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报复

     
     
     
     　　阿措是个装饰学徒工，师傅对他说，不但要学会做手艺，还要学会揽生意。现在竞争厉害，行行难做。眼下做着的这家，不但工钱给的低，还很挑剔，一会儿说这儿不好一会儿说那儿不行。不管他们说什么，师傅都一个劲地嗯嗯着。
     
     　　那个男的很胖，穿着件桔红色的T恤，像个大甲虫，一回家就坐在沙发上看《足球报》，不时用手帕擦鼻梁上的汗。那个女的颧骨有点高，还是很漂亮。装修的事多是她在操心，指这指那的。阿措最不顺眼是，她每次进装修的房间都用手捂着鼻子。
     
     　　也许她看阿措也不顺眼，常挑阿措的毛病。师傅，你这个徒弟把板条钉歪了；师傅，你这个徒弟镙丝没拧紧。不管她说得是对是错，师傅都把阿措训一顿。
     
     　　他们养一条斑点狗，胖乎乎的，可阿措一点也不觉得它可爱——娇气，蠢笨，眼神空洞。阿措敢说，离开主人它一天都活不成。哪比得上自己乡下家里的那条狗，机灵而勇猛，带它到田野遛一遛，就能逮回一两只野兔。
     
     　　那天，阿措正在刮墙，斑点狗跑到他身边，他想把它挨到一边，那女人在一旁大叫起来，哎呀，别碰我的狗，你手上那么多灰。快过来，我的宝贝。她把狗唤了过去，抱到怀里，还在狗的额头亲了亲。
     
     　　真恶心！阿措真想把她的狗夺过来摔死。
     
     　　大热的天，他们吃着冰淇凌，冰箱里放着那么多冷饮，对他和师傅一点也不客气一声。他们只能用那劣质的纸杯去接饮用水，而他们舍得用面包和火腿肠喂狗。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们还不如一条狗！阿措恨恨地想。他决定对付这条狗。
     
     　　下了几天决心，昨天晚上终于付诸行动了，他买了毒狗的药。
     
     　　阿措往墙角看了一眼，狗药就在那工具包里。单等收工，就把那塞了药的肉包子悄悄扔到他们家的喂狗盆旁。
     
     　　哎哟，阿措突然叫了一声。想着那事他分心了，左手被工具刀划了一个口子。
     
     　　师傅过来说，你看你，干活慌什么呢，也不小心点。
     
     　　那女的听到阿措的叫声，也过来了，一看到血，哎呀尖叫起来。阿措反感她那夸张的模样，本来蹙着眉头的，这时故意放松了表情，用右手死死地握着伤口，装着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血止不住地流。
     
     　　女人跑到另一个房间，一会儿又过来，说，没找到创可贴。幸好家里还有酒精，来，我给你先洗一下。
     
     　　女人说着就抓过阿措的手。阿措感觉手背一阵暖暖的。阿措还没仔细看过这女人的手，女人的手又细又白，看得清里边的血管。而自己的手又黑又粗糙。
     
     　　女人给他擦洗了伤口，又用手帕将他的手包了。阿措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了。看到女人的手沾着自己手上的泥灰，还有血，阿措觉得不好意思。
     
     　　阿措接着去干活。他望了望那墙角的工具包，浑身不自在。有几次那狗走过包旁边，他的心都抖一下。仿佛包里有一颗炸弹，随时都会爆炸似的。
     
     　　下班了，阿措拿起工具包，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和师傅分手后，他来到一个臭水沟旁，将那个肉包子扔了下去。她只是一点小小的关心，就把他的计划破坏了。真让人懊恼呢。
     
     　　阿措对着天空打了个响亮的唿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