儿买了一包烟。
     
     　　这么一来，秦老头不但一点不生张老头的气，反而觉得很有趣，好像他在和张老头做一个游戏。这样，他明明有零钱，却偏偏拿百元面额去买，张老头找给他的钱中照旧有那张五十元的假币。下次他就用这张假币到张老头那儿买烟。
     
     　　秦老头有时在心里琢磨，这么一来，这张假币根本和真钱没有区别嘛。
     
     　　就这样，那张假币一直在秦老头和张老头之间辗转了好多年。
     
     　　这天秦老头正在喂鸟，老婆回来对她说，张老头突发脑溢血死了。真是命无定数，昨天张老头还和他下了两盘棋哩，秦老头悲凉了好一整子，摸根烟抽了起来。突然想起来昨天刚用一百元从张老头那儿买了一包烟，口袋里还塞着张老头找给他的五十元钱哩。这老张，说走就走，可我这五十元钱还没到你那儿花掉呢，这可咋办？
     
     　　作为以前的同事和后来的棋友，秦老头是要去张老头家吊丧的。秦老头灵机一动，干脆就用这张假币做“吊纸钱”，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秦老头便揣着那张假币去了张老头家，他几乎是颤抖着手将“钱”递给张老头的儿子的。
     
     　　谁知张老头的儿子虽处在失父的悲痛中，却并没有因此糊涂，他接过秦老头的“钱”用手辗了辗，对秦老头说：“秦叔，你这张钱是假的。”不客气地退了回来。
     
     　　秦老头愣在那儿好半天，差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