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财富像沙一样从指间流走(1)
他本想扯掉电话线，猛然才想起，没人知道他住在这里，又会有谁给他打电话呢？
他拿起电话，里面传出来稚嫩的声音：“爸爸，我是娇娇。”
“娇娇。”宋杨大叫一声，“娇娇，你在哪儿，还在外婆家吗？是不是妈妈把你送到外婆家的？”
娇娇被爸爸一连串的问话吓住了，她怔怔的，没有说话。
“娇娇，娇娇，你怎么啦？有人欺负你吗？”
“前几天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吧，我想你可能是想娇娇了，所以让她给你回个电话！你的手机关着，我就打这个电话试试。”电话里传出徐月那软软的声音。
宋杨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天接电话的男人是谁？”
徐月说：“是我老公，我结婚了！他对娇娇很好，你不用担心！”
宋杨没有再吭声，两个人都停了好一会儿，徐月才说：“那你和娇娇说吧，你别声音太大，会吓坏她的。”
“别急，别急着挂电话。我……我想让娇娇和我住几天，行吗？”宋杨生怕徐月挂断了电话，慌忙说。
徐月半天没有出声，好一会儿才说：“她和我在一起睡觉习惯了，没有我，她晚上睡不着的，要是你想她了，这周的星期天，你带她出去玩一天吧，晚上的时候我去接她。”
“我现在就住在我们曾经住过的家里。”宋杨的声音有些哽咽，说完，电话里又是好一阵的沉默。
停了好一会儿，徐月才说：“星期天你来接她去玩吧，晚上她还是要回来的。”徐月说完便挂了电话，宋杨知道徐月的脾气，她说过的话也就是她的决定，根本不容你改变。
宋杨放下了电话，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他看着摊在沙发上的相册，看着罗楚翘照片上微笑的面孔，禁不住地说：“如果没有遇到徐月，我们是不是就不会离婚了呢？你和儿子还恨我吗？”
宋杨和罗楚翘离婚时，他们结婚已经15年了。
审美疲劳
2001年，宋杨已经是拥有上亿资产的企业家了，那时候他的风头正劲，也从新义市搬到了省城。
在省城，他的巨神公司不仅经营房地产，而且属下还有一家绿银夜总会，一间三河化工厂。同时，他还是姜红伟经营的银河酒店和爱岛酒店的股东。
这两家酒店在整个省里都是数一数二的，由姜红伟经营着，但宋杨也占有一定的股份。
姜红伟对经营饮食业情有独钟，虽然他和宋杨一起从小吃店打拼出来，最后也在新义从事过房地产经营，但在宋杨到了省城后，他却逐渐对房地产经营没有了兴趣，说那种暴利容易让人迷失自己，所以最后投资、经营酒店。
然而，这时的宋杨，经营房地产才是他的主业。他喜欢这种气势宏大的投入，同时更喜欢钞票像流水一般地涌进自己的口袋。
宋杨有钱了，身体也开始发福，随着块头增大的还有脾气。他开始对身边的一些人不满，当然这也包括姜红伟和罗楚翘。
姜红伟的“不思进取”、“缺少魄力”让他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在他屡次让姜红伟进入房地产，和他一起发展时，姜红伟总是以没兴趣为由而拒绝。自此，宋杨便也不再管他，更不会像以前一样饮酒谈心事了。
他虽然在姜红伟经营的酒店占有股份，但除了有客户需要住酒店他会去一下外，其余的时间，他很少去酒店，也很少找姜红伟。
虽然宋杨认为姜红伟是小富即安的人，是在他的宏伟征途中被淘汰的人，但他对姜红伟的信任却是不变的。因为即使他一年都难得去趟酒店，他每年却仍能从酒店里拿到很多分红。
当然，和姜红伟的“不思进取”相比，他更看不顺眼的是罗楚翘了。
“以前看她还不错，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宋杨经常看着罗楚翘的背影发呆，“年龄也不是很大，怎么越来越像个大妈了？”
无数的头衔和光环让宋杨的身边涌现出无数美女，那一个个妖娆的身影让他沉迷。不过，他毕竟是个见过大世面、经历过很多的男人。他知道围绕在他身边、对他极尽讨好的女人无非就是为了他的钱，所以平时除了逢场作戏外，他还是能把持得住自己的，直至遇到徐月。
认识徐月是在一次喝醉酒住院后。那天他们很多商业伙伴一起相聚，作为资产、名声最大的宋杨，在大家的吹捧下，也是越喝越多，越喝越有劲。那一瓶瓶几千上万的好酒，在他们的眼里都变成了白开水。
宋杨直喝得云里雾里，最后醉倒在地。在旁边一伙人不断“宋总，宋总”的叫声中，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坐着哭红了眼的罗楚翘。
“你可醒来了，你吓死我了知道吗？你已经躺了快两天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罗楚翘看他睁开了眼，一下子扑了上去，泪眼婆娑。
“哭什么哭？我又没死！”宋杨把身子一躲，内心升起一阵厌恶感。
“不是，我真是吓坏了，我叫你，你也不醒来，我……”罗楚翘虽然被宋杨训斥了，但她仍然破涕为笑，一把抓住了宋杨的手。她笑的时候，鼻子一耸一耸的，眼角的一道道皱纹也很明显地纵了起来。
“又不是家里没钱，怎么老是弄得这么窝囊？你不会把自己捯饬得漂亮点吗？你看你那脸上的皱纹，都快要夹死苍蝇了！”宋杨从罗楚翘的手里把手抽出来，头扭向了一边。
“这么大年龄了，不长皱纹那不成妖精了？你饿了吧，我现在就回去给你弄点好吃的来！你想吃什么？”罗楚翘丝毫没有因为宋杨的态度而生气，她反而认为夫妻俩就应该这样，有什么说什么。
“我不想吃，你不要管我，回去照顾欣然吧。”宋杨没有看罗楚翘，面无表情地说。
“儿子不是在学校住宿吗？你怎么不记得了？”罗楚翘说，随后又嘟哝了一句，“你这个做爸爸的，怎么连儿子在上寄宿学校都不知道了？”
宋杨确实不记得，他甚至连儿子上几年级都不知道，他和儿子一起吃饭，好像也已经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
“那你回去休息吧！我想睡一会儿，别烦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宋杨一看到罗楚翘那张始终微笑着的脸就讨厌。
宋杨变成大款了，体态变了，心态也变了；但罗楚翘却仍然和从前一样，一如既往地往打折店里跑，一如既往地对谁都好。
除了照顾儿子和宋杨的起居，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收拾家、打打毛线衣、看看电视。
以前，宋杨外出应酬时，有时也会带着罗楚翘，但带了几次后，他就再也不带了。理由很简单——罗楚翘的样子让他觉得太掉价！
在和其他那些同行们聚会时，如果大家都带太太，那些人的太太个个都是光彩照人的，那气质和风度，一看就是阔太太。而罗楚翘呢，平凡得就和那些在菜市场上讨价还价的家庭主妇一样。
“宋总，钱赚那么多干什么？也不让嫂夫人花点儿？”一些人的太太对他说。
“就是，老婆打扮漂亮了，老公也有面子呀！让嫂夫人和我们一起去逛逛街、做做美容吧！这个年龄，很容易老的。”另一位的太太说。
从那次聚会上回来后，宋杨也曾开导过罗楚翘，甚至还把一些品牌店、美容店里的金卡直接塞到罗楚翘的手里，逼着她去打扮自己。但罗楚翘依然我行我素，还说最自然的才是最美的。
这样时间一长，宋杨也就不愿意带她去了。当然，随着后来那些老板应酬都带着小秘、小三、小四，宋杨也就直接把罗楚翘当成了家里的老妈子。既然她不喜欢应酬，喜欢待在家里，那她就当她的“老妈子”算了。
宋杨就是在医院里时，遇上徐月的。
那天他醒来后，本来可以出院，但在看到罗楚翘那张让他厌烦的脸后，也就不想那么快回去了。
他让罗楚翘先回去，说自己想好好休息一下。
罗楚翘向来都很听他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在一通嘱咐、被宋杨一声怒喝“让我清静一下”后，罗楚翘才轻轻地退了出去。
罗楚翘走了不一会儿，姜红伟就过来了。
宋杨知道，肯定是罗楚翘告诉姜红伟的。姜红伟过来和他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后，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宋杨看来，姜红伟那原本可爱的眯眯眼，此时也让他有些厌烦。于是，他让姜红伟回去，说自己想睡会儿。
姜红伟出去后，宋杨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无话不谈的好兄弟，现在怎么见了面连话都不想说了呢？姜红伟和自己怎么就有了隔膜呢？”
宋杨和姜红伟之间有了隔膜是在他们来了省城后，当然并不仅仅是因为姜红伟不愿意涉足房地产业。因为即使姜红伟不愿意涉足房地产，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到这种状况。
真正的改变是在1999年，那年发生的一件事，让这两位好兄弟的关系变得紧张了起来。
在他们刚来省城时，原任新义市市委书记的黄纪跃就早他们一步调到了省里，并担任副省长职务。宋杨还在新义市时，黄纪跃就和他关系很好，而宋杨之所以从新义市到省城，也是因为黄纪跃的鼓动。所以，宋杨他们刚到省城后，首先拜见的也就是这位黄副省长。而且在以后的时间里，黄纪跃的家和办公室都成了宋杨常去的地方。
有一天，当宋杨再次去拜见黄副省长时，黄副省长谈到了姜红伟，并问姜红伟有没有对象。
“他还没有呢，三十多岁了。按年龄来说，早该结婚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好大了，可他现在还是一个人。这事我和我妻子都为他着急，但我们急，他不急。”宋杨一边说一边猜测着黄副省长的用意。
“哦，我的一个外甥女，做媒体记者的，前两天采访姜红伟时，看中了他。呵呵……但听说被姜红伟拒绝了，所以我就问问他的情况。”黄副省长打着哈哈说。
“是这样呀，真是想不到，这姜红伟长得并不是很帅，年龄也这么大了，怎么有这么好的福气呢？还被我们大记者看中了。您说他不同意？这肯定是场误会。这事我做主了！过不了多久，咱们就等着吃他们的喜糖吧！”宋杨当场就给黄副省长打了保票。
从黄副省长家出来后，宋杨马上就把姜红伟叫到了家里。
“红伟，你应该知道，咱们这么多年的打拼，我是真把你当亲兄弟了，甚至比我的亲兄弟还亲。你妈临死的时候就嘱咐我和你嫂子，让我们照顾你。可现在你都三十四五了，还是独身一人，我们有愧于她老人家呀。”宋杨说的时候真的动了情。
因为在新义拼搏的那几年，不管是经营小吃店还是大酒店，甚至于经营新义市的房地产，姜红伟都是兢兢业业，忙上忙下。等到事业忙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的年龄也大了。
“是呀，为了这事，我和你宋哥也说过好多次了，这都怪我们，怪我们没为你张罗……”罗楚翘的心里也很内疚。
“看你们都说哪儿去了，这哪里能怪你们？感情这东西是靠缘分的，缘分没到的时候，急也是没用的。再说我也没有觉得自己年龄大呀。”姜红伟呵呵笑着说。
宋杨看着他，忽然严肃了起来：“你们知道今天黄副省长叫我去干什么吗？”
姜红伟听到黄副省长几个字后，脸色变了，猛地喝了一口酒。
罗楚翘一脸疑惑：“什么事？和红伟有关？”
宋杨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姜红伟说：“让他自己说。”
姜红伟抬起头问：“是不是给你说赵嫣红的事？”
罗楚翘更加好奇了：“谁是赵嫣红？到底怎么回事？”
宋杨一瞪姜红伟，对罗楚翘说：“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姜红伟看了一眼罗楚翘，轻声说：“也没什么，就是前两天一定要来采访我的那个赵嫣红，昨天她来约我，说想做我的女朋友，我拒绝了。就这事，听说她是黄副省长的外甥女。”
罗楚翘笑了：“就这事呀，一个大记者，你怎么还拒绝人家，那个记者长得不好看？”
“什么不好看，你去看看，是个美女记者！”宋杨又是狠狠地瞪了姜红伟一眼，嘴一撇，“人家是大学生呢，你呢，只是一个高中生；人家才24岁，你多大了？34岁。人要有自知之明，别以为自己有了几个钱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宋杨越说越激动，罗楚翘听不下去了，对宋杨说：“红伟是这样的人吗？他不愿意肯定有他的原因，感情的事说不清。”
“怎么说不清？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女的是谁？她可是黄副省长的外甥女，别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呢，可你呢？还不愿意要人家。你是3岁小孩子吗？不知轻重！”宋杨对着姜红伟吼了后，转脸又朝着罗楚翘吼道，“还有你，你懂什么，天天只知道待在家里。现在外面是什么世道，你知道吗？你知道有个政治靠山有多重要吗？”
罗楚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姜红伟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也许是觉得自己说话过头了，宋杨过了一会儿又对姜红伟说：“哥说话不好听，但都是为了你好！那赵记者有什么不好？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家庭条件有家庭条件，哪点比你差了？再说了，退一万步，她的自身条件就是再不好，你冲着黄副省长也要答应吧，现在咱们可正有块地想找他呢，你看着办吧！”
宋杨说完就出去了，经过几年的相处，宋杨对姜红伟的脾气性格还是了解的。姜红伟是个很讲义气的人，所以他才抛出了这块地说事，因为他知道，这块地虽然和姜红伟已经没有关系了，但他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对姜红伟来说，他肯定情愿牺牲自己的婚姻幸福，也要保全他宋杨利益的。对于这个，宋杨有把握。
看到宋杨出去了，罗楚翘走了进来：“红伟，你觉得赵记者哪里不好？”
姜红伟笑笑说：“我就是觉得年龄相差太大了，而且我们只见了一面就……唉！她太任性了，我觉得我们性格不合。”
“哦，那你刚才和你宋哥说呀，如果性格不合适，以后就是结婚了也会有很大麻烦的。”罗楚翘说。